第1章 當一個人不想再喝尿
“我不想再喝尿了，我要喝可樂！我要喝雪碧！我要喝脈動！我要喝奶茶！”
“七八年了，我都快忘了，那都是什麼味道？”
一望無垠的大海上，碧波萬里，在間隔500海里均勻分佈的眾多捕魚船中的一艘上，一個黑髮黑眸，身材枯瘦的男人正歇斯底里的大喊着。
他一邊喊，一邊衝著一個結構複雜的過濾機器尿尿。
當尿液抖凈，順着綠色的管子流淌過濾而下，他又快速的拿起一個水壺在過濾器下邊的出水口接水。
當依舊略微發黃的尿液精準的流入水壺，喉頭的鼓動是無法自制的。
可見他喊的豪氣干雲，可是卻捨不得浪費一滴尿，一滴過濾水。
“潭，你也別說你不想喝尿，喊那麼大聲，太浪費口水了，實在不行，咱們交換一下，你喝我的尿？”
在這一輛帆動雙橋中空捕魚船的另一頭，一個頭頂已經禿了的東歐裔嬉笑着。
“你也是自找的，如果你不掩瞞自己是進化者的身份，在領主大人那裏你可會有比這個過濾機更好的機器可以用。”
禿頂走過來，踢了一腳過濾機，憤憤不平道：“真是過分，同樣都是倖存者，七八的年時間就區分出了領主和海民！”
這個過率尿液的機器實在是太過於簡陋，好懸沒一腳被他踢碎了。
從上面用布條綁着的轉接，破海綿製成的過濾芯，臟污的看不清原本顏色的塑料管，都說明了這是個自製品。
“要知道領主大人那裏不僅僅有能徹底蒸干尿素、分離尿酸晶體的尿液凈化機，還有海水過濾機！
領主大人那裏，淡水並不是什麼稀缺資源。
並且還可以添加你想要的飲料乾粉，想喝什麼味道的都有，那是大災難之前人類文明社會留下的產物。”
“羅文，別再提進化者，這艘船上沒有進化者！”
林潭枯瘦的臉上，眼神變得嚴肅。
“怎麼？狗崽子又來了？”
衝著他眼神望向的方向，羅文也不再訕笑，而是同樣開始變得沉默，並且回到自己的工位，看着漁網浮漂的動態。
遠處的海面上傳來了馬達聲，讓在海面作業的所有漁船都不得不提起警惕。
在這均勻分佈的海面上，需要靠風帆漁網進行作業的捕魚船中，馬達聲不僅僅代表着更高的動能和科技。
同樣，代表着階級。
兩人騎乘的水上摩托呼嘯而過，後排的持槍者挑釁的看着每一個漁民。
巡查無有一日中斷，這是方舟擁有者對附庸漁民的統治。
八年前的2112年，世界如同預言一般崩壞，地球上65億人口，其中99.999%因為地震海嘯大洪水而喪生。
只有少部分精英有幸參與和乘坐到分佈在世界各地的八台方舟，才得以逃生。
人類社會的一切痕迹，都在這一場巨大的滔天洪水之中，沖刷的絲毫不剩。
當最後的大陸板塊重新排序，非洲大陸高高聳起的時候，整個世界成了一片澤國，且只有那一會兒大陸。
當時正好有三台方舟被擱淺，被抬起。
剩下的五台都依舊漂泊在海面上。
哪怕經歷大災大難，有人的地方就必然有勾心鬥角和社會階級。
因此短短7，8年間，人類的秩序被再次打亂和重新建立。
在最初巨變40天內，太陽耀斑照射的變化過程之中，產生變化的新人類成了統治者。
而沒有產生變化或者變化太過於弱小的，就成了被統治者。
水上摩托走遠之後，同樣瘦的如同癆病鬼一般的羅文這一次走了過來。
“這兩年以來，你不是一直告訴我要忍嗎？咱們今天突然之間將想法喊了出來？”
羅文不無擔心的看着林潭，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林潭點了點頭，用無比肯定的語氣對羅文說：“誠如你心中所想，我受夠了，想要逃。”
羅文睜大了眼睛，似乎急切的想要去捂住林潭的一嘴巴，哪怕周圍以500海里為半徑絕對不會有其他人存在。
他還是緊張的不行。
“你瘋了嗎？咱們這是帆船，根本逃不離摩托艇和衝鋒船的追擊！”
“能逃掉的。”
林潭看着那遠去的摩托艇，眼神之中冒着自信的光輝。
“現在是上午十點，上午最後一次有摩托艇途經我們的魚區，下午再一次有摩托艇途經我們這裏是兩點半，而收工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回浮礁的最後期限是七點半。
我們的航速不會超過十節，但現在恰好是季風期……”
不用他說下去，羅文就明白林潭要做什麼了。
羅文在世界末日爆發之前是一名出色的華爾街買手，這一點數字遊戲，甚至不需要他太過於動用頭腦就能算明白。
但他還是不認為這個計劃有任何可行性。
他急切道：“現在我們確實是在大陸東北兩千三百海里附近，可這有什麼用？放下大陸周圍那不斷旋轉的暗流不提，我們怎麼爬上那進千米高的懸崖？”
羅文還是覺得這個事情不可行，他搖搖頭，語氣開始有些歇斯底里。
“我看你純粹就是瘋了，這種想法不應該有，也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因為地殼運動，非洲大陸形成了一個遠遠高出海平面的高原，哪怕是最邊緣的位置也有海拔一千米左右。
八年來，漂泊在海上的這五艘巨行方舟都在這大陸附近打轉，隨着洋流沐休的同時，也已經確定了海洋上的人類基本沒什麼可能爬上這塊擁有土地的大陸。
可是林潭卻還是那樣的自信，似乎在視線之中像一條黑線一般的懸崖陸地並不是什麼難以逾越的鴻溝。
“領主們做不到是因為他們捨不得那方舟上的東西，在他們沒能力將整個方舟都挪到大陸上之前他們不敢做嘗試。”
林潭將三角帆升起，絞起漁網，看着層層起皺的海面，目光中透着的只有堅毅。
“你和我現在還有什麼？除了這艘破船，就是身上這已經爛的全是窟窿的衣服，再說也不是沒有人逃過，我們為什麼不能去？
是你還沒喝夠尿？還是說你忘了我的能力？”
羅文依舊緊張的不行，可是風帆已經被疾風鼓滿，雙軌三角帆船向著大陸的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