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鄰居和規則與后怕
昏暗的日光折入洞窟之中，已經沒了太多的亮度。
牆壁上的火把還滋滋地燃燒着某種莫名的油脂。
光暗明滅的恍惚之中，軍頭塔克收起了個人終端，對着酒糟鼻子最後說。
“雖然舊世界的網絡已經覆滅，不可追。但是每一個上方舟的人，都會留下完整的個人信息，比如這個林潭！”
“怎麼說？”
“他是個小發明家，至少從小就得過不少的類似少年宮，區里，市裏的獎，長大之後學的又是機械設計。如果實在沒辦法證明他擁有進化者基因，就把他扔進農場維修農機去吧！”
林潭尚且不知道，就在這樣一個昏暗的山洞之中，他接下來的命途就算蓋棺定論了。
此刻他已經喝下了，那個沒有深度過濾過，也沒有調試過口感的“地下水”。
其實口感也就是沒經過漂白的略顯土味兒的井水。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糟，也絕沒有多麼好。
就好像他現在的處境一樣，就是如此的平庸，且又讓人沒什麼希望。
一夜無話，就到了第二天。
林潭已經準備好面對可能存在的詢問。也已經想清楚了，究竟要怎樣去解釋自己的能力。
甚至也準備好再挨上一針，等麻藥過去之後，疼到痛徹心扉。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就在這個洞中呆了整整一天，好像根本沒有任何人記得還有他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直到落日的時候，餓的已經不行時，一份由兩個好像竹筒一般的陶土碗盛裝的土豆泥被送了來。
這裏的人給俘虜送飯的方式還真的挺有意思。他並不會一日兩餐讓你勉強保存住一個能夠基本行動的體力。
但是會在晚上給你一個雙人份的晚餐，讓你至少能夠挨過夜晚。
當吃完了飯，再次接到那個老黑送給他的那一杯水的時候才明白，原來每天只有這一杯水啊！
按照這個茶杯的大小這一杯水不會超過二兩，也就是絕對不會超過500毫升。
人一天維持正常的功能和生存所需怎麼樣也需要1.5升的水，而這裏連飲用水都沒法保證！
“天哪？難道你沒有在屋裏挖一個過濾水的取水坑嗎？”
說憋腳法語的老黑，聽到了林潭的這個問題之後表現出了一種難以置信的驚訝。
“可以自己挖取水坑嗎？”
“不可以嗎？”
老黑很執拗的反問：“取水坑過承接露水和滲透地下水，需要整整一天的周期才能夠騰出兩杯水！你以為那些取水坑是機械族給我們挖的嗎？
他們不會管的。”
老黑說完之後對着林彈一招手，“你朝我的屋地上看。”
林潭湊過那個用四根手腕粗的木棍支撐着的小窗口向對面望過去。
一道光束照射在地上，將狹小的空間照得通亮。
老黑那邊的房間可以說，就像一個雜貨鋪一樣，應有盡有。
貼着一面牆的工作枱，釘在牆上的是好幾層的工具格柵，裏面滿滿當當的裝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挨着另一面牆的是一張床鋪，老黑手腳上雖然也戴着鐐銬，但是他屋裏的床卻鋪着柔軟的天鵝絨被。
獨立的坐便器，挨着的是一個木頭澡盆，吊在棚頂的是一個大蓄水箱，在屋裏當中，甚至還有一個看起來像織布機一樣的木頭機器。
正在那機器上有一張還沒有織完的粗麻布……
眼前的這一切，真的把林潭給震撼到了。
他看到那老黑跟他一樣戴着鐐銬以為那也是一個長期勞作的俘虜或者是奴隸。可沒成想在這個奴隸的房間裏卻看到了一個很生活化的居所。
這真的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掌權者並不會管我們怎麼活下去，所以那怕將地面全部挖成取水坑，也絕對不會有人管你。
但是如果你不自己想辦法吃喝活下去，那麼也最基本的有一個不讓你死的保障。”
老黑語重心長的話，聽得林潭有些抑鬱。
因為這一切刷新了他對於那機械族統治者的認知，原來這裏對於附庸者的管理要遠比海上的松的多。
老黑見林潭臉上的表情有所變化，眼底里有不可覺察的笑意一閃而過。
“你是不是認為我們帶着鐐銬，門上着鎖，這些是對於我們的管制？”
林潭點點頭，不認為這還有別的可能性。
老黑卻笑着說。：“這其實是對我們的保護。”
林潭雖然因為78年間的沉默，已經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是心裏還是覺得這個說法很荒謬。
“你別不信！
因為爭權者之間的爭權奪利是每分每秒都可能發生的。攻擊和不宣而戰隨時可能因為一片綠洲的縮小而在其周圍產生。
但是戰爭必然會造成人口的減少，所以統治者們想出了一個辦法來區分戰鬥人員和非戰鬥人員。”
林潭聽明白了，合著被鎖着的人就是這個資源點的固定資產是不可以被傷害的，而其他沒被鎖着的基本上就都是戰鬥力。
這個說辭還真是絕了，但是從老黑的角度來看，也許用這種方式可以給他帶來穩定。
畢竟那個老黑看起來已經在地面上生活了七八年，已經適應了這種生活方式，也認為這是理所應當的。
誰活着都不容易啊！
“我可以給你過濾用的粗麻布，至於挖坑的工具，恕我不能提供，你可以用手挖，這樣在明天早晨你應該能得到少量的滲透飲用水。”
按照外邊路過時看到的那個蓄水坑的樣子，林潭以免和這個老黑聊自己在海上時的經歷，一面挖坑。
二者之間算是交互了彼此從未見過的生活方式的同時，也讓枯燥的工作時間過得很快。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早晨天光大亮的時候，兩個機械族再次來到林潭的窯洞，將剛剛喝上一口土味兒十足的滲透水的林潭帶走。
“按情況來看你今天應該是上工了，好好表現！”
老黑的房門也被打開，同時除去了手銬腳鐐。
看着有些惴惴不安又強制鎮定的林潭，老黑和煦的笑着安撫道：“不要緊張，就把這當成是你大學畢業第一次去實習就好了！”
原本還強自鎮定的林彈突然間一頓，意味深長的看了這個老黑一眼。
再被推着上了一輛拖車的時候，林潭暗自悔恨，昨天晚上居然被套出去那麼多話。
怎麼就忘了這個老黑一開始就說出了什麼衛星之類的事情，真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俘虜勞動者了。
能接觸到這個基地之中的衛星，在房間之中，還能有那麼多末世前人類文明製品，這老黑看起來就不可能是一個普通人。
但是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昨天晚上他就能認為這是一個在這個劫后大陸上生活78年的普通依附者應該能擁有的。
現在這黑傢伙又說出了大學畢業之後，第一次實習這件事。
他坐在車上就想，這絕不僅僅是一個巧合。
因為他大學畢業第一份工作的性質，他檔案上都沒有這方面的記錄，這個老黑，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