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賭
當時在黑石場,為了應付上面的檢查,每個月會給我們發六萬的緬國幣,折算成人民幣僅僅只有三百塊錢。
那天我揣着存了整整一年的工資,大概有三千塊錢去了黑石場的賭石棚。
如果是在國內,任何一處賭石頭的地方,三千塊或許塞牙縫都不夠。
可在那黑石場裏,三千塊已經能讓我選一塊幾公斤的石頭了。
黑石場亂,賭石棚里更亂,最下等的礦工、開着豪車的土財主,三教九流像極了地獄。
“喲嚯你個病貓也想碰碰運氣不成?”
大概是打我都打得臉熟了,黑石場的領工察猜滿臉的戲謔。
我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察猜,只是點了點頭。
“都讓開!”
察猜叼着煙揮了揮手,周圍擠在一起的人群瞬間散開了一條道,他絕對不是在關照我,他只是想看我怎麼輸的一敗塗地,然後繼續留在這黑石場過着那豬狗不如的生活。
周圍的鬨笑讓我瘋狂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相比起外面的賭石場,黑石場裏石頭沒有那麼嚴格的分級,僅僅只是按照重量和外表分別堆在了一起,每一堆石頭前面都明碼標價寫着價錢。
頂着周圍的嬉笑,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為如果輸了我就真的徹底沒法翻身了。
賭石先看場口,在看外表,因為是黑石場的緣故,也沒啥正經場口,可在這地方呆了一年,我知道這裏出的石頭是什麼狀況。
一眼掃過去,我看到了一塊兩公斤左右的石頭。
我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二號洞出的石頭。
我走過去抱起了那塊石頭,摸了摸外皮。
這裏的石頭外皮不像帕崗的石頭皮薄、顏色也不像回卡出的石頭那麼雜,反而是介於這兩者之間。
我選的那塊石頭外皮不算厚也不算薄,灰黑的顏色,摸上去也十分的粗糙。
如果單從外表看,這樣的石頭出好料的幾縷並不大。
可那會我不甘心啊,雖然每天和石頭打交道、研究的也很多,可第一次上場,同樣心虛的可怕。
那會我唯一的籌碼,大概就是對二號洞石頭的了解了。
賭石頭並不需要什麼太複雜的工具,有經驗的老師傅一支強光手電就足夠了。
條件不允許,我只能舉着那石頭對着工棚里的燈泡,眯着眼睛去看。
強光打在石頭上,把紗質外皮照射的有些刺眼,那些尚未形成翡翠的細微顆粒泛着光澤。
燈下泛沉必輸無疑,燈下泛亮半斤八兩,一條縫就是天堂地獄!
這是跟我一個洞子的一個老賭鬼跟我說的一句話,指的也就是強光照射下石頭的狀態。
第一句的意思是說強光照射之後,如果石頭暗沉毫無光澤,基本上就沒什麼希望,而泛着亮色輸贏五五開之間。
最刺激的就是一條縫,很多石頭在開採、或者長期地殼運動下,或多或少會有一些細微的裂縫,強光下裂縫就會清晰起來,往往能看到一線石頭內部的狀況。
這種情況其實就像開窗料,只不過在黑石場裏,幾率更大罷了。
而我選的那塊就是第二種,五五開的幾率。
相比起其他石頭,這塊二號洞出的,我是最有把握的。
可那會看着四周戲謔的眼神,我的心臟依然是在狂跳。
“乖乖做你的礦工,一輩子做礦工。”
察猜嘲諷似的一句話,徹底讓我瘋狂了!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察猜,抱着石頭走到了一旁的切割機上。
工棚里有機器開石頭,也有專門的師傅,可那要出錢,我的錢也只夠買一塊石頭罷了。
賭石頭拼的可不光是你選沒選到好的料子,開石頭的時候同樣至關重要。
一塊好的料子,如果一刀下去切的不對,也許價格瞬間折半。
一般開石頭無切、磨、擦三種手法,可怎麼切?從那裏下刀?怎麼磨、怎麼擦?甚至於能不能切,都是學問。
我選的那塊石頭,外皮不厚沒有一條縫,最穩妥的就是慢慢磨。
我閉上眼心裏祈禱了不知道多少次,咬着牙開了機器。
石頭的外皮一點點被磨掉,我的心臟也跟着一點點往喉嚨眼提。
見龍!
一定要見龍!
見龍也算是行話把,大概意思就是切開石頭甭管黃的綠的,只要看到有顏色,就算贏了三成,如果是純白的那八成就是李鬼了。
磨開了一個角,一點點的黃色透了出來。
見龍了!
那一瞬間我緊繃的身體狠狠顫抖了一下,可察猜一句話像是晴天霹靂!
“我還以為有啥好運,這玩意廢品!”
切出來的翡翠、不光看水頭、看顏色……更看裂縫!
有句話叫做有裂有刀、有咎沒轍,所謂的十玉九裂,很多翡翠在地底下的時候長期擠壓就會出現裂縫。
在圈子裏,我們管大的裂縫叫裂,那些又細又小還密密麻麻的裂痕就叫咎。
有裂有刀,如果是大的裂縫,加工師父可以憑藉手藝順着裂縫改刀,雖然尺寸小了,可也能賣上價錢。
可如果出現了咎,密密麻麻的細小裂痕,就算是手藝超凡的師傅,也沒轍。
我低頭看着那石頭上密密麻麻的裂痕,身體踉蹌了幾下,只感覺眼前一片的昏暗。
“跨了!”
“哈哈這小子跨了!”
周圍沒人同情我,只是在鬨笑。
可能是想離開這鬼地方的信念,重新激起了我那股沒磨沒的狠勁。
石頭還沒磨完,我還有機會,雖然那機會小的可怕,可那會我沒有選擇。
要麼繼續賭下去,要麼在這黑石場在待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