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說好只做陌生人,再見面,他們已做好準備。
每每會面,他們總是點點頭就擦肩而過。
他,不看她故作鎮定的表情中夾雜着的痛楚。
她,不睨他清冷的眸子裏攜着的雋永。
——不是不想看,是不敢。
他怕看到她平淡的眼神,怕看到她漠然的眼神,更怕,自己會心痛如割。
她怕看到他不屑的目光,怕看到他嫌惡的目光,更怕,自己會忍不住那種心情。
於是,便錯過了。
其實,也不是沒說過話。
只是,那些話,太冰冷,太公式化,說了倒不如不說。
但,即使是這樣,他們對話的次數也少之又少。
她記得,他們在辦公時說過話,那時,他們的觀點起了衝突。
他記得,他們在辯論賽時對過話,那時,他們站在了敵對的立場。
還有,便是之前。
在爭奪學生會主席的競賽上。
他與她相對而立。
她說:“你好。”
她說:“我們是對手。”
他說:“你好。”
他說:“嗯,請多指教。”
於是,便沒了下文。
而最後,他們平局。
不是不想勝,只是對手是ta,他們不能勝。
於是,他們便一起當上了學生會會長,只不過由於她對學習太過專註,難以擠出時間處理公務,從而只能當上協助他的副會長。
只是,依舊話不多。
一整個學期過去,他們沒講過話…
高二分班到了同一個班,他們沒講過話…
直到現在,鮮少說話。
而她和慕笙,卻改變了。
她和她,每次見面都會互相笑笑,講講身邊的趣事。
她不知道慕笙是怎麼想的,只是她真的已經沒有把慕笙當知心朋友了。
或許,她亦是一樣的。
每次她和她對話,總是會纏上付小安。
她會說他對她很好,她會說他成績進步,她會說他送了她什麼東西…
每每她(笙)說道付小安,她(盼)的回答總會變成“這樣”,“嗯”,“是啊”,有些時候,甚至答不對問。
表面是不介意多聽,但每次慕笙走後,她總會從耳朵里取出耳棉——他對她的好,她已經不想再多知道些什麼,她只要知道他過得好,便是了。
這樣的他們,已經沒什麼希望了吧。
*
夜深,人靜。
剛躺下沒多久的她,被一個電話鬧醒,接聽,聲音懶洋洋的。
“喂…?”
“喂,盼盼…你哥…你哥醉了。”
對方是一個聲音慌亂的女生,但她亦不是很在意這些。
醉了?顧盼臉部神經抽搐着,她細細想,好像今天是…曾經是高一四班的孩子的,同學會?
她是拒絕了,原來哥有去噠…
可是…
她不懂,他醉了,管她什麼事?
“喂,還在么。”她問道,半點起身的**都沒有。
“嗯嗯。”女聲依舊有些慌亂。
顧盼撇嘴:“他醉了,可以自己回家么?”
女生黑線,身為妹妹的你,就不會擔心一下哥哥會不會被拐賣的么?
想着,她照答:“不可以吧,他應該不可以自己回家。”
女生重複了兩遍,像是在說給誰聽一樣。
說給誰聽?這個認知讓顧盼有些不愉快。
“不會啊,”想到對方有可能是想把她騙到現場,顧盼的語氣有些下沉,“你跟他講下,如果他自己不能回來,那嫂子生氣了我不管,就這樣,掛了。”
她正欲放下,卻聽那邊傳來顧年略微有些醉的聲音,她又無奈的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妹,我醉了,帶我回家。”
“醉了的人不會說自己醉了。”所以,你在騙我。
“矮油…你哥那麼特殊,腫么會跟平常人一樣呢?”
“你哪裏特殊了,是有兩個腦袋,還是有四隻手啊。”
“…我不管…”顧年耍無賴,“反正我就是醉了,你來‘會賓樓’找我,302,不解釋。”
掛掉電話,他衝著身邊一堆眼神發光的男生比了個“ok”的手勢,笑容yin盪。
——自從顧盼與付小安“分手”后,她的性格來了個大反轉。
她不再唧唧喳喳鬧個不停,不再和任何不熟悉的人來往,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原本洋溢這笑容的臉上,皆是漠然,笑,反而成了她最捨不得拿出的寶物。
反倒是這樣,她吸引了大批男生前仆後繼的想逗她笑,卻只是徒然。
可越是這樣,越有人被她吸引。
反而是賣相漂亮的慕笙越來越沒有人追,畢竟人家名花有主。
而在這次同學會上,看着顧盼沒有來,男生心裏皆是鬱悶,他們央求顧年把顧盼騙出來,於是,便出現了剛剛那個場景。
雖然顧盼沒有答應,但顧年知道,她絕對捨不得讓他一個人回家的,於是乎…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顧盼終於如預期預料之中一般的到達了。
看着滿場的四班同學,她怔了一怔——她一直以為,就算顧年沒醉,人也沒有多少了,可是現在…
她拖着坐在門邊的顧年,走人。
顧年暴走:“妹,你幹嘛呀!”
“帶你回家。”
“回家幹嗎呀?”
她停下腳步,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冒出一句:“看來你是真的醉了…”連自己說的話都不記得了,不是醉會是什麼?
說罷,她拖着顧年正要走,便聽到身後,那個一直沉默着的他說:“既然來了,就坐下吧,副會長你是不把我們這些人當同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