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耳邊回放着一遍又一遍的他的話，頭，深深的埋在了膝蓋之間。

此刻，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火災，黎醒，慕笙，還有…慕容遠。

她累了，狠累狠累。

為什麼慕笙就一定要這樣子？她死了，她就一定會快樂么？她死了，她就一定會得到付小安么？

她看，不然吧。

細細回想，以前也是這樣。

她好像也是經常性的那麼對她，每次說什麼“為你好”，可最後，卻害得她被人看了一天的笑話，可那時的她，卻依舊傻傻的相信，相信她是真的為她好。

人不無知枉少年，誰又說不是這樣呢？

她抬頭望向天邊的明月，心思飄渺。

望着望着，困意襲來，便將就着沉沉的睡下了。

夢裏，她看到了黎醒。

他向她伸出了手，臉上洋溢着微笑。

她承認，那一刻，她心動了，但那種感覺不叫愛，叫喜歡。

她笑了，亦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可就在指尖快相觸的那一瞬間，黎醒整個人都開始燃燒起來。

她被嚇到了，她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自燃，然後，焚燒成灰。

淚，就這麼下來了。

緊接着，她又看到了顧年。

她看到他冷漠的眼神，她聽到了他的質疑。

她尖叫着醒來，身邊依舊是她睡前的房間。

顧盼的心好痛。

她視他為最親的人，他怎麼可以這樣？

其實…

她苦笑，這也不是質疑吧。

這只是人的本能，或許哥哥根本沒有意識到呢？

他…只是眼神上有些不同罷了。

她這麼勸慰自己，可心裏卻一點也不好受。

可是，不好受又能怎麼樣呢？她還是要生活下去的，所以，她不可以頹廢。

沒有人信任又怎麼樣？她難道就不可以靠自己活下去么？

嗯，她一個人也可以，不需要人陪，真的…不需要。

她用纖長的手臂環住膝，眼神落寞。

“喂！”

耳邊傳來清晰的男聲，應聲而落的，是一個輕輕的拳頭。

她抬眼，看見了笑容燦爛的付小安，眼神略微帶了些哀怨。

“很痛誒。”說罷，她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是怎麼了？明明不痛卻還是喊痛？而且還喊得那麼…yin盪--

付小安明顯也是被她的語調嚇到了，他怔了一下，轉而笑了起來。

“笑P呃…”她不滿的翻翻白眼，不再說話。

付小安口中停下了笑，眼睛裏微帶點調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變啊。”

“以前…”她看着他，眼中霧氣朦朧。

“嗯。”他點點頭，棲下了身子，坐在顧盼的旁邊，“你…還是沒有記起來那段回憶，是么。”

顧盼身體一頓——說沒有記起是假的，自從那天醒來，她的腦中便多了一部分的記憶，嗯，只是一部分。

但僅用這一部分殘缺的記憶，她就能夠想像到那個過去是怎樣的…荒謬。

注意到她的愣神，他心中有了些許欣喜：“難道，你記起來了？”

她未置可否，只是緘默着。

“…”少年垂眸，眼瞼下呈現一片月牙狀的陰影，“你，還是沒記起來么——但，也沒關係了，因為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了。

知道他要講什麼，顧盼生生打斷：“小安，對不起。”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

對不起…

他們之間還需要說對不起么？

付小安諷刺一笑：“既然給不起，何必要承諾。”

他起身，直直的走出門去。

顧盼看見，還未下山的月光映出了他身影孤單。

她心一空，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說出那番話，但是她知道，如今的他們不可以在一起，只因為，她良心不安。

她不可以讓一個愛她那麼深的男生看着她和別的男生在一起，即使，他已經死了。

所以，她要向小安道歉，她也只能道歉。

黎家走廊上。

半夜出來打水喝的顧年轉身便看見從顧盼房間走出來的小安，他默了，這兩個人怎麼半夜還在一起。

不對…

怎麼他這麼晚了會在這裏？不是應該在自己家么？

“小安，”他搭上他的肩，語氣疑惑，“你怎麼會…”

付小安看了他一眼，語氣里有說不出的疲倦：“你妹剛剛做惡夢了，你去看看吧，我先走了。”

哈？

顧年抽搐的看着他離去，良久才想到他的話。

端起水，走向了顧盼的房間。

他看見，房門是開着的。

他的妹妹斜靠在書柜上，身體蜷縮在一起。

他走過去，拍拍她的頭，語氣溫和：“怎麼了，做惡夢了？”

“哥？”她抬頭，霧氣迷濛。

“嗯，”他應了，“剛剛小安怎麼那麼奇怪？”

“奇怪？”顧盼淡笑，眼中含着擔憂，“我剛剛好像說了很過分的話…明明答應好，如果活下來的話，我就和他重新開始，可是…想着黎醒學長，我，辦不到…”

最後，她竟然哭了：“哥，你說我是不是很壞？”

“明明我也很喜歡他，可是為什麼我放不下？我不可能看着黎醒學長為了我死掉，還心安理得的和小安在一起啊。”

顧年笑了笑，大手按住她的頭，算作安慰：“妹，你記得小醒說的話么？你要代替他幸福，知道么？”

“嗯…”

“你明天去找小安，跟他說清楚知道么？”

“嗯。”

另一邊。

付小安剛出門便掏出手機打到了【瞳】。

——【瞳】是中國唯一在黑道排名前十的黑幫，他也是在難得的機遇遇見了【瞳】的創始人，從那次過後，他們（付小安，慕容遠，顧年）和【瞳】的羈絆便開始了。

電話撥通，他聲音冷酷：“曳，幫我查燒毀黎家的縱火犯。”

“喂，遠不是說了，是他燒的么。”曳心下顫抖，卻故作鎮定。

“你還在裝么？！你以為我會信么？！”他是不信，就算遠有那麼恨她，他也不會放火的，他不是一個魯莽的人。

所以，讓他相信這一點，真的難辦。

“哎…”曳嘆口氣，“服了你們兩個了，一個叫我瞞着，一個又這麼對我，說就是了莫，放火的是一個叫慕笙的女孩子，你說現在的女生怎麼不擇手段呢，是吧…”

看他還想繼續說下去，付小安直接掛斷了電話。

——慕笙，你到底要害多少人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