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片混亂
帶着那位沒倒下的男子回到派出所，冼所安排郁青先了解情況，接着又帶着陳大海去了醫院，說是去了解一下傷者的情況。
剛把人帶進派出所的留置室，還沒等郁青來得及了解情況。派出所的值班室里呼啦啦的就擠進來了一大幫人，一進門七嘴八舌的就吵吵開了，那一個比一個嗓門大，一個比一個擠得厲害。嚴明和郁青勸說道：“都別急，慢慢來，一個一個的說，要不派個代表說。”
可是廢了半天勁也沒用，壓根沒人聽他倆說什麼，他倆也沒聽清楚這一群人到底說的是什麼。
最後沒辦法了，郁青狠狠的拍了桌子才把場面鎮下來，隨後他指着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你說，到底什麼事？”
這男的還沒來得及張口，旁邊一五十來歲的大媽又吵吵開了：“我來說我來說，他什麼都不知道。”這下郁青是徹底的怒了，指着那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不知道情況你進來幹嘛，出去！”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了，那五十來歲的大媽一把薅住郁青的衣服前襟梗着脖子講：“你什麼態度？！你就是這麼為人民服務的？！走，找你們說所長去。”
郁青指大媽大聲說道：“你給我鬆開！”
大媽不甘示弱的回道：“咋，你還想打我？！”
郁青一把抓住大媽的腕子，一個後撤步，下腰擰臂壓腕就把大媽的手從衣服前襟上扯了下來。嚴明正想誇郁青這一套“折腕擰臂”解脫術用的幹勁利落，沒成想大媽接着郁青的這個勁，順勢就躺地上了，躺地上還不算完。
一邊打滾一邊喊着：“哎呀，不能活了，活不了了啊，派出所的警察打人啊，還非禮我啊，都來看啊！”
跟着大媽一塊來的人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觀，有那幾個脾氣暴躁的上來就要打郁青。一看情況不妙，這下子嚴明也急了，“蹭”的一下子就竄到了桌子上，用手指着這一群人吼道：“我看你們哪個感敢動一下試試！敢在派出所里打警察，你們可想好了，襲擊警察可是重罪！”
事實上，刑法對於警察的保護可以說是微乎其微，因為制定刑法的立法者並不認為警察需要特別保護，也不認為警察的執法具有其特殊性。
所以，刑法裏面根本沒有襲警罪，毆打警察致其輕傷及以下，算是妨害公務罪，最重的情況也就是三年以下有期徒刑。造成人民警察重傷、死亡或其它後果的，以其他罪名另算，如故意傷害罪、故意殺人罪等。
可老百姓他不知道這個啊，那個年代流行的港台劇和美劇，動輒都是小混混流氓阿三摸了一下警察，阿sir立馬亮出證件把小混混流氓阿三之類的拷在牆上。
但凡小混混流氓阿三質問犯了什麼法，帥氣的阿sir從來只回應兩個字：“襲警！”
基於此，普通的老百姓也認為襲警是很嚴重的事情，是隨時可以被抓來的。事實上，直到嚴明這句話的七年之後，刑法修正案九才生效。
當然，也沒有襲警罪，只是在妨害公務這條罪名中增加了一個襲警的特別條款，算是對維護社會秩序壓力日益嚴重的警察的一個保護。
這倒不是說警察的地位提升了，主要是立法者發現原來才是警察這一文明社會的基石，離開警察維護秩序，一切都無從談起。雖然這一條大部分時候沒什麼鳥用，但是聊勝於無不是。
……
“襲警”二字從嚴明嘴裏蹦出來之後，確實是震懾了這一群人，但是人多畢竟勢眾，就這麼退散開來似乎有點沒面子，於是雙方就這麼僵持上了。
所以冼所會回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嚴明站在桌子上對一群人吼：“你們想清楚了”，一群人則在桌下指着嚴明喊：“你下來！”地上還有一個大媽在那呼天喊地的號着。
至於郁青，這會反倒是沒人在意了。
看機那這個場景，冼所那是氣不打一處來，頓時就漲紅了臉。大踏步的走進值班室指着嚴明大吼一聲：“你給我下來！”然後又用胳膊一環，直接把那一群人往外值班室推。
圍着嚴明的那群人被冼所這一聲大吼鎮住了，見他往外推人，也沒人敢說什麼，就這麼的都被推了出去，那邊陳大海已經把在地上撒潑打滾的大媽扶了起來。
冼所惱怒的環視一周，手一指嚴明：“你過來”，然後又指着那一群人：“你們誰是管事的，過來說話。”隨後冼所轉身往辦公室走去，嚴明見狀就跟在身後，剛才那位呼天搶地的大媽也走了過來跟嚴明一塊往辦公室走去。
進了辦公室，冼所一指椅子：“坐。”嚴明看了一下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大媽則坐在了靠門的位置上。
等都坐定了，冼所先問大媽：“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大媽聽冼所這麼一問，立馬順着沙發溜到地上，又開始了邊打滾邊哭喊的模式。
“哎呀，不能活了啊，你們派出所的警察非禮我啊，我一把年紀了，這以後可咋見人吶，活不了了啊~”大媽的強調非常的獨特，本地俗稱“哭墳腔”。
“哭墳腔”是什麼腔調呢？就是類似崑曲的腔調，每個字都是拖的百轉千回的長音，但又不像戲曲那樣有韻味。
就拿“哎呀”來說，正常的“哎呀”就是兩個音節，換到“哭墳腔”里就是“哎↗↗↗↗↗↓呀↘↘↘↘↘↑”，“哎”字往上使勁拉高音，拉到最高音還要頓幾下，然後一個急轉降調降到最低再換成“呀”字，低聲拖個長腔，然後在猛的一拔高。
這種腔調在本地主要就是用來哭墳的，特別是那些個老人生前不孝虐待老人戲裏有愧的，出殯哭墳的時候特別喜歡用這種腔調。
為什麼喜歡這種哭法呢？這種哭法特點就是省力，哭一天都不帶累的，而且聽上去特別慘，要是不知道內情的一準認為這是孝子賢孫，可本地人一聽這個腔調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也因此，“哭墳腔”在本地是個不折不扣的貶義詞，開初只是用來暗指不孝順，後來就隨着語境的變遷，逐漸演變為形容“刁潑、狡詐、虛偽”等內容的形容詞。再後來，隨着社會節奏變化的越來越快，本地人現在通常只說某人會“哭”。
這會冼所一看大媽是個會“哭”的人，心裏大概也就有了自己的判斷。拍了拍桌子，手一指門外：“要哭出去哭，要想解決事就起來說話。靠哭解決不了問題，要是哭能有用，全世界人民都去練哭了。有事說事，少哭。”
嚴明聽了冼所這麼一說，心中大為佩服：“不愧是老警察，這一番說辭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聽見冼所這麼說以後，大媽一翻身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坐到一開的位置上。指着冼所對嚴明說道：“聽聽，聽聽，人家領導說話多有水平，你看看你，哎呀~”說話的時候一臉嫌棄的表情。
嚴明心中不忿，剛想說話懟回去，沒成想冼所已經開了口：“說事就說事，別搞人身攻擊。”
大媽聽冼所這麼說仍是又翻了嚴明一個白眼這才作罷，隨後轉身向冼所：“領導啊，你聽我跟你說，這事啊，他是這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