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警隊

那年夏天，結束了新警培訓的嚴明到單位報到了。

新警分配儀式上，政治處主任魏主任提問：“你們知道什麼是警察嗎？”

當時為了給單位的大佬留個好印象，一批待分配的25位同年踴躍舉手要求發言。嚴明本來也想舉手要求發言，可是想到進單位前他老子的尊尊教誨，本已舉到一般的手又放了下來，這麼一猶豫的功夫，一批待分配的同年中楊鯤已經被點了名。

楊鯤在進入警隊之前，在農村做過一年教師，覺得教師哪個行業太憋氣，次年改行考了警察。他本來嘴就會說，此刻有了露臉的機會更是略有得意。站起來之後，不是先回答大佬的問題，而是略有得色的看了看一批的同年，然後才回到道：“警察，是社會文明之基石，秩序之護欄，正義之使者，愚民之牧羊人。”聽了楊鯤這個回答，魏主任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隨後說道：“現在開始宣佈分配命令，請起立！”

25個待分配的新警中，4個女孩子都分到了窗口單位，剩下的21個男警中11個分到了巡警隊，其餘的10個人則是分配到了派出所，這其中就包括了嚴明。

按照警隊的規矩，通常新人是由接收單位來一位領導與政治處做好交接，宣讀完分配命令之後，來接人的就把分到自己單位的人帶回去就完事了。

來接嚴明的是他們所的所長謝長武，因為正好在縣局辦事，就一塊過來了。謝長武上下打量了嚴明幾眼，說了句：“還行，這身板還是個幹警察的材料。”嚴明不知道怎麼回應，笑了笑算是回應。跟嚴明說完了話，謝長武又問會場內：“誰是分到長山派出所的廖平？”正在會場內找來接自己的人的廖平趕忙跑了過來。

這個廖平不是本地人，之前在鄰省的老家上的警校，畢業后一直沒考上警察，在社會上闖蕩了兩年，吃過不少苦，自稱干過銷售、當過保安、送過快遞。後來嚴明這裏面向全國公開招考警察，廖平就考了過來。

謝長武跟廖平說：“你們王所長說所里忙，抽不開人來，正好我順路，就讓我順便把你捎過去，東西都帶齊了吧？”廖平點頭哈腰的應道：“東西都帶齊了。”謝長武點點頭，隨後就招呼嚴明和廖平一塊上了停在樓下的警車。

之後一路無話，到了廖平所被分配的長山派出所門口時，謝長武手一指：“你就從這下去，進去之後上二樓右手邊第一個辦公室，先跟你們所長報個到。”廖平點點頭又向謝所表示感謝后，背着自己的包裹就進了派出所。

看着廖平進了派出所，謝長武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這個王公雞，太精！”隨後又想起來旁邊還坐着嚴明，又自嘲的笑了笑，沒說什麼話，隨後帶着嚴明回了派出所。

嚴明所分到的這個派出所名字叫的挺普通，和全國千千萬萬個老城區的派出所一樣，也叫老城派出所。但是這個老城派出所，不僅是那個時候縣城唯一的派出所，同時也是一個有歷史的派出所。

這個老城派出所有什麼歷史呢？它始建於1956年，建立之時的縣委和縣政府，都在縣城的大十字街那個位置，為了工作方便，老城派出所就設在了離縣委縣政府不到1000米的南大街上。然後，自建立之始，到嚴明分配到所里，它就一直在南街沒動過窩。

也就是說，1956年的設立派出所時候建設的房屋，用了大半個世紀，一直用到了現在。老城派出所的房子，一圈兩層的小樓圍成一個“口”字，派出所的大門朝東，院子的正中間是派出所停車的地方，院子不是很大，並排只能停下三輛車。如果院子裏兩側停了車，停在正中間的那輛車就沒法調頭，只能倒着從院子裏出去。

上個世紀50年代的建築風格是流行蘇式的建築，那種厚重的建築風格有着濃厚的時代烙印，每個人到老城派出所的人，再見到所里的建築時，第一眼都會被帶到那種歷史的氛圍中，因為這麼破舊且陰暗潮濕的派出所不多見了……

嚴明當時也是這種感覺，但是謝長武對嚴明臉上的震撼的表情視而不見。直接領着嚴明進了所長辦公室，隨後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椅上，然後拿出自己的紫砂杯，開始自顧自的泡起了茶。

所長的辦公室在派出所靠北邊的二樓，上了樓梯右手第二間。所長的辦公室是個套件，進門左手邊裏面是卧室。辦公內左手邊是兩個單獨的木沙發，右手邊是一張三聯排的木質長沙發。進了辦公室謝長武沒說讓嚴明坐的事，嚴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滿臉尷尬的站在辦公室里。

等到謝長武泡完了茶，彷彿才發現嚴明還在那裏站着，“哦”了一聲跟嚴明說：“隨便坐，以後咱們就是一個鍋里吃飯的兄弟了。”說完不知道跟誰打了一個電話，讓對方上來一下。等打完電話看到嚴明坐在了靠門的沙發上，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

過了一會一個黑瘦精壯的漢子進了所長辦公室，進門就問謝長武：“謝所，聽說又分新人了我那快轉不開了，是不是讓我來領人了？”謝長武吹了吹茶杯里茶水，慢斯條理的喝了一口，然後用下吧努了努坐在沙發上的嚴明：“諾，人在那，你領走吧。”

隨後謝長武跟嚴明介紹道：“這是咱們所的冼強冼所長，以後你就跟着他那組了。”冼所長笑着跟謝長武調侃道：“所長，您這是誇我還是損我，當著您的面我哪敢叫所長，哈哈哈哈”。謝長武笑着接了一句：“那不是早晚的事嘛”，冼強跟謝長武調侃完之後問了一句：“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謝長武“嗯”了一聲，隨後冼強對着嚴明招了招手，嚴明就跟着冼強一起下了樓。

冼強的辦公室在一樓，位於所長辦公室的正下方。進了辦公室，冼強就跟嚴明說到隨便坐，隨後自己坐到辦公椅那，開始跟嚴明介紹所里的情況：“咱們所呢，是城區所。管的片大，事情繁雜，再加上咱們縣的民風比較彪悍，這些年人手就沒夠過。所以呢，目前咱們所是分三班倒，一班四個民警。”說著抽出了一根香煙遞向嚴明“諾”，嚴明連忙拜拜手：“冼所，我不會吸煙。”

冼所聽到之後笑了笑，跟嚴明說道：“不會吸煙好，我當年剛進公安隊伍的時候，也是不會吸煙，現在”，說到這裏冼強笑出了兩聲意味不明的“呵呵”，然後說了一句：“煙不離手”。

接着又問嚴明：“你有警服嗎？今天正好咱們班值班，你來的倒是巧，正好趕上。”嚴明說自己的警服還沒有發，冼強說道：“那沒事，回頭跟你借幾套你先穿着，等發了衣服再說。”然後指着辦公室角落裏的一套新被褥和梳洗包：“這是你的被褥和梳洗的東西，你到值班室找個沒人用的柜子放進去，鑰匙自己拿着，以後會用的。你既然沒制服，那你今天就負責在值班室聽電話吧。你的辦公室還沒打掃出來，辦公桌也要到明天才能回來，先將就一下吧。”說完就不再言語了。

嚴明見狀到牆角抱起了自己的被褥和梳洗包，跟冼強打了招呼之後，就抱着東西到了值班室。

值班室里坐着一位同樣沒穿制服的四十多歲的漢子，見到嚴明進了值班室之後，跟嚴明笑了笑卻沒說話。嚴明也禮貌的回笑了笑，隨後進到值班室的裏間，找到一個空柜子，將自己的東西放進去。一邊整理東西，嚴明一邊在心裏自嘲道：“嗨，沒想到進了公安隊伍，最先發的卻是睡覺的東西”。

此時此刻的嚴明還不知道，在今後的派出所的歲月中，睡覺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之後，嚴明從值班室的休息間出來之後，發現剛才坐在值班室的那位四十多歲的漢子卻不見了的蹤影。於是嚴明就按照冼強的指令，坐到了值班室的電話前。

沒有制服的嚴明，面着值班室的大門，心中滿懷着忐忑和期待，心裏默默的對自己說道：”現在開始，我就是正式警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