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以為你是誰
第43章
“厲少，你是擔心蘇珉皓，可能會有什麼陰謀？”傅瀚斟酌着問道。
“我始終不相信小雪會自殺。蘇珉皓心思機敏，他那天無緣無故跑來看小雪，又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這其中，一定有鬼。”厲澤勛沉吟。
“蘇珉皓也許聽說厲少你搞到了特效藥，怕小雪醒過來，說出當天的真相，所以他來探小雪的虛實，如果小雪的病情沒有起色，他說出那句話，小雪就不會有反應。
可是小雪顯然是受了刺激，他等着小雪去看歌劇，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傅瀚也陷入沉思。
“若讓蘇珉皓知道小雪脫離危險，也許他會再想加害小雪的辦法，防不勝防，這段時間盯緊他，看看他想耍什麼花樣。”
“厲少，反過來想，那天小雪會反應那麼激烈，是不是她病情好轉，當時有了意識，快要醒過來了？”傅瀚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意識到這其中的聯繫。
顯然，厲澤勛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目光變得冷酷兇狠：“蘇珉皓到底做過什麼，真相也許不遠了。”
“小雪真地快醒了！那太好了！”傅瀚孩子般跳起來，他跟着厲澤勛這麼多年，厲澤雪就像他的親妹妹。
簡珂心中一痛，察覺出厲澤勛在看着她，勉強一笑：“希望厲小姐早點醒過來，她還那麼年輕，又那麼漂亮。”
厲澤勛沒有應和，依舊靜靜凝視。
簡珂艱難，只得再開口：“我相信厲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沒有言語的回應，只有眼神肆意的籠罩，簡珂無處可逃，不要再逼她，讓她先偷偷地在他眼中消失一會兒，不可以嗎？
“布布，嘉赫，走，我們去吃雪糕，慶祝你們的小姑姑早日康復。”曲卿余拉起兩個孩子的手，順便給傅瀚遞了一個眼色。
傅瀚一臉懵，這個女人煩他煩得就像看到嗡嗡響的蒼蠅一樣，這眼神又是什麼意思？叫他跟上一起去？不可能吧，她見到他總是避之不及。
“走啊，還愣着幹什麼？”曲卿余低喝，兩隻手都牽着小寶貝，只能一腳踹到傅瀚的腿上。
“呵……卿余阿姨，你好……威武。”布布瞪大眼睛，從來都那麼溫柔的卿余阿姨，為什麼對傅叔叔這麼凶呢？
“傅叔叔，一點也不疼對不對？“嘉赫也瞪大眼睛，一定很疼的，他要安慰可憐的傅叔叔。
傅瀚皮糙肉厚，跟上曲卿余的腳步嬉皮笑臉：“哎喲喲我的大編劇，沒想到像你這麼一本正經的人，還會暗送秋波呢！是在下愚鈍，辛苦您的玉足了。“
曲卿余扭頭，根本懶得理他，換上溫柔臉兒看着兩個娃：“你們都喜歡什麼口味的雪糕啊？“
“香草！“
“抹茶！“
“巧克力！“
傅瀚的公鴨嗓子，跟在兩個稚嫩童音後面，十分違和。
“沒問你！“曲卿余在溫柔臉兒和冷漠臉兒之間切換，得心應手。
這一幕四人情景喜劇，惹得簡珂想笑，眼中的酸澀，心頭的窒息，被這四個活寶沖淡許多。知她者卿余也，讓她安靜地度過這段難捱時刻。
她不是一個人，身邊還站着厲澤勛。
“我來想辦法。”厲澤勛輕聲說出五個字。
他不是那種會空洞安慰人的男人，這五個字，他說到便會儘力做到，可是唐月碟現在這情況，不是儘力了，就能夠解決的。
“這六年來，子謙學長也想了不少辦法，也許我命太硬，克父又克母。”
簡珂蒼涼一笑：“但還是謝謝你，有這一句話，已經足夠。”
已經給厲澤勛添了很大麻煩，她不希望他為了她，再做無用功。
厲澤勛並不領情，一聽到連子謙的名字，無端煩躁，不耐煩地說道：“你這個女人怎麼回事，當初半夜三更追到我家，為了母親絕不放棄的勁頭，哪去了？”
“我不會放棄的，我只是讓自己保持清醒，面對現實。”
人都會有頹廢到打雞血也沒有用的時候，簡珂欣喜於厲澤雪病情的好轉，對比之下，又心疼靜靜躺在病床上的母親，人真的可以戰勝命運嗎？
從六年前發生那些事情以後，簡珂便陷入在自我懷疑的怪圈之中，時而昂揚，絕不言棄，時而又消沉，彷彿四面皆是牢籠，處處碰壁。
厲澤雪被送回病房，厲澤勛已經備好溫熱的白開水，潤濕毛巾，輕輕擦拭妹妹蒼白清秀的小臉兒，短短四十八小時，厲澤雪憔悴乾枯，像一株沒有生氣的秋日落荷。
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擦試妹妹秀氣的眉骨，消瘦的臉頰，卻停在乾裂的嘴唇上，眉眼間，多了幾分不忍之色。
抽搐中的病人最怕無意識地咬傷自己，所以厲澤雪當時的口舌被醫生想辦法控制住，如今乾裂紅腫，細小的口子滲出絲絲血跡，那疼，鑽進厲澤勛的心裏。
“我來吧。”
簡珂接過毛巾，一點一點地將厲澤雪嘴唇上的死皮蹭掉，動作輕柔緩慢，彷彿厲澤雪嬌嫩如未滿月的嬰孩。
處理乾淨嘴唇上的雜屑，簡珂取出隨身攜帶的凡士林唇膏，輕輕塗抹到厲澤雪的嘴唇上，邊塗邊說：“真是漂亮的姑娘呢，不上妝都這般周正。”
若是以前，她所做的這一切，無論怎樣自然真誠，厲澤勛都會強行判定，她是為了達到目的在演戲，而現在，厲澤勛才漸漸看清，這個人倔強的外表下，有着一顆善良簡單的心。
“等小雪醒了，會像嘉赫一樣喜歡你。”厲澤勛說道。
臉蛋洗乾淨，嘴唇也被唇膏滋潤，厲澤雪的氣色比剛才好了些，簡珂心生憐愛：“我也喜歡她呢，雖然第一次見面，即使不說話，也感覺得到，是個善良活潑的好姑娘。”
厲澤雪的四十八小時，也是簡珂不眠不休，陪伴着厲澤勛的四十八小時，一張俏臉上滿是倦容，眼睛中佈滿紅布絲，若不是五官精緻的底子還在，簡珂的憔悴，並不比厲澤雪少幾分。
她在屋子裏忙碌，找護士要來新的暖水瓶，將厲澤雪日常的藥瓶按順序擺好，再將被子掖好，枕頭扶正，端着那盆厲澤雪換下來的衣服要去洗時，厲澤澤勛攔住了她。
“還真正自己是厲家免費的保姆，什麼都做？“
“我只是……面對厲小姐，心中有愧。“
她還在自責於那支藥物的事。
“葯的事，不要再糾結，難道你以為自己可以左右我？我會因你而心軟，別妄想。“厲澤勛的臉上的譏誚，令簡珂一陣恍惚。
彷彿回到初遇時。
淡淡清冷的疏離，眉眼如冰的漠然，厲澤勛還是厲澤勛，他也只會為他的妹妹而痛苦，而心軟，簡珂一身冷汗，她以為見過這個男人狼狽的樣子，就能走進他的內心？
她以為自己的那些無理取鬧，他會就範嗎？
“你也看到了，嘉赫沒人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念頭，連傅瀚也受不了，一支葯換一個免費保姆，難道不划算？我厲澤勛兒子，值得。
現在的情況你也清楚了，若現在你想放棄帶嘉赫，准許。“
簡珂呆住，是她看錯了他嗎？半晌，才鼓起勇氣：“厲澤勛，你故意說這些的是嗎？你怕我太過自責，面對你的妹妹，我總覺得自己是個無情的掠奪者。“
厲澤勛冷笑，捏起簡珂的下巴：“別自作多情，你以為，你是誰？”
簡珂退後一步，這一步，咫尺天涯，將他們這共同進退的四十八小時，一下子抹得乾乾淨淨。
“我答應照顧嘉赫半年，說到做到，不會變。在你面前，我雖然卑微，但言而有信四個字，還做得到。”
她轉身，不再看她，纖麗的背影，升騰起一絲透明的哀傷。厲澤勛被這哀傷刺痛，一陣恍惚，他都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他不希望她再自怨自艾，總是自責，他做錯了嗎？
“簡阿姨！”
“帥叔叔！”
厲嘉赫和布布進門，剛要喊叫，看到厲澤雪躺在床上，馬上噤聲。
“噓……布布姐姐，我帶你去看我小姑姑。”厲嘉赫牽着布布的手，輕手輕腳地走到厲澤雪身邊。
“呀，你小姑姑好漂亮，和我媽媽一樣漂亮！”布布小聲讚歎。
兩個孩子站在厲澤雪的床邊，臉上露出快樂的表情，原來他們的祈禱真的有用，小姑姑不會離開他們了，小姑姑早晚會醒來。
孩子們心思簡單，曲卿余和傅瀚卻感覺到了屋子裏氣氛的詭異，兩人帶着詢問對望，曲卿余忽然想起，自己正在煩那個男人，一變臉，傲嬌地轉過臉去。
傅瀚倒覺有趣，他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文藝女青年，這位女編劇，有點兒意思。
“布布，回家吧，太晚了，小姑姑也要休息了。”
簡珂跟嘉赫和傅瀚道別，帶着布布和卿余離開，沒有再看厲澤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