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揭她真面目
蘇鸞猛地睜開眼睛，她驚恐的看着屋子裏的一切，看着這微冷的身體……
抬手，抹掉眼淚……
真的是……她在動！
一切的轉變都在悄然無息間發生，驚的蘇鸞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忙下床，這具身體依舊是虛弱的，她扶着床柱子，抬腿踏了兩步，四周看了看，轉轉脖子……
這才確認，確實是她在動，這身體是隨着她的意識在動！
“……夙鸞？”
她輕輕喚了一聲，屏住了呼吸，屋子安靜，周遭的一切都安安靜靜……
“夙鸞？”
無人回應。
蘇鸞吞了一下口水，頓時胸腔中湧出一股無比複雜的情緒。
所以，魂滅的只是夙鸞……
所以，最終，還是她搶走了夙鸞的身體……
蘇鸞輕輕嘆了一口氣，並沒有靠回床上，而是緩緩的走到梳妝枱前，銅鏡里的人……面色蒼白，唇無血色，頭髮長了很多……
“唔……”
蘇鸞突然低頭敲了敲自己的頭。
她在盤算遺言時，夙鸞似乎還說了點什，唇微微翕動，聲音極輕……好像是提到了南靖的某個人……
真是鬱悶，她哪裏想得到夙鸞隕滅后她還能活着，又哪裏想得到夙鸞會突然就沒了。
“算了！”
蘇鸞自己嘀咕了句，抬起頭，銅鏡里絕世好看的杏眸，眼神堅定甚至有些鋒利……
“夙鸞，我希望你不是真的就此消失。也希望……有一日，還能以其他方式與你相遇。”
她可以從21世紀穿越而來，夙鸞能在死的時候留下一縷殘識，這個時空還有多少與生死，與魂魄相關的玄機，誰又能真的參透。
南靖的大祭司不也沒有料到現在的情況么……
她起身，肚子咕嚕嚕的叫……餓的難受。
“來人！”
屋門開，宸嫣端着洗臉水走了進來，“王後娘娘。”
“早膳可備好了？”
蘇鸞坐在桌邊，淡淡問道。
“娘娘先洗漱，奴婢這就讓人去備早膳！”
宸嫣說道，而後端着臉盆到了蘇鸞面前。
蘇鸞一邊洗臉，一邊觀察着宸嫣……這個丫鬟，她早就注意到了，實在是有詭異之處……
她和那名叫阿雪的丫鬟都是盧雲從將軍府擄來的。
若是將軍府的丫頭，做伺候人的事情理當利落熟練，這個歡喜卻笨手笨腳，尤其是她們剛被擄來的那兩日。
當時虛弱且心境複雜的夙鸞並未在意歡喜的笨手笨腳，也未在意那阿雪雖膽小害怕，卻處處都有維護歡喜的細節。
不僅如此，阿雪做事比歡喜要利落熟練，卻十分的……敬從和依賴歡喜。
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宸嫣低着頭站在一邊，“娘娘……”
“嗯？”
“今早，夜王陛下似是離開了……他是先去了炎國？”
“……嗯。”
她應了一聲。
“陛下先行，那娘娘何時離開？”
“等身體好一些，便會離開。”
宸嫣想了想，而後又問，“陛下這次去炎國，應是直攻炎都鄴城了吧？”
“……”
“看來要不了多久，這天下格局就要大變了呀。”
歡喜在夙鸞跟前，話說的不少，像這種已經超出一個尋常婢女會說的話，也說過幾回，她不知道夙鸞是在意到了卻無暇多管，還是真的就沒有在意道。
“天下格局……現在是什麼格局呢？”
蘇鸞擦了臉又擦着手，她語氣溫溫的問。
“北宸，南靖和西翟三足鼎立呀，這不是很顯然的嘛，陛下若是取了炎國，那南靖的勢力擴大，原來三足鼎立的局面不就要被打破了嘛？”
她語氣嗲嗲的，讓人覺得她也就是隨口說說……
“你是北宸人，你應該不希望南靖變強吧？”
“……娘娘，歡喜跟着您，以後到了南靖，那不就是南靖人了嘛，若是真成了南靖人，怎會不希望南靖變強呀？”
宸嫣笑眯眯道。
她在夙鸞面前一直都是這樣調皮可愛的樣子，夙鸞心裏有太多的事情，所以從來也不會去戒備這個……八面玲瓏，口齒伶俐的丫鬟。
“你是盧雲從將軍府擄來的丫鬟，我倒一直沒問你，你是哪個將軍府的丫鬟？肯定不是雷霆大將軍府上的吧？”
宸嫣愣了一下……
蘇鸞輕咳了兩聲，隨後低聲笑了笑，
“雷霆大將軍軍功赫赫，深受百姓愛戴，你若是他府里的，不會這麼不愛國吧？咳咳……”
她學不來夙鸞說話的溫聲細語，便只能佯裝虛弱，語態輕鬆了。
宸嫣鬆了口氣，剛才真是嚇了她一跳……
“娘娘，歡喜和阿雪都正是雷霆大將軍府上的丫鬟。”
“……啊？”
蘇鸞故作一愣，“那你說變成南靖人便去做南靖人了？”
“奴婢們這些做丫鬟的，和娘娘你們這些做主子的不一樣，奴婢們只想着活一條賤命反正都是奴隸，給誰當奴隸不一樣呢？”
“……也是。”
“娘娘回了南靖以後不會就不要歡喜和阿雪了吧？”
“為什麼這麼說？”
“畢竟南靖王宮裏有那麼多的婢女和侍從，歡喜又不是手腳利落的……之前就已經惹得夜王陛下不高興了……”
“……現在夜王陛下之所以還能饒奴婢和阿雪，不過是因為娘娘這裏沒有女婢伺候……再加上娘娘宅心仁厚，不然……”
宸嫣說著愈發的可憐起來……
蘇鸞眯了眯眼，多盯了盯這一張明顯要比阿雪更加細嫩的臉。
她五官精緻，若真說起來，和宸淵的眉目還有幾分相似。
撇開外貌，她神情自若，打心底里不卑不亢，明面上的低聲下氣，怎麼看都是裝出來的。
盧雲隨手從將軍府擄回來的女婢……
蘇鸞記得那一天，這歡喜穿的倒確實是一身下人的粗麻衣服……
“歡喜，你放心……我不會讓陛下濫殺無辜。這些日子，我一直病着，如果不是你們伺候，我也不會有所好轉……”
蘇鸞淡淡道。
“娘娘哪裏的話，歡喜和阿雪得先要謝過娘娘的不殺之恩。這些日子伺候娘娘，只覺得娘娘人美心善，伺候您一點也不辛苦。”
這女子的一張嘴，跟抹了蜜似的……
蘇鸞心中有百分之七十的猜測……她和阿雪不同，她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婢女。
在將軍府里做管事的？
年紀看起來太年輕了……
“待回了南靖，你和阿雪還會是我的貼身丫鬟。只要你們忠心，我必回在夜王陛下面前保你們。”
“……奴婢多謝娘娘！”
“好了，你把水端出去吧。”
“是！”
宸嫣剛彎腰端起洗臉水，誰知蘇鸞突然起身，不小心撞到了銅盆，這一盆水便迎着宸嫣的胸口倒了下去！
“啊……！”
這一下，宸嫣都懵了，“娘娘沒事吧？”
“沒事沒事，倒是你，這衣服濕了。”
宸嫣眉頭輕輕蹙起，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她很快便鬆開眉頭，笑道，“只要娘娘沒有被水灑到就好了，奴婢濕了這一身，回去再換一身便是了。”
蘇鸞忙道，
“這外頭冰天雪地，你這濕透了一身再出去，恐怕是要凍着的……咳咳咳……”
“娘娘……”
“我拿一身衣服給你換上，你回去再換。”
“娘娘，這怎麼可以？”
宸嫣看着蘇鸞撐着床，依舊很是虛弱的樣子，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衣櫃前……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今日的王后與之前……有稍許的不同。
說是覺得不同，可她也說不出究竟是哪裏不同……
“娘娘，還是不用了，奴婢……”
“就穿這一身吧。”
沒有王后開口，宸嫣自然也不會立刻跑出去，蘇鸞已經拿了一整套裏衣和外衣出來，
“難道……歡喜是嫌棄……本宮的衣服？”
蘇鸞帶些打趣的語氣道，
“還是……就這樣在我面前換衣服，害羞？”
宸嫣低着頭走到蘇鸞面前，
“奴婢只是沒想到王後娘娘會對奴婢這麼好，明明是奴婢手笨，打翻了洗臉水……”
“是我突然站起來才讓你打翻了洗臉水。”
蘇鸞糾正她道。
宸嫣摸了摸自己的頭，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可此時的情況也實在是不容她多想，即便想也想不出個答案來。
偶然打翻了洗臉水這種事，她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奴婢就先換上娘娘的衣服，晚些換回自己的衣服再洗凈晒乾娘娘的衣服，還給您。”
“……嗯。”
蘇鸞輕輕笑着點頭，而後兀自走到一邊，避開她換衣服。
宸嫣自是不扭捏的換起了衣服，脫了外衣，又脫了兩層裏衣，這一盆水真是潑的淋漓透徹，竟只剩一個肚兜沒有濕……
“歡喜，你這肚兜的樣式倒是別緻……”
“……”
宸嫣身形一怔，頓時後背從腳涼到了後腦勺。
她的餘光里……
王后就坐在一旁的矮榻上，剛倒了一壺茶水，她端着那一小小的杯盞，單腿曲着，另一隻手就搭在她的膝蓋上……
這……是那個柔弱整日哀情的王后？
“將軍府的丫鬟外衣穿的粗陋，與尋常奴婢無異，可這裏衣……竟是高級綢緞，貼身肚兜金絲線刺繡，這繡的是什麼花？轉過來，讓本宮好好看看……”
在她脫去外衣后，蘇鸞便已經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了。
宸嫣整個人都僵在那，在蘇鸞又喊了她一聲后才緩緩挪着步子轉了過去……
“哦，金絲雀和牡丹……這綉工，真夠精緻的……”
“娘娘……這，這肚兜是，是將軍府的郡主賞賜給奴婢的，並不是奴婢自己的東西，憑奴婢的身份和月銀，哪裏購置的起這樣好的衣料子……”
“雷霆大將軍有幾個女兒？”
“……一個。”
“你是伺候郡主的婢女？”
“……是。”
“那雷霆大將軍的掌上明珠名諱是？”
“……奴婢不敢直呼主子的名諱。”
“你的主子已經是本宮了。”
蘇鸞冷聲道。
宸嫣心中思緒萬千，但王后每一個問題都問的極快，根本不給她理清楚頭緒的時間。
“她叫什麼名字？”
“……宸嫣。”
將軍府的千金名叫宸嫣，蘇鸞雖不知道北宸內朝之亂，最後是怎麼破的，但是見宸淵平安……
要麼雷霆大將軍已經失勢，要麼雷霆大將軍並非宸淵真正的對頭。
宸嫣與宸淵……
算起來應該是堂兄妹了。
“你是伺候郡主的奴婢，那阿雪呢？她是伺候誰的？”
宸嫣哪裏想到有一天來審問她和阿雪底細的不是夜王陛下，不是盧雲，不是南靖的士兵，而是……王后。
“她也是伺候郡主殿下的。”
“哦？”
蘇鸞頭一歪，輕笑了一下，“以我的看法，那阿雪不像是伺候郡主，而像是伺候你的。”
“咯噔”……
“娘娘這話從何而來呀，阿雪和歡喜都是奴隸籍，歡喜怎會讓阿雪來伺候自己？是不是阿雪受了什麼委屈向娘娘訴苦，是不是阿雪說奴婢平日裏欺負她？”
宸嫣問這話，自己都想扇自己臉。
但是面對王后的質疑，宸嫣真是摸不着頭腦。
她這幾日安分的很，為了不露餡，跟着阿雪也是好好的幹活，這一雙手……都已經生了凍瘡，裂了不知多少小口子……
前兩日她那樣出錯，王後娘娘都不曾有過懷疑，今日倒開始多加盤問……
“阿雪未曾說過你的不是，她也不敢說你的不是。不是么？”
“娘娘……奴婢……”
“你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你說的話，我是信的，尤其那句……阿雪是伺候郡主殿下的。”
“……”
“不過，也僅有這一句罷了。”
宸嫣咽下口水，心口不斷打着鼓……
“你便是……雷霆大將軍的掌上千金，將軍府的郡主宸嫣。”
“娘娘您可是病了？奴婢怎麼可能會是郡主……”
“我喊一聲，盧雲便會帶人進來，你可以嘴硬，但是你的奴婢阿雪，只要稍加威脅，應該就會實話實說了吧？”
“……”
宸嫣默，她定定的看着蘇鸞，
“娘娘打算如何？”
“沒打算如何。”蘇鸞一攤手，與宸嫣四目相對，瞧這一雙傲人的眼……
宸嫣深吸一口氣，至此，瞞和騙都是不可能的了。
這王后……竟藏的比她還深，
“娘娘是何時開始懷疑我的？”
“從一開始。”
“那為何……”
蘇鸞心想，若不是胥夜和夙鸞的心思都不在你身上，你早就被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