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榮譽的慶典（二十三）
()不愧是冬天的天氣，真冷。我開始懷疑紅鯨亭門口的露天酒能不能招到客人了。
也許我們不該弄什麼酒，這樣的天氣賣麻辣燙才對嘛。嗯，火鍋和關東煮也可以，總比賣酒要好得多。
我盤算着回去后對愛瑪說說，看看能不能按我的要求改變一下，無論怎麼說，在大冬天裏在戶外喝酒都有些不太妙，而且相比起來，我也比較喜歡吃些又辣又燙的東西，配上味淡一些的美酒的話就更是享受了。不過那些吃多了對皮膚不太好，我要小心點兒。
“哇――哇――哇！莉莉艾塔姐姐！你看！你看那個是鹿耶！啊，那個是馬！還有大鳥！”
小女孩芙蘭特提着裙子在我身邊跑來跑去，不停地發出驚喜的叫聲，從沒見過的冬季慶典的準備工作讓她很興奮。
那些用稻草和木架紮成，用在慶典里遊行的巨大的稻草動物，更是吸引的她頻頻尖叫。
不過我也很覺得新鮮，畢竟雖然記憶里我原來居住的佛藍德王國也會在盛大的祭典上弄這些草扎的野獸，不過這麼巨大，足足超出附近的雙層房屋一倍的草人倒是從來沒見過。
因為慶典將至的關係，有許多工匠都開始製作慶典遊行時用的草人了。而我和芙蘭特走的這條比較僻靜的街上聚集了許多正在扎草人的手藝人。既然是慶典時要使用的，那麼這些手藝人自然會被王宮獎賞一筆很可觀的賞金，所以慶典之前的日子對這些人來說倒是個發財的機會。
一邊走路，目光一邊流連在那些看起來很好玩的草扎動物上。
既然要將草編成這麼巨大的人偶，肯定很不容易，看着這些也着實讓人驚嘆。
隨着腳步，我的腰間傳來些微叮叮噹噹的金屬碰撞聲，那是愛瑪給我的幾枚硬幣在相互碰撞。
我出來是為了買橘子的。秋天發芽，冬天才會結果的白色的橘子。據說散發著神秘的酸味，是調酒必不可少的材料，不過我實在不知道那味道是怎麼樣的，也絕不打算親口嘗嘗……就連黃色的橘子我都不喜歡碰，更不要說從未嘗過的白色的橘子了。雖然這時候披露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事實上，我很怕吃酸的東西，無論是梅子還是橘子或是略帶酸味的橙子，我是從來不碰的。
這時候，我突然發覺芙蘭特的叫聲消失了。
我驚訝的將思緒從腦海中退出來，然後四處張望，很快便發現了她。
小女孩蹲在地上，雙眼專註的看着前面。
但是她前面既不是花壇，也不是玩具店的櫥窗，而是一堵牆。
那裏，有一個戴着草帽赤着雙腳的老乞丐有氣無力的靠在那兒。
“芙蘭特，你在做什麼？”
我走過去，在小女孩的身後站定。
“莉莉艾塔姐姐，這個老爺爺快死了嗎？”
她扭頭問我。
你不是醫生嗎，還問我做什麼？――雖然在心裏這麼想，但是我還是按她說的探頭看了看。
老乞丐的褲子破了好幾個洞，上身的褂子也有不少小洞。草帽已經破爛不堪，邊緣差不多全都散開了，變成扎人的麥秸。我從這個角度看不到他被帽子遮住的眼睛，只能看見那黑而乾裂的嘴唇和有着亂糟糟鬍子的下巴。
看不出多大歲數，但是手和臉上有不少褶子，應該歲數不小。全身髒兮兮的，而且這麼冷的冬天還只穿着單薄的褲子和短褂，連雙鞋和手套都沒有……
他的身前的地上有一個小碗，上面缺了一小塊，裏面則沒有一個錢幣……
“嗯，應該快了。”
我點點頭，回答了芙蘭特的問題。
老乞丐對來到跟前的我們毫無反應，不過能夠看見肋骨的胸皮還在起伏，所以應該沒死，但是這只是時間的問題。
我有些高興：幸好現在是冬天，若是在夏天的話，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餿臭味兒會讓我受不了的。
“我們不能救救他嗎？莉莉艾塔姐姐，他看起來好可憐……”
我感到有些驚訝，當初弗蘭斯坦那個變態加狗屎醫生要解剖我時，她怎麼沒說我可憐什麼的。
難道是人造人的自我進化程序啟動了？那怎麼可能的，又不是**漫畫。
我吐了下自己的槽，接着把手伸進衣服里，摸了摸夾在圍裙和腰帶上的錢包，手指頭的觸感告訴我依然是只有那幾個硬硬圓圓的東西，但這是愛瑪給我買東西的，素不相識的老叫花子……
即使現在救了他，那明天他也會死，不然就是後天。
不要說這樣的世界，即便是以前那個和平到讓人作嘔的世界裏這樣的乞丐全世界也是一天一大批的死，而現在這個時代……
救了他又能怎麼樣呢？總不能把他帶回紅鯨亭？那實在是有點對不起愛瑪了。
人生總有一死的，而且他看起來已經活的時間足夠長了。
我畢竟是人，不是神，拯救所有人這種事不是我做得來的。
如果這個人救了他以後，他反而賴上我怎麼辦？畢竟人類之中本來就是混蛋的多，善良的少，為了活下去殺人放火在所不惜的傢伙多的數不過來。
最重要的是我這麼漂亮的美少女，若是做這種事是不是會自降身份呢？不過看起來讓人等死也有些殘忍，只是可惜現在是白天，如果是夜黑風高的晚上的話，我倒是可以用充滿神聖光輝的寶劍讓他解脫前往天堂……
『你真是個沒善心的傢伙。』有人在我耳邊低語。
閉嘴。
『你這麽冷心難道不覺得自己很討厭嗎？』
我說了閉嘴，不要吵我。
『你一直都是這樣偽善，而且你不救他的原因不是因為沒錢的關係？』
……
『嘿嘿嘿嘻嘻嘻嘻嘻嘻，是因為街上所有人都沒有管，所以你也想裝作視而不見對不對？』
…………
『口上說自己與眾不同，但是實際上你仍然是個在意別人目光的膽小鬼？』
閉嘴，混蛋。
『膽小鬼喲~膽小鬼喲~膽小鬼喲~~』
世界上有一種疾病叫做精神分裂症，雖然說病人表現不正常，但是實際上無論神經還是身體，都沒有一點兒損傷，完全是一種有內心的想像而產生出來的重度幻覺症患者。
黑裙的自己在我耳邊低語，嘲笑，然後用細長的舌頭舔了我的臉一下后就消失了。拜她所賜，我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我自然知道她說的是真的，而且我也很清楚這些。
愚人的煩惱，懦弱者的自尊。但是我已經不是那些雜種了，我是莉莉艾塔?阿茲塔迪蘭特，我這輩子也不指望變回男人了，但是我仍然要搜羅美女，要酒池肉林，要做暴君，當女王！我已經不同了，我已經改變了……我想這麼說，但是自己對自己咆哮可是不頂一點兒屁用。
“莉莉艾塔姐姐，我們救救他好嗎？”
芙蘭特仰頭望着我，眼裏滿是哀求。
“芙蘭特，你要明白我們開的並不是孤兒院那種慈善設施，我們沒辦法救每一名乞丐。不僅僅是我們，就算是一國的皇帝也不能做到這種事。”
“但是……但是如果不管的話，他會死的？博士說過，雖然生命都很脆弱又短暫，但是都是非常珍貴的！所以……所以……”
她的聲音擠在喉嚨里，小巧的嘴唇微微發抖，雙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我，裏面閃爍着悲傷的光。
“吶……求求莉莉艾塔姐姐了……”
看她這副樣子，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救活人類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他們是有着最噁心，最扭曲的**的種族――但是要對這個小小的女孩解釋的話，我沒辦法做到。
我唯有嘆了口氣，點了點頭。看來今天又要回去晚了，希望愛瑪不要發火才好，人們都說平時不生氣的人一點生氣起來都是超恐怖的。
“好，芙蘭特。不過我們必須去另一條街，在這裏是賺不到什麼錢的。”
“哇！哇！太好了！太好了！莉莉艾塔姐姐最棒了！”
她嚷了起來，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腰。
幸運的是我們要找的所謂的“繁榮的街道”離我們並不遠。循着喧鬧的人聲，我們稍微走了一小段路，然後拐出一條小巷就到了。
“喂喂喂！！！看一看！瞧一瞧！各位先生小姐們！讓人瞪大眼睛讚嘆不已的表演就要開始了喲！千萬不要錯過啊！！”
“沒錯！跳舞！好看的舞蹈！！快來可――！嘎嗚！”
傳遍整條街的女性大喊讓所有的行人駐足回望。
在街道上的一角，一大一小兩個女僕正在大聲叫嚷着。
年紀大點的金色女孩揮舞着手裏的捲紙擴音器大喊着，而小個子的女僕則蹲在地上，捂着嘴，剛剛嚷的時候不小心咬到了舌頭，芙蘭特疼的兩眼滿是淚花。
這自然是我和芙蘭特了。
怎樣賺錢最快呢？當然是賣身了，而且在街頭招客的妓女也不在少數。憑我的技術十分鐘內讓其繳械噴洒出白濁的濃液應該是輕而易舉，但是第一次聽說會痛的走不了路，再加上還有芙蘭特跟着，我可不能做那種事，所以只有退而求其次而賣藝了，自古以來賣藝賣身基本上就是連在一起的，所以說賺錢的速度也應該差不多。
實際上最快的是搶劫，我可以拎着人的領子，捏碎人的喉嚨，沒有指紋鑒定技術的這個時代里，這無疑是最具有發展前途的工作，但是因為不是給自己用，所以為了不給那老乞丐召來麻煩，我只有賣了！
脫衣舞是不可能的，不然我會暴怒把所有圍觀者的眼珠挖出來，所以只有跳別的舞了。
我可是個公主，自小就受過舞蹈的教育，學起舞步來自然快的驚人。
宮廷的舞蹈我不指望這些平民能夠懂得欣賞，所以我要跳的是城門口的酒店裏的那個舞娘跳的舞蹈。
異國的舞蹈，那個的話一定大受歡迎的。
我的目標是賺一個金幣，也就是三十個艾德銀幣。雖然單以數字看起來這實在算不上什麼，但是事實上卻並不是如此，比如說現在的市價上，一塊剛出爐的奶油麵包是五個銅子，而一枚銀幣大概可以換七十八或者八十枚左右的銅子，足可以讓一個人活好幾天，而三十個艾德銀幣若是省着用的話，三四個月是絕對沒問題的。
順帶一提，紅鯨亭的酒一杯一般是十五枚銅子左右，廉價的只要三四枚，大部分酒店都是這個價，不過愛瑪親手調製的則是一杯一枚銀幣，這已經是非常令人吃驚的高價了，不過仍是被人們趨之若鶩，看起來店老闆漂亮的話，酒店生意也會好的規則似乎到哪都行的通呢。
其實愛瑪給我的錢袋裏就有四枚金幣和十二枚銀幣，但是這全都是要用來買東西的，我自然不會亂動。
所以我現在只有賣藝賺錢了。
“怎麼回事？”
“不知道，似乎有表演。”
“去看一看。”
“還真是稀奇呢，是哪的酒店在招客嗎？”
…………
街上的行人們一邊相互議論着，一邊聚集了過來，很快就圍成了半個圈。當他們看到大聲招客的是兩個容姿出眾的少女女僕時更是露出驚訝的表情。
我看了看圍在周圍的人們，男人們穿着新潮的禮服，皮鞋，手裏拿着手杖。女人們則是新裙子，配一些首飾，並可以嗅到價錢不菲的高級香水味。我很高興，看起來客人們的素質都很高，那麼得到的賞錢必定也會很豐厚。
當然，前提自然是我的表演必須精彩才行，但是我對於自己的本事沒有一點兒懷疑，自信值可是爆滿着呢~。
從旁邊的酒店裏用半個銀幣的價錢租了個瘸了條腿的樂師，再選好了一首比較激烈的曲子。
芙蘭特自然幫不上忙，不過一開始我就決定了獨演倒也沒什麼。
閉起雙眼，雙手在臉頰旁輕輕一拍。
啪！
一聲脆響，身後的老樂師立刻彈起了多線琴。
我莉莉艾塔首場演出，就在這既無帷幕也無舞台的街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