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熟悉的飯菜
姑娘柔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阿生眼神亮了一下,不等尉遲回答,便主動迎上去開了門。
一個穿着水藍色褶裙,外面披着一件銀狐色毛領大氅的女子正站在門邊,見了裏面的兩人,她白皙的小臉上帶了一抹微笑。
待對兩人點頭致意后,尚珂蘭才垂眸柔順的道:“夜晚來此,想必打擾殿下處事了,只是我見你們二人幾日都沒吃什麼東西,便做了些吃食過來。”
說罷,她提着食盒走了進來。
阿生笑呵呵的把門關上,帶着她來到八仙桌前坐下,又熱情的把食盒蓋子打開,湊進去聞了聞,隨後才抬頭看向尉遲:“殿下,好香啊!您快來嘗嘗吧,可別辜負了蘭姑娘的一番好意!”
說著,他上前把尉遲拉了過來。
雖說兩人是主僕,可阿生和尉遲情同手足,所以不怕被尉遲懲罰。
尉遲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后,他已經被阿生拉着坐在了八仙桌前,一雙素凈白皙的手遞了雙筷子在他面前。
微微抬眸,尚珂蘭那盈盈水眸便映入眸中。
只見她對自己眨了眨眼睛:“嘗嘗吧,我親手做的,並未假手於人,也許是你喜歡的味道。”
尉遲抿了抿唇,繼而對她點了點頭,將筷子接過。
阿生雖然嘴上說的痛快,可並沒有和尉遲在同一張桌子上坐下,他不知何時跑到門外去了,只將尚珂蘭和尉遲留在了房裏。
尚珂蘭將食盒裏的一湯一菜一飯拿了出來,又將下面一層打開,拿出一疊點心來擺在一旁。
湯是很素凈的白蘿蔔排骨湯,菜也是很比較清淡的薑絲炒肉,至於那疊點心,則是尉遲從不離桌的桃花酥。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吃的菜?”
尉遲拿着筷子的手僵硬在半空,遲遲沒有下筷,只是看着這些平凡而熟悉的菜式,他眼裏漸漸有些模糊起來,聲音低沉了許多。
帶着一點哽咽的感覺,卻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這些菜,是他以前和尚珂蘭逃亡時,尚珂蘭曾給他做過的,只是尚珂蘭死後,再也沒有人為他做飯了。
不等身旁這女子說話,尉遲便吞了吞唾沫,緩緩將筷子伸向了薑絲炒肉,然後又喝了一口面前的湯,接着,他吃了一口飯,咬了一口桃花酥。
幾年前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充盈着他的味蕾,尉遲腦袋裏緊繃著的弦突然“崩”的一下,斷了。
片刻后,他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像是餓了很久沒有吃過飯的人一樣,他端着碗,一筷接一筷的夾着菜,喝着湯。
這平靜了十多年的書房裏,第一次響起了吃飯的聲音。
尚珂蘭站在一旁,朦朧的燈光柔和了她的面龐。
“咳咳!”
吃的太快,嗆着了。
可即便如此,尉遲還是沒有放下筷子。
這時,一杯溫茶出現在他面前,溫柔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慢些吃。”
這樣的柔聲細語,他有多久沒有再聽過了?
“咕嘟!”
一口吞下嘴裏的飯菜,尉遲用衣袖擦了擦嘴,接過着茶水喝了一口。
隨即,他起身看向尚珂蘭,聲音壓抑的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你會做出她的味道?你一次次接近我身邊,顯露出她的影子,你到底想做什麼!”
一抹赤紅之意緩緩染上了他琥珀色的眸子,尉遲的情緒已經接近於崩潰的邊緣了。
尚珂蘭緩緩屈膝行禮:“小女子蘭珂,並非有意接近殿下,也不知道殿下口中所說的那個她是誰,小女子只是想留在殿下身邊,幫殿下完成心愿,待我傷愈之後,自會離開殿下身邊。”
漸漸地,尉遲喘着粗氣,抱着頭不自覺的後退幾步,遠遠地注視着她:“不可以,我不想牽連無辜的人,你是大周朝的人,你不能幫我,誰都幫不了我!”
反正最後誰都會離開他,他沒必要跟這女人有什麼牽扯。
尚珂蘭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抬眸看向尉遲:為何他的情緒突然這麼激動?
這時,書房的門被人匆匆推開,阿生快速走了進來。
見尉遲這副模樣,失去了以往的冷靜和鎮定,頓時,他臉色一變,伸手在尉遲身上的穴道點了幾下。
驀地,尉遲眸光一怔,隨即眼皮一閉,整個人暈了過去。
阿生鬆了口氣,將他接住,並把他帶到床邊,平放在床上,又細心的給尉遲蓋了被子后,阿生才來到尚珂蘭面前:“蘭姑娘,請隨我出去說吧。”
見阿生這手法,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對尉遲幹了。
尚珂蘭收起眸中疑惑之色,回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尉遲后,便跟着阿生走了出去。
片刻后,太子府前院。
平靜的湖面上,晚風掀起了些許漣漪,尚珂蘭和阿生的倒影隨天上的明月出現在水面上。
“蘭姑娘,方才太子殿下那個模樣嚇到你了吧?還請你不要介意,他只是太可憐了。”
聽着阿生的話,尚珂蘭愣了一下。
她有些難以想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尉遲身邊的侍衛用如此憐憫的語氣說出“他只是太可憐”這樣的話來。
沉默了片刻后,尚珂蘭嘴唇動了動,聲音不變道:“不知侍衛大哥何出此言?可否為小女子解惑。”
阿生回眸看了她一眼,忽然咧嘴一笑:“我剛才看見了,殿下把你送的飯菜都吃完了,這是很少見的事情,可見你們當時相處的還不錯,只是後來你說了一句‘自然會離開殿下’的話吧?”
說罷,怕尚珂蘭多想,阿生便又解釋道:“其實我耳朵挺好用的,你們在書房說的話我都能聽見。”
聞言,尚珂蘭眼神微閃,點了點頭:“是我這句話有什麼不妥嗎?”
阿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可以這麼說,殿下雖然看起來性格冷漠,不近人情,實際上很看重身邊的人,可先皇后死了之後,殿下為逃離皇宮這個枷鎖,便在江湖上浪跡多年。”
“後來,殿下遇上一個心儀的女子,可惜那女子並未接受他的心意,且不久之後便死了,也可以說,殿下的心也是在那時隨着女子的死而變得更加脆弱了。”
尚珂蘭安靜的聽着,手,不自覺的緊握起來,心,也如同被手指僅僅揪着的綉帕一樣,此刻已是一團褶皺。
阿生似乎也陷入了回憶中,臉上露出一抹譏諷之意:“說實在的,那女子也真夠自私的,明明愛着另一個男子,還理所應當的接受着殿下對她的好,到最後死了的時候,她都沒給殿下留下隻言片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