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新的一天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我就立刻從床上爬起。
雖然還沒到約定的起床時間，但我必須要趁早去替沙爾曼買新鞋子，算上挑挑揀揀，還要跟老闆砍砍價什麼的，總得花些時間。這個點應該商店也陸續開門了，所以這個時間出門正好。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立即走出房間門。由於時間還早，整個旅店都非常安靜，只能聽到附近房間有人在打呼嚕的聲音。
我從走廊走過，當路過沙爾曼的房間時，卻發現門是半掩着的。
嗯？是沙爾曼昨晚沒關好門嗎？還是說……
我心中一個激靈，走上前去，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房間內，空無一人。
雖然床鋪看上去好歹是有人睡過的樣子，但房間裏沒有任何行李，很明顯沙爾曼已經離開了。
我走近床鋪，伸手往床上的枕頭摸了過去，入手一片濕潤。
我閉上眼。
想像着，昨天晚上，她躺在這床上，抱着枕頭哭泣了一整晚的樣子。
想像着，她趁天還沒亮，就連夜收拾行李的樣子。
想像着，她站在走廊中，最後一次朝我房間的方向看一眼的樣子。
想像着，她毅然轉身，漸行漸去的樣子
想像着，她的樣子……
剛見面時，她威風凜凜的樣子；讓我帶路時，滿臉威脅的樣子；戰鬥時，英姿颯爽的樣子；穿上破舊衣服，一臉嫌棄的樣子；在訓練場時，被迫裝出來的弱小無助的樣子；教她常識時，一臉懵懂的樣子；在談論準備分別時，雖然在努力剋制但依然能看出依依不捨的樣子；以及昨天晚上，她那害羞的樣子。
滿腦子，都是她的樣子。
可是，我恐怕，再也看不到了……
心中莫名地疼痛起來，雙腿已經使不上力氣，跪了下來。
“滴答、滴答”……
淚水劃過我的臉頰，滴落在木地板上，發出了沉悶的滴答聲。
心……好痛啊……
雖然在來薩蘭德之前已經明知道還有幾天就要分離，可是我完全沒想到，我們居然是以這樣一種心情，這樣一種形式分離。
如果不是因為昨天晚上突然發現了她的可愛，也許我們今天就能好好地互相告別吧。
可是，如果真的沒有發現……這到底算是該慶幸，還是該遺憾呢……
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生活了二十年了，從來沒有過那樣的心情，也從來沒有想像過，有哪個人，可以讓我執手直至白頭的。
而這種心情，這種想像，在昨天晚上，就突然有了。也突然地，沒有了……
我甚至在後悔，如果我昨晚真的不聽蒙林莉柏的勸阻，執意而行，會什麼樣呢？真的會如蒙林莉柏所說的，我以後會後悔嗎？
可是，後悔，又怎麼樣呢？我現在不也就在後悔嗎……
難道，那樣的後悔，會比我現在的後悔，來得更激烈、更心疼嗎？
“嘭”
我狠狠地揮拳打在了我的胸前，胸腔似乎要炸裂開般傳來鑽心的絞痛，可是這種程度的疼痛，似乎遠遠比不上我內心的真正疼痛。
結束了……某些事情，原本能讓人回憶一輩子還覺得溫馨的事情，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
“你跪在我床前自殘幹嘛呢？”
一個聲音忽然從我身後傳入我的耳中。
“嗯？”
我立馬回過身一看，只見沙爾曼好端端地站在我的身後，一臉不解地看着我。
（作者按：嘛，算了，本來寫沙爾曼離開了已經寫夠一章的，後來我想了想，就刪掉重新寫，把沙爾曼給還回來了。即使這樣接下來的劇情會比較難圓回去，但這好歹是本搞笑輕小說，就不把大家弄沉重了——雖然我壓根不知道會不會真有讀者覺得這樣會沉重，覺得沙爾曼能回來會高興就是了——當然，主線設定不能改，暫時依然是不能終成眷屬就是了。）
我震驚之餘，連忙擦掉臉上的眼淚，有點哭腔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沙爾曼的眼神更是疑惑：“這裏是我房間，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
我四處看了看，問：“你行李呢？”
沙爾曼開始皺起了眉頭：“我什麼時候有的行李？”
我也忽然想起，沙爾曼她除了那兩柄劍以外，本來就什麼都沒帶，即使是那套舊衣服昨天也已經被她扔了。
“啊，抱歉。”我從原本跪着的姿態慢慢站起，揉了揉自己發疼的胸——糟糕，剛剛好像打得太用力了，該不會震傷內髒了吧。
“所以你為什麼會在我房間？”沙爾曼問道。
“那個……我……”我支支吾吾：“我以為你走了嘛……所以你剛剛上哪兒去了？”
沙爾曼獃獃地看着我，說道：“上廁所啊。”說著，沙爾曼向我伸出了手，手上還殘留着一些沒擦乾淨的水分。
嘛，也就像我這麼聰明的人才能理解你的意思是剛洗過手。要是換作其他人，沒準就以為你是想說剛剛不小心尿手上了——或許吧。
“嘶”我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再次把眼淚擦乾。
“所以你為什麼要哭啊……”沙爾曼問着，悄悄地低下了頭，似乎知道我哭的原因，在明知故問着。
“嗚哇！”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跑前兩步，一把把沙爾曼抱在了懷裏，帶着哭聲小聲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有苦衷……我不能那樣……”
沙爾曼沒有動靜，任由我這麼抱着，只是微微抖動了一下，也是輕聲問道：“那麼……以後……還可以嗎？”
雖然沙爾曼並沒有準確問出口，但是我也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含淚說道：“對不起……抱歉……不可以……我真的有苦衷……我以後會告訴你的……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不要離開……不要離開……”
在徹底搞清楚蒙林莉柏之所以阻止我和沙爾曼的原因之前，我確實不能讓沙爾曼離開。並且，我迫切想要儘快搞清楚。沒準，其實蒙林莉柏所謂的“我會後悔”，跟這個比起來，不值一提呢？這是我最後的期望了。
我輕輕地鬆開了懷中的沙爾曼，雙手扶着沙爾曼的肩膀，靜靜地看着她。
而沙爾曼此時也是眼睛紅潤，咬着嘴唇，看着我。
雖然說不想讓沙爾曼離開，但是，能怎麼辦呢？我馬上就要回訓練場了……
沙爾曼似乎也猜出了我的心思，說道：“我記得……迪恩他說過，訓練場還缺少能教導雙手武器的女教官。”
近戰武器的種類大致可以分為三種：單手武器、雙手武器，和長桿武器。關於武器的運用，比較依賴教官跟學員之間的貼身教導，訓練場有女學員，但是沒有女教官，指導上不太方便。
雖然在兩個月前，訓練場就把雪萊雪莉兩姐妹招來了，但是雪萊勉強可教長桿兵器，而雪莉只會單手兵刃的劍盾方式，至於雙手武器方面，依然缺少能教導的女教官。沙爾曼的話，雖然一般都是使用雙劍，但她單使用那柄長劍時，是可以雙手共持的，技術也非常了得，我甚至懷疑，除了一直深藏不露不知水平如何的迪恩總教官以外，全訓練場就沒有人能抵得過沙爾曼。就連兼任訓練場雙手武器教官的維森特副總教官，即使是全盛時期，恐怕也要遜色三分。
“不過……”我有點猶豫說道：“幾天前你還是一個因為家鄉被毀而到訓練場避難的普通農村小姑娘，這才幾天時間過去，你就要回訓練場當教官的話……怎麼給解釋啊？”
“哼。”沙爾曼輕輕地哼了一聲：“這是你的問題，你想辦法解決。要不然，你自己回去咯，我繼續留在這裏就好。”說完，還不忘朝我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嘛……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哪怕回去之後會被迪恩總教官煎皮拆骨，再罰跑個一百圈啥的，我也要想辦法給迪恩總教官坦白，讓他接受沙爾曼吧。至於幾個月後訓練場徹底結束訓練之後應該何去何從，那就到時再說吧。大不了我在姐夫面前跪個幾天讓他再招一名侍衛啊啥的吧——當然前提是假如沙爾曼願意。
“唉……”我嘆了一口氣。跟之前的不同，我這次嘆氣不是因為無奈，也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單純地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那好吧，我就拼上命說服迪恩總教官招你為訓練場教官吧。”說完，我又往自己的胸前拍了拍。剛拍了一下，那股鑽心的痛再次傳來——糟糕，之前確實打得太用力了，該不會肋骨已經斷了兩根了吧，好疼啊！
“話說。”沙爾曼突然開口說道：“你該不會是想讓我繼續穿着這雙破鞋回訓練場吧。雇傭金你還沒給呢。”說著，沙爾曼向我伸出了手。
“啊對！”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道：“我這麼早起床不就是為了給你買鞋子去嗎？你等等我。”說完，我正要朝房門走去。
“等。”沙爾曼忽然拉了一下我的衣服，讓我停了下來：“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我不太相信你的眼光。”
嗯？不相信我的眼光？這不我之前買的這套衣服你穿得挺喜歡的嘛。
於是，我跟沙爾曼兩個人，在清晨的市集裏逛着。最終在我的反覆對比和挑選之下，給沙爾曼買了一雙與她衣服非常搭的小皮鞋，砍價時還不忘忽悠老闆給我們送了一雙襪子。另外，考慮到需要替換的關係，我額外又給沙爾曼從頭到腳重新搭配了另一套風格差不多的服裝，只不過顏色是草綠色的，材質上更偏向正裝，那樣沙爾曼即使在正式場合也能穿。
雖然沙爾曼似乎還沒好好學會笑，但是看着沙爾曼臉上洋溢出的那副滿意的眼神，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當然，我的錢包似乎很受傷的樣子，早知道應該去挪用傑斯克的錢袋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