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會移動的大圖書館
我跟海帕蒂婭互相無言地對望着。從海帕蒂婭那雙紫色的雙眸中，我既沒看到疑慮，也沒看到茫然，僅僅只有一絲意外。
良久，海帕蒂婭合上了桌上的那本書，朝我微微一笑，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是有人跟你說過嗎？”
“算是吧。”我撓了撓頭，回答：“你們家負責看門口的那個喬丹，我是從他嘴邊推斷出來的。”
海帕蒂婭輕輕一皺眉，問：“他跟你說過我的事情？”
“不。”我搖了搖頭：“他沒有。”
海帕蒂婭眼眼神中的不解更深了。
我回答道：“我們剛遇到他的時候，說是想來找移動大圖書館的。結果他問我們的是‘你們準備來問什麼’。我想，對於一堆沒有生命的書籍，應該用不上‘問’這個詞吧。”
海帕蒂婭皺眉問道：“你就不許他詞窮口誤？”
“一開始我確實以為是這樣。”我繼續說道：“後來我們談論起關於許可證的事情，他告訴我們，如果沒有許可證的話，即使我們能進入莊園，也見不到大圖書館的。如果圖書館僅僅只是一個地點，那麼無論我們用什麼方式進去，又怎麼會‘見不到’呢？這時候，我就在想，所謂的‘移動大圖書館’，會不會就是‘會移動的大圖書館’的意思。假若我們以不正常的方式闖入莊園，這座圖書館就會移動掉？當然，那個時候，我還沒想到，所謂的‘移動大圖書館’會是一個人。”
海帕蒂婭緊皺着眉頭，說道：“你繼續？”
“等我們拿到了許可證之後，他帶我們來到這座書庫之前，遙遙地指着這座建築物，跟我們說‘移動大圖書館就在裏面’。這一點也很奇怪，好比，會有人指着你，說‘海帕蒂婭就在裏面’嗎？能夠‘在裏面’的，只能是某種更小一點的東西。所以，我覺得，所謂的‘移動大圖書館’，多半不是指我們目前所處在的這座書庫。”
海帕蒂婭思索了半天之後，問我：“就憑這些信息，你就有十足把握了？”
“十足把握？”我笑了：“開什麼玩笑，我只是簡單推斷一下而已啊，連一成把握都沒有，萬一所謂的‘移動大圖書館’是指這裏面的某個書架、某本書，甚至是在這裏面的一隻貓或一塊石頭之類的也有可能啊，是你自己承認的而已。”
海帕蒂婭也懵了，有點急地問：“那你為什麼就這麼信心十足地說我就是移動大圖書館呢？”
我大笑：“只是存在這麼一個可能性而已。就算我猜錯了我也沒損失啊，大不了當場丟點臉，難不成你還會為此把我趕出去嗎？”
海帕蒂婭忽然雙臉緋紅，似乎是氣上頭了，朝我大呼：“可惡！你居然套路我！”揮起粉嫩的小拳頭就要往我身上砸來。
可是拳頭剛舉起，就像被卸力了般，海帕蒂婭整個身子癱倒在書桌上，氣喘吁吁。
“誒？”我緊張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事……”海帕蒂婭有點艱難地朝我搖了搖手，說道：“有……有點貧血……罷了……”
於是我才鬆了一口氣。
……
過了一會，眾人圍了一圈，坐在海帕蒂婭附近。
傑斯克自言自語道：“想不到傳聞中的‘移動大圖書館’，居然指的是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小姑娘。”
海帕蒂婭有點無奈地嘆了口氣，回答道：“那是別人調侃我罷了……我似乎有點過目不忘的天賦，就算只是看過一眼的東西，都能牢牢記住。同時我也喜歡看書，而我爸爸有錢，也經常給我買書。久而久之，買過的書也就堆滿了這整個書庫，而我的腦子裏，也大概差不多記得整個書庫的圖書內容了。”
我喃喃自語：“‘我爸爸有錢’這句話，我也好想說一次試試看啊……”
傑斯克代替我，晃了晃手中的那個鬧鐘，朝海帕蒂婭問道：“所以，圖書館小姐，你認識這個東西嗎？”
海帕蒂婭聞聲下意識地朝傑斯克看了過去，但是目光剛一接觸，海帕蒂婭就立馬把目光轉向別處，同時臉上浮現出一絲不適的神情，甚至手掩在嘴邊，有點像作嘔的樣子。我也看了一眼傑斯克，頓時明白是什麼回事。
由於在薩蘭德天氣炎熱，所以傑斯克之前就特意把頭髮剪短了一些，使那隻已經失去了的左耳連同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大大方方地露了出來。
見海帕蒂婭似乎害怕自己臉上的傷，傑斯克只能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把臉稍稍側了過去。
海帕蒂婭盡量控制自己不要去看傑斯克的臉，然後認真地看了鬧鐘半天，回答道：“你們就是為了這玩意而來的？”
我點了點頭，問道：“你認識這個東西嗎？有頭緒嗎？”
海帕蒂婭又是看了老半天，才回答道：“要說不認識吧……我好歹也算見過……要說認識吧……我理解的又不深，恐怕沒法解答你們的問題。”
正當我們有點失望時，海帕蒂婭補充道：“不過我認識一個人，應該能解答你們的問題。”
“是誰呢？”我問道：“能帶我們見見他嗎？”
海帕蒂婭這次是轉頭看了我老半天，說道：“嘛，也行吧。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現在已經是午飯時間了，我得先去吃午飯了，不然血糖就供應不上了……”說著，海帕蒂婭在眾目睽睽之中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朝門口走去。
走了一半，才回過頭來，看着我們，問道：“所以……你們也要一起去嗎？”
……
鮑威爾老爺的莊園中的食堂，規模大小大概跟訓練場的食堂差不多，只不過，裝修可比訓練場的豪華多了。
在食堂裏邊，三三兩兩的，已經有幾個僕人開始在吃飯，我也看到了喬丹和尤利婭坐在一個角落中，一邊吃着飯，一邊高談闊論着，我們只是打了個招呼后，就沒幹擾。
之後，我們幾個人就陸續拿了一份飯菜，坐到了一起。
“總覺得很奇怪啊……”我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餐盤，是很普通等次的食物組合，這個沒什麼問題，但我又看了看旁邊海帕蒂婭跟我幾乎一模一樣的餐盤，問道：“為什麼在自己家裏，主人家吃飯也是這種食堂制啊？而且還跟別人同樣的食物？”
照理來說，海帕蒂婭既然是這個家的小姐，那怎麼說應該也是有專人送過去，且食物更高檔次一點的才對。而此時海帕蒂婭居然跟我們這群客人，以及附近三三兩兩的僕人一樣，坐在食堂吃同樣的食物。要不是海帕蒂婭遺傳着跟鮑威爾老爺一模一樣的紫發紫瞳，我肯定懷疑海帕蒂婭只是一名普通的員工。
海帕蒂婭舀了一勺湯遞進了嘴邊喝下，然後說道：“其他家人如果有需求的話確實可以讓廚房給安排。不過食堂的飯菜一般都能合我口味，於是我也乾脆在這兒吃罷了。”
“其他家人？”莉莉絲好奇了起來：“你家有多少人啊？”
海帕蒂婭白了莉莉絲一眼，說道：“這就不管你事了。”
見自己的問題被無視，莉莉絲有點氣呼呼地自言自語：“等會就把你家書庫給搬空。”
喂！你傻啊！就算有這樣的想法也不能說出來啊！咱這不還在求着人家么？
我趕緊岔開話題：“那麼，你剛才說那個，也許能解答我們問題的人，是誰呢？”
“是我的一個朋友。”海帕蒂婭一邊嚼着青菜一邊說道：“平時就熱衷於在家搗鼓這些機械啊之類的玩意，你這個所謂的鬧鐘我之前大概好像也在那兒見到過。”
嗯？這麼說來，估計會有收穫。果然移動大圖書館真的什麼都能查得到啊——雖然這次跟書籍本身好像沒直接關係就是了。
午飯過後，我們一行人回到了莊園的門口。
我朝尤利婭問道：“你怎麼樣？留在這裏陪你哥哥，還是跟我們去一趟？”
尤利婭有點左右為難。一方面她還想跟自己的哥哥在一起，而另一方面，她也十分好奇我們準備去的地方——畢竟鬧鐘這玩意本身已經讓她挺驚奇的了。
喬丹朝尤利婭笑道：“你就跟過去看看吧，反正到時候你們還要再跟小姐回來的。”於是尤利婭也點點頭，朝我們這邊走前了一步。
之後，喬丹有對着我說道：“想不到你居然能發現小姐才是真正的移動大圖書館，我還以為你們會跟之前的那些人一樣，自己在書庫里翻好幾天的書呢。”
喬丹雖然是因為賭輸了，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來看門的。但是職業素質還是有的，就算是自己的親妹妹，也沒有主動給我們暴露僱主家的秘密——當然，之前不小心透露出的那些讓我發覺貓膩的描述，到底是不小心，還是偷偷放水，那就不可得知了。
“所以。”我轉頭朝海帕蒂婭問道：“你哪個朋友的家，在哪裏？”
海帕蒂婭朝西邊遙遙一指：“海邊。”
“什麼？”我有點難以置信：“海邊？那得走多遠啊？”
“如果要用走的話，走得快的話，估計天黑之前還能趕回來。不過我是走不了這麼遠了，光是走到這大門口我已經竭盡全力了……”說著，海帕蒂婭一屁股坐到了喬丹的椅子上，開始喘着氣。
“你體力有這麼差嗎？”
“我就是因為從小體弱多病，幹不了別的事，所以才有這麼多時間看書啊。”
“話說你為什麼要跟着來啊，給我們寫封介紹信之類的不就行了？”
“不行。”海帕蒂婭搖了搖頭，回答道：“如果沒有我帶路，你們恐怕根本就沒機會遞上介紹信。”
“……這地方有這麼難找嗎？”
“不單單是難找的問題。”海帕蒂婭說道：“一不小心你們恐怕還會有生命危險。而且我也有別的事情需要去一趟。”
？
“你朋友家有這麼可怕嗎！”
“好了。”海帕蒂婭打斷我道：“廢話先不多說了，快去弄輛馬車吧，不然今天之內可真的要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