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做蠍子了好不好
金剛寺。
澹臺明鏡的對面是一位白眉老僧。
兩人站在大雄寶殿中央,佛像在前,僧人在兩側。
白眉老僧:“阿彌陀佛,澹臺施主費盡千辛萬苦,幫金剛寺追回羅漢金身,貧僧感激不盡。”
羅漢金身就在澹臺明鏡的腳邊,用黑布包裹着。
“當年我與你師傅有過一面之緣,只可惜他老人家羽化登仙,施主也退出了佛門,此乃佛門一大憾事。
澹臺施主今日送回羅漢金身,金剛寺能為施主做些什麼?”
老僧口中的退出佛門只是客氣的說法,天下人都知道,面前的澹臺明鏡,其實是一個佛門棄徒。
佛門不收他,他只是孤家寡人一個。
澹臺明鏡搖搖頭說道:“枯木方丈客氣了,我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枯木方丈道:“那便多謝澹臺施主,今日寺內功課繁多,就不留施主在寺內多做久留,還望施主海涵。”
澹臺明鏡摩挲着手中的錫杖,知道對方這是下了逐客令。
“無妨。”
說完,他轉身走出大雄寶殿。
大雄寶殿外,白雪皚皚,沙彌們正在雪地上揮動掃帚,將雪掃到黃牆邊上。
此時已經掃除一條路,直通山下。
澹臺明鏡向著寺門方向走去。
“站住!”
身後傳來一聲怒喝。
澹臺明鏡回頭,入目的是枯木方丈怒目圓瞪,他的身後一排和尚手持長棍從大雄寶殿內如潮水一般涌了出來。
“方丈還有事?”澹臺明鏡平靜的很。
“假的!”
枯木方丈鬍鬚隱隱發顫:“澹臺施主何必戲弄我金剛寺,弄一具假金身來!貧僧剛剛還納悶,傳聞枯葉死於千面毒君手下,怎麼金身卻到了施主的手上!”
澹臺明鏡淡淡的道:“金身正是毒君贈與在下。”
“出家人最忌誑語!”枯木冷哼一聲。
澹臺明鏡笑道:“我不是出家人。”
“誰告訴方丈,剃了光頭拿着錫杖披上袈裟便是出家人,枯葉也這樣過,他是出家人?”
“不過我雖不是出家人,卻也不打誑語!”
枯木眉頭緊皺:“貧僧如何信你?”
澹臺明鏡將手中錫杖插在地上,腳底下的地磚四分五裂,“這柄錫杖是我師傅留給我的,今日我把它留在金剛寺。”
“下山之後,我去找千面毒君。”
枯木方丈看了一眼地上的裂痕,過了許久,方才嘆了口氣道:“好,貧僧信你一回。”
澹臺明鏡下山了。
枯木方丈看向院子裏插在地上的錫杖,露出了貪婪的目光。
……
……
沈洲城,朝府。
朝錦兒和林素雲在房間內聊着天。
朝魯在院子裏喝着酒。
女兒回來了,林素雲心情好,特地賞了兩口。
從朝錦兒口中,他已經知道了此次任務的執行情況。
無論是一開始從金獅鏢局入手,還是在客棧內迅速判斷出只是一個獵殺澹臺明鏡的局,以及後面的種種處理,陸洲都做的非常完美。
當然,也有運氣的成分。
比如枯葉和黃一生都選擇用毒去解決對方,恰好這是陸洲最擅長的地方,也就造成了對方誤以為陸洲是千面毒君的假象。
枯葉是渡劫境的修為,黃一生最少也是凝道境,澹臺明鏡更是妥妥的返虛境。
在三大高手的眼皮底下,陸洲這個歸元境,竟然成了最後得利的漁翁。
自始至終,陸洲都清楚的把握了追殺的節奏。
甚至原本應該是作戰主力的朝錦兒,竟然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不過也可能是陸洲故意不讓朝錦兒出手,不然以朝錦兒的個性,難免不露出馬腳。
就連朝錦兒在訴說的時候,朝魯都能隱隱感覺到朝錦兒言語中的失落。
感覺就像一個多餘的蠍尾一般。
看似簡單的追殺,每一步陸洲似乎都已經算計好了。
朝魯不得不感嘆,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陸洲都是一個出色的蠍子。
只可惜……
“爹,陸師兄說晚上會過來。”
朝錦兒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朝魯的思緒,他抬頭看過去,朝錦兒已經走出了房間,婷婷站在院子裏。
“誰讓他過來的?”朝魯眉頭微皺。
作為蠍子,隨便出入朝府,這樣豈不是很容易暴露身份?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的女兒不也是蠍子?
頓時有種蛋疼的感覺。
“我讓陸師兄過來的,這段時間在外面,多虧陸師兄的照顧,想着讓他來家裏吃點好的。”朝錦兒說道。
朝魯無奈的搖搖頭,這小棉襖,都快成別人家的了。
怎麼沒見女兒關心老子最近過的好不好?
他突然有點後悔讓朝錦兒去給陸洲做蠍尾了,就像是把養肥的大白菜送到豬鼻子跟前一樣。
夜。
靜悄悄的降臨。
朦朧的月色下,一道灰色的身影飄落在朝府的後院門前。
“咚咚咚!”
“咚咚!”
三長兩短的敲門聲響起,這是陸洲和朝錦兒約定好的暗號。
陸洲也很無奈,上門吃個飯就跟做賊一樣,這樣的飯還有什麼吃頭。
可是沒辦法,路是自己選的。
他選擇做了蠍首,就表示像剛來沈洲城那天大明大亮進入朝府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門輕輕打開。
朝錦兒站在院子裏,已經換回了往日俊美的容顏,一身淡黃的裙衫說不出的清新。
陸洲鬆了口氣,還好給開門了,不然在門外站着很尷尬的好么?
“來了。”
“嗯。”
“走吧,我爹娘他們等着呢。”
“行。”
不知為何,陸洲總感覺朝錦兒有點怪怪的,說不上來什麼感覺,就好像有着心事一般。
房間內,朝魯和林素雲已經安排好了一桌酒菜。
摒退左右,屋內只有他們四人。
“來,陸洲,吃這個。”林素雲往陸洲的碗裏夾菜。
“謝謝二師娘。”陸洲連忙說道。
他不經意瞥了一眼朝錦兒,卻發現朝錦兒也在看着他,兩個人的視線碰在一起,又一起不自然的錯開。
別說,這丫頭還真長大了。
怪不得那麼多適齡青年上門等着挨雷劈……
酒足飯飽之後。
林素雲便拽着朝魯離開:“別喝了,咱們房間裏的金絲雀是不是沒有喂?”
“大晚上的喂什麼金絲雀?”朝魯不舍的放下酒杯。
林素雲白了他一眼:“讓你喂你就喂,哪這麼多廢話。”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間。
房間內只剩下陸洲和朝錦兒,兩個人面對面坐着。
陸洲也不傻,知道林素雲是想給朝錦兒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上次朝魯的話已經透露出了這種意思。
朝錦兒面色微紅,但還算鎮定。
她站起來坐到陸洲的旁邊,輕聲說了一句:“陸師兄……”
“嗯?”
“咱們,不做蠍子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