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族牆之道
兩族似有對峙的陣勢一下子吸引了眾多目光。
那為首的陳氏族人年約三十有餘，身上血脈之氣迫人，明顯早已覺醒。
而且，他給歐陽霆的感覺比面對那陳林危險了好幾個層次。
正當歐陽霆不動神色打量着他的時候，那人也把目光向他投了過來。畢竟覺醒血脈者身上釋放的氣息不同，很好找。
“我是陳氏二房族人陳峰。”不知是不是錯覺，歐陽霆覺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並無惡意。
“歐陽氏，霆。”歐陽霆緩緩踏出一步越過歐陽平站在了前方。
歐陽平先是一愣，緊接着臉上不由得現出狂喜之色，看着歐陽霆那緩緩釋放的一身血脈之力激動道：“小霆，小霆你！”
“平叔，小霆覺醒了血脈，我們現在已經是氏族了。”與歐陽霆同來的青年小聲道。
“好，好！哈哈哈！”歐陽平與一眾歐陽氏老兵聞言一個個無不狂喜高呼。
歐陽霆站着沒動，他怕這陳氏暴起傷人。
良久，那陳鋒竟然笑了。
“這麼年輕，恭喜歐陽氏了。”
嗯？歐陽霆有些疑惑，這陳鋒臉上的笑不似作偽，難不成，他們真不打算報復了？
“謝謝。”歐陽霆禮貌的笑了笑道。
“歐陽氏雖為部族，但無一不是血性男兒，作戰尤為英勇。”陳鋒看了一眼那些歐陽氏老兵后道：“你們來了覺醒層族人，我會上報統領，從今天起，你們不再屬於我的旁屬。”
“謝陳將軍這麼久對我們的照顧。”歐陽平聞言上前躬身致謝。
“謝將軍！”身後老兵族人們也同樣真誠道。
陳鋒微笑着點了點頭，轉身領着那新來同樣有些不解的族人離去。
歐陽霆腦子有點兒迷糊，沒瞎說話，只是跟着也是一拱手。
這族牆邊境很多事情都怪怪的，好像剛在陳氏學的爾虞我詐，這轉眼還是面對陳氏之人，竟然不管用了...還是等會兒問問平叔再說吧。
歐陽氏的住所位於那層層疊疊的三層居所之上，因為族人不多，所以只有四間。
當然，有一間新清理出來的是給新來的族人準備的。
所有人擠在一間屋子裏坐定，歐陽霆略一清點，加上他們新來的十人，歐陽氏在此的族人一共有四十二人。
“我說我們那好幾年都沒動靜的氣血體突然有了鬆動，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歐陽平暢快大笑着。
都是族人，他們常年在這邊境戰場自然有着思鄉之情，一群人親熱的便聊在了一起。
暢聊中，歐陽霆這才對這族牆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
都說邊疆戰場，但到了現在他才知道，這所謂的邊境戰場並不單指一處。而是以族牆為界環繞人族之地的每一處，都被稱作邊境戰場。
以張氏為中心，東西南北四域之族牆均有着類似於龍口關這般的城寨。
當然，那些城寨星羅密佈，有的在山中有的在河床之上，規模像龍口關這般的倒是不多。
但格局卻是一般無二，都是緊緊地依靠着族牆而立！
人族能夠安然的在族牆之內繁衍生息，靠的便是這一批批一代代的族群血脈補充。
在族牆之上，有着太多熱血傳奇誕生，同樣，也埋下了數之不盡的族群骸骨。
這一點，從歐陽氏族這僅剩的三十來人就能看出個縮影。
以前，他們會拜託有機會離開的其他族群之人，將亡者的鎧甲捎回族群，也好給家裏人留個念想。
可最近幾年，他們便沒有再如此了。
因為，他們都是在這裏走的，留在這裏陪着老兄弟，是他們死前的要求。
看着那牆上掛着的一件件舊皮甲，歐陽霆久久不語。
不是誰都能有坤叔那般好運，氣血體的族人要想殺死蠻獸太困難了。而且還是三隻...
所以，久而久之，這邊境戰場就形成了一個怪異的現象。
修為低的存在想要離開，但沒機會。而那些覺醒者之上的存在，雖然明顯很多都殺夠了，但卻極少見到有人主動申請回族的。
“原來，你是因為陳氏才來這裏的。我說怎麼有些不對勁呢。”歐陽平嘆了口氣道。
的確，歐陽霆不管是年齡也好，這氏族剛剛晉陞的條件也罷，按道理他都不該這個時候出現在族牆之下。
原來，是因那族群之間的算計。
“平叔，那陳氏...”歐陽霆有些擔心的問道。他倒是不擔心自己有什麼，只是怕給這群族人帶來麻煩。
“哈哈，這個你不用擔心。”歐陽平笑道：“這裏是族牆，來到這裏，沒那麼多彎彎繞，你完全不用擔心他們報復。”
“這是為何？”歐陽霆有些疑惑的問，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聽到類似的話了。
“其實也沒什麼，只因這裏有着鐵律，但凡查實族群內訌，或是欺壓報復。”歐陽平沉聲道：“邊境全族，斬之！”
“嘶！！！”歐陽霆倒抽一口冷氣，好恐怖的天條！
“所以我說不用擔心，而且吧，咱這邊境戰場都是些熱血漢子，上牆都是戰友，都挺融洽的。”歐陽平笑道：“就那陳偏將，平日裏都挺和氣的，對我們也頗為照顧。”
歐陽霆點了點頭心裏升起一絲后怕，這要是自己沒問清楚做出點什麼來，那才是真的坑慘了族人。
話說這龍口關還真是讓人心驚，從之後的聊天中歐陽霆了解到。
這城寨中百人設一長，千人設一將，五將為一統，五統為一大統，也就是那武烈的職位。
如此算來，這單單左大營就有族兵兩萬多！
現在在營里的不過只是一半的人，而另一半現在正在那數百丈之上的族牆頂端值守。
雖然這裏特殊，為南域第一大關，但由此仍舊可以大概想像，要守住這萬里族牆得需要多少人！
想到這，歐陽霆不由得深深感嘆氏族要走的路有多長，他們歐陽氏太小了，別說氏族，就算是部族裏都算是末尾存在。
如此恐怖的族兵數量，他們歐陽氏才出了多少人...
而且這徵召令可不是五年一發，而是各族錯開，每年都有新人前來。
看來，還是得寫封信跟坤叔好好說一下，族裏的單身漢那麼多，這問題可得趕快解決啊！
人多，才能力量大嘛。
晚飯大家都在演武場后的另一片闊地上吃的，烏泱泱的隊伍排列取飯的方式讓歐陽霆覺得新奇不已。
飯食很是豐盛，平叔說是為了歡迎新丁，平日裏可吃得沒這麼好。
各個族群圍城一個大圈有說有笑的吃着，在這異鄉之地有着這些族人陪伴，纏繞在新丁心中的鄉愁也就漸漸淡去了。
“咚，咚，咚...嗚~~~”正吃着，族牆之上的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陣沉沉的鼓號聲。
所有人都剎那間停下了動作凝神聽着，當然，新來的心中更是升起忐忑。
當這一陣鼓聲過去之後的兩個呼吸，在確認了再無鼓聲傳出，歐陽平他們這些老人這才又開始動手吃飯。
“一通鼓，沒事，吃飯吃飯。”見歐陽霆端着碗有些出神，身邊一個族內大哥碰了碰他笑道。
“沒，沒事？”歐陽霆覺醒血脈之後身體各方面都強大了很多，他明明就隱約聽到了族牆之上傳出的喊殺聲。
“應該是外面那些野獸又在進攻吧。”歐陽平鼓着腮幫子咀嚼着道：“不過一通鼓說明了不是很嚴重，不用我們上去幫忙。以後你習慣了就好了，趕緊吃飯吧！不然涼了。”
環視了一眼這廣場上的其他族群，好像他們都吃得挺香的樣子，臉上也沒什麼異常仍舊有說有笑的，看來真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待得吃完飯，歐陽霆這才發現很多人時不時的會抬首朝上面望一望。
“好像挺激烈。”歐陽平望着上面在夜色中有些醒目的火光道。
數百丈之上的族牆頂端，雖然高，但那紅光依舊看得清楚。
“恩，喊殺聲好像比之前要大了。”歐陽霆不管耳力還是目力都要好上一個層次，自然聽得更真切。
“但願，少死一些人吧。”歐陽平嘆了口氣轉身走向了台階。
天黑了就該歇息，養足了精神雞鳴就得輪到他們上牆了。
死，死人？歐陽霆心裏一震。
原來，在平叔眼中的不是很嚴重，是會死人的！不是或許，聽這口氣是肯定會死人，只是希望能夠少一些。
縱然他心智比同齡人成熟一截，可乍一聽這話心裏也是不由得有些忐忑。
人命，在這族牆之下，如此雲淡風輕么？
看着平叔和其他的族人們臉上的神情，那抹心裏毫無波瀾的真實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沒把這當回事。
在他沒有到來之前，平叔他們只是這城寨中最為底層的兵卒。
能夠讓他們對死亡看得如此輕，只能說明這裏的生命流逝，已然成為了喝水吃飯一樣的常態。
夜色逐漸深沉，族牆太高，擋住了歐陽霆最愛的斜月。
躺在床上的他久久不能入眠，外面太黑，只有城寨之上的火把時而晃動。
夜越是靜，那依舊會傳入歐陽霆耳中的喊殺聲就越是清晰。
轉過身子，藉著外面傳來的火光他發現，原來他們這整間屋子的十個人，每個人都睜着眼看着屋頂在發獃。
“睡吧，都養足精神，明早就上牆了。”歐陽霆知道他們與自己一樣，都在想着那陣鼓聲。
“小霆，你說，我們會死么？”與他床位緊靠的歐陽林輕聲問道。
歐陽霆一怔，低聲應了句：“不會的。”
他在心底告訴自己，好好殺！這些族人，他要一個不剩的全部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