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味道
天灰濛濛的，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氣味。濃密的霧氣將陽光死死地擋在外面，舉目望去，十幾步之外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在這裏，想要看到太陽和藍天，那需要等待半年的時間。因為半年之後，從東半球吹來的颶風會將這裏的濃霧吹散，石山村的人們才能難得地享受到一個多月的溫暖陽光。
距離石山村幾十裡外的地方，有一座光禿禿的石山，統治這片土地的領主“鐵齒”大人便居住在山上。而在山腳下則是一大片垃圾場，許多家境貧困之人會到這裏來翻找鐵齒大人丟棄的垃圾，運氣好的時候，或許可以找到幾件值錢的小玩意，拿到集市上換點食物和飲用水來回。
此時，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正蹲在垃圾山上認真地翻找着，汗水順着他的臉頰流淌下來，在他污黑稚嫩的小臉上留下一道道水印。忽然，他眼睛一亮，用鐵鉤將一件巴掌大的四方形物體從垃圾堆里刨出來，除掉黏在上面的腐爛雜物，又在自己打滿補丁的粗麻衣服上蹭了又蹭，那東西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
小男孩拿到眼前仔細辨認，隨後跳起腳歡呼一聲：“果然是電池！太好了！希望可以賣個好價錢，我和姐姐這個月就不用挨餓了！”隨後，小心翼翼地將電池塞進自己的衣兜里。今天運氣不錯，他準備繼續工作，或許還會有其他收穫。
遠處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小男孩直起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原來是從小玩到大的小夥伴狗子。
“白遠，晨爺爺又開始講故事了，你來不來？不來我可要走了！”
白遠聞言，馬上從垃圾堆上跳下來，向著狗子高喊道：“等等我，我也去！”
二個孩子嘻嘻哈哈地回到了石山村。在村子的廣場上，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坐在石台上，在他身邊圍了一大群孩子，正安靜地等着聽他講故事。
“誒呀，還是來晚了，好地方都被人給佔了！”兩個孩子拚命往人群里擠，引起其他孩子的不滿。又高又壯的狗子揮了揮拳頭，大喊道：“誰不服，有種出來打一架！”瘦弱的白遠也在一旁幫腔：“不服的人，有種出來和狗子打一架！”
眾孩子：“……”
就在這時，孩子群里突然站起一個梳着馬尾辮的小姑娘來，一個勁地沖白遠他們揮手：“狗子哥，白遠哥，這邊！這邊！”狗子和白遠咧嘴一樂，用力擠到那小姑娘身邊坐下，笑道：“謝謝你阿嬌！”阿嬌對二人抱以甜甜一笑，然後“噓”了一聲，指了指老者。
每周聽晨爺爺講一次故事是村子裏孩子們少有的娛樂活動之一。尤其是像白遠這樣的窮人孩子，他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玩耍和學習。每日除了給富人做工便是去翻垃圾，對於他們來說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都是極其艱難的，而玩耍和學習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奢侈了。
晨爺爺舉起乾枯的手臂指向天空，用顫巍巍的聲調說道：“在一萬年前，我們人類還是地球上最高級的生物，直到有一天，一顆巨大的隕石從天而降……”他的手臂隨之落下來，指向地面，“將地面砸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孩子群里，有人低聲抱怨：“這段講過了，爺爺，換個新的吧。”晨爺爺似乎沒有聽到，仍然繼續講道：“天空被撕裂，空氣滾燙得能灼傷人們的心肺！恐怖的風暴捲起沙土，從地球的一端吹到另一端，將天上的太陽整整遮蔽了十幾年！”
“後來，風暴終於平息了，但地球的氣候卻越來越惡劣。許多動植物都死了，水也乾涸了，人也餓死了很多！但神仍然沒有原諒我們，一種醜陋邪惡的怪物開始在世間橫行！它們襲擊我們的村莊，殘殺我們的同類甚至還把我們當做食物！”老者的臉上掛着悲痛的神色，身邊聽故事的小孩子則一臉恐懼。
因為晨爺爺說的這種怪物，到現在仍然存在！
“幸好，救世的英雄們終於誕生了！他們勇敢地與那些怪獸搏鬥，將它們趕出了我們的地盤，拯救了我們的生命！他們自稱是‘新人’，他們是我們的救世主！”老者的手指向村外石山的方向，滿懷感激地說道：“鐵齒大人便是我們石山村的救世主，是他為我們帶來了安定的生活。孩子們，你們一定要對大人滿懷感恩！打心底去敬愛大人！”
許多孩子紛紛雙手抱在胸前，做出虔誠祈禱的樣子。狗子、白遠和阿嬌也是一樣。
石台上，晨爺爺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訴鐵齒大人的豐功偉績。白遠撇撇嘴，這些故事他都聽膩了。相比較而言，他更喜歡聽聽那些普通人在末世里掙扎求存的的故事。
“我聽我爸爸說，其實那些怪獸都是由原來地球上的普通生物變成的！”耳邊忽然傳來阿嬌的低語。白遠一愣，只聽阿嬌繼續小聲說道：“那些生物被外星異種寄生之後，才變成了怪物，還有啊，鐵齒大人也是被寄生之後才變得救世主的……”
白遠瞪大了眼睛，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從天而降的隕石還有那些恐怖的怪物都是神派來懲罰人類的，什麼外星異種，他壓根就沒聽說過！
哦……應該說是晨爺爺從來沒有這樣講過。可是，阿嬌的爸爸又是從哪裏得知的呢？
晨爺爺的故事講完了，孩子們一鬨而散。阿嬌將狗子和白遠叫到一處僻靜的角落，從衣兜里掏出一個小布包來，打開后露出了兩塊拇指大小的黑色小方塊。
“快吃啊！”阿嬌催促道。
狗子和白遠對視一眼，紛紛拿起一塊放入嘴裏。小方塊入口香甜柔滑，竟然是巧克力！白遠捨不得一口吞下去，他細細地品味着舌尖上的味道，小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而狗子則幾口就吞下肚子，砸吧咂嘴，意猶未盡。
“我爸爸現在是鐵齒大人手下的僕從，這些事情，都是他在大人的酒宴上偷偷聽到的。”阿嬌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巧克力是爸爸偷偷給我帶出來的，如果下次還有其他好吃的東西，我還會送給你們。”
狗子嘿嘿憨笑道：“還是阿嬌妹妹最好！”白遠也一個勁地點頭。阿嬌露出可愛的笑容：“我們三個是最好的朋友嘛！”狗子點頭道：“沒錯！我們三個人是最好的朋友……不如，我們結拜吧！”
“結拜？”白遠和阿嬌一臉好奇，狗子道：“對啊，就像我爸爸和高大叔、王大叔他們一樣，結拜成異姓兄弟，從今往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們願不願意？”白遠和阿嬌一起點頭，於是三個孩子來到村外，在小土堆上插了三根鐵棒代替香燭，學着大人的摸樣，向東跪拜。
“神明在上，我李二狗！”
“白遠！”
“陳嬌！”
三人異口同聲道：“我三人願結為異姓兄妹，從此生死與共，永不變心！”說罷齊齊向土堆磕頭，稚嫩而真誠的誓言回蕩在空曠的天空中。
儀式結束，李二狗站起來拍了拍手掌，呵呵笑道：“以後我就是你們的大哥了！有誰敢欺負你們，就來找大哥！來，先叫聲大哥聽聽！”陳嬌甜甜地叫了一聲大哥，李二狗高興地應了，隨後二人看向了白遠。
白遠也張口大喊：“大哥！”
……咦？怎麼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一急之下，白遠睜開了眼，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底。他翻身坐起來，看了看手腕上的黑色手環，輕嘆一聲。
原來是夢嗎？自打來到黑獄之後，自己似乎經常做夢。
不過童年的時光，真令人懷念。
感覺肚子有些餓，白遠打開手環想選一份套餐出來吃，但他的目光卻停在了【零食】的分類選項上。然後，他點了進去，選了一塊黑巧克力，掰了一小塊放入嘴裏細細地品嘗起來。
香甜美味，那是童年的味道，那是阿嬌的味道……
唰！
牆壁上應聲出現了一扇門，白遠將吃剩的巧克力細心地用包裝紙重新包好放在床邊，起身向那門走去。
“距離下一場比賽還有10分鐘，請選手到公共區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