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神異再顯堅心仇
寧康王和王妃馮氏安葬后,朱宸濠一襲孝衣跪在家廟裏守孝,手裏緊緊地握着那個布塊,
“那是東廠特有的只有他們衣服上在會有這樣的花紋”萬銳的提醒深深的飄蕩在他的腦海里。
朱宸濠想起了數日前皇帝剛和自己的父王發生了爭執,但是因為爭吵就殺人,這似乎也不太可能,更何況還是皇帝與王爺之間。
正當朱宸濠沉浸在苦惱之中時,王府內官總管萬銳匆忙稟道:“小王爺,有聖旨到!”
朱宸濠整理好衣冠后在家廟門口準備接旨,只見一個身着太監服的人手裏拿着一道青黃兩色絹本聖旨再一眾侍衛的護送下緩步走來,發出了一道尖細扭曲的怪異聲音:“聖旨到~,寧王世子朱宸濠接旨~!”
待朱宸濠跪下后,公鴨般的嗓子乍然響起:“奉天承運皇帝,制曰,朕驚聞寧康王朱覲鈞因以治水為舊疾發而盛年薨逝,王妃馮氏,哀毀亦隨。朕深感痛心,每念起幼年往事,亦不覺泣涕。然寧康王朱覲鈞辛勞治水功在社稷,特輟朝三日,遣官賜祭,命有司治喪如制。皇慈仁壽太皇太后、皇太后、東宮及文武衙門,皆致祭焉。
然王宗室至親,享有大國,寧王世子朱宸濠,襲封寧王。茂膺封爵,貴富兼隆,欽此~。”
“世子爺,還不速速接旨!”宣旨的的太監宣讀完聖旨,收住嗓音,正等着有人來接旨時,卻發現跪下的朱宸濠怔愣在地,沒有動彈。
“小王爺!快接旨啊!”萬銳發現朱宸濠整張臉都失去了顏色呆愣又詫異的僵硬着,便急忙提醒道。
“臣……,接旨!”朱宸濠在萬銳的提醒下,把憤怒和怨恨藏留在心裏臉色變了變。
……
“萬總管,你說小王爺這是怎麼了,自從王爺接旨后,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家廟裏,誰也不見。”這時候在王府家廟外的不遠處撤回已經放涼的膳食的小太監和婢女們遇到前來的王府總管萬銳悄聲問道。
“王爺的事你們少打聽,你們都下去吧!”萬銳有些不耐煩的喝退這些下人,隨即有換了一副關切的愁容來到家廟的門口輕聲問道:“小王爺,吃掉東西吧!您不吃不喝已經兩天了。”
如果說寧王府還有老人的話,那也就剩王府的內官總管萬銳了,他是跟先王爺一起長大的,他也是王府里除了王爺和王妃之外唯一的看着小王爺朱宸濠長大的人,在他心裏,小王爺朱宸濠比他的親人還要親,如果說王府唯一能上前安慰朱宸濠,的人,也就只有他萬銳了。
“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吃不消的!”見到屋內並沒有迴音,萬銳一臉擔憂的再次說道。
“萬叔,我沒事,我想再陪陪父王和母妃,就讓我靜一靜吧!”在萬銳的央浼下,家廟內終於的傳出了一陣蒼白聲音。
“唉!”萬銳知道這位小王爺的性子,只好發出一聲嘆息之後,搖了搖頭默默離開了。
是夜,月色漸涼,王府家廟內,暗影沉沉,素白的靈幡隨風飄動,朱宸濠安靜跪在靈堂內,面色悲戚的回想起了那一夜王府的慘狀,看着那青黃兩色銀龍圍繞的聖旨,眸中滿是恨意“明明是遭遇暗殺,父王母妃橫死,堂堂王府遭遇此大難,身為一朝皇帝卻不想着查清事實,竟然直接下旨說是病死。
你不想查明實情,那你就是想隱瞞什麼!”
朱宸濠忽然想起了父王手裏的那塊碎布,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父王和他大吵了一架之事,隱約想起他們爭吵中提到了威望日盛等詞……
“也就是從那晚之後父王的病情才加重的!”
“父王一向善良、沉穩,如果不是十分重大的事情是不會刺激父王的舊病複發的!”
“那種圖案只有東廠才有!,試想全天下還有誰能調的動東廠!”
“殺手目的明確,隱藏服飾,一聲不發,就是怕暴露,但是沒想到被父王發現其中的端倪!臨死前拚死抓到了這塊衣角!而你事後卻直接下旨,就是想要掩人耳目!!”朱宸濠在心裏愈發堅信了這種欲蓋擬彰的手段。
種種事迹在朱宸濠的腦海中接踵而來,眼神漸漸冷峻:“只有你!沒錯,就是你!為什麼要殺我父母!你還我的父王和母妃!我恨你!就是你殺我全家,我恨你!”朱宸濠在心中不斷的怒吼,眼中儘是絕望悲凄之色。
夜裏的風吹的很平穩,靈堂內的布幔隨風擺動,燭火微微閃爍,
“嗒、嗒、嗒……”突然聽到家廟屋頂突兀的傳來數聲輕緩的腳步聲,引起了深陷悲痛中的朱宸濠的注意。
自從他回到王府醒來之後,朱宸濠就發現自己的感覺比以前靈敏了許多,能夠聽到常人覺察不到的聲音,能夠看清昆蟲細微的動作,能夠聞到很遠處的氣味……,只是由於親人新喪,王府遭遇突變等事情,讓他並沒有可以去在意這些。
屋內燭火還在閃動,窗戶上映出一個移動的暗影,忽明忽暗的向著家廟門口的方向移動,越來越大。朱宸濠心裏仇恨加劇,第一個想法就是“殺人滅口!”
這群黑衣人就是那東廠的番子,他們本以為在梅山的崩塌之後不會活着,本想着回復命,沒想到卻得知,朱宸濠沒有死,出現在王府。由於之前的突襲,這次王府可能是戒備更加森嚴,暗中查探幾乎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這次他們再也不敢貿然大規模的突襲,而是準備悄然暗殺,就是因為他們暗中跟隨宮中傳旨的太監才發現朱宸濠一直躲在王府的家廟裏。
這次那個陳千戶帶領的只不過數人,一是為了不想引起太大的動靜,二是因為這次行動的幾人都是他他精挑細選的精銳,足以應對任何狀況脫身而去!
隨着黑衣人潛入了家廟內,暗暗舉起手中的長刀,朝着扔跪坐在靈位旁的朱宸濠緩步而去,
“一、二、三、四、五!”朱宸濠在心裏判斷清了人數,但是朱宸濠好像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如同什麼事都沒發覺那樣,整個人靜靜的在蒲團上閉目跪坐。
就當黑衣人的鋼刀即將劈中朱宸濠的時候,朱宸濠卻突然消失不見,家廟內只留下了燭光搖曳的波動,顯得格外空靈。
“怎麼回事!人呢?”幾個黑衣人面面相覷,不過他們終究是百里挑一的精銳,沒有慌亂,警惕地握緊鋼刀在屋內仔細搜羅。
突然,為首的那個黑衣人猛地一頓,像是察覺到什麼,額角滲出了幾滴冷汗,雙腿幾乎發軟。
家廟陰暗的上空朱宸濠如鬼魅般凌空飄現,慢慢的睜開了那橙色的雙眼,如同那讓人感到恐懼的上古的凶獸般咆哮着,登時朝着他們撲去。
一時間王府家廟內只聽到如同猛獸撕扯身體的聲音,而那些黑衣人則是驚恐無比,如同看到魔鬼一般,發出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
凄慘的叫聲驚動了王府的眾人,當萬銳帶領着大批護衛前來的時候卻看到一幕恐怖的畫面,小王爺朱宸濠渾身是血的倒在一旁昏迷不醒,而屋內四處分散着黑衣人的身體,如同被猛獸撕碎一般四分五裂,而他們的臉上凝固着驚駭和恐懼的神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秋日的陽光從窗外照射而來,驅散了屋內的一絲寒意,朱宸濠猛然從噩夢中驚醒,他端坐了起來定了定神,發現渾身已被汗水浸透。
他依稀記得夢到一條很小龍,很可愛,正當他要湊近它的時候,小龍卻飛走了,他在不斷的追趕者,追趕着,只見小龍鑽忽然進了一個洞裏就消失不見了,他才猛然發現他來到了一個洞中,而洞中四周都是累累的白骨,正當他十分害怕要逃走的時候,一隻長了一對龍角的渾身橙色的狼擋在了洞口怒目而視,而自己就被嚇醒了……
他朝着四周望了望,發現王府總管萬銳正守在自己的屋內一旁打盹,心中不由得一暖。他起身朝着屋外走去,迎着溫暖的陽光活動着自己僵硬的身體。
“王爺,您醒了!您可真是嚇壞老奴了!”開門的聲音驚醒了一直在一旁守候的王府總管萬銳,看到朱宸濠無恙醒來,他也是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萬叔,我昏迷前發生了什麼?”朱宸濠不記得自己在昏迷時發生了什麼的。
“那晚,下人稟報王府家廟中有打鬥的聲音,當我急忙率領王府護衛趕到的時候,發現小王爺您渾身是血的昏迷在地上,而襲擊的人已經死去。”萬銳怕刺激到朱宸濠,特意省略了當時那恐怖的場景。
“我隱約記得那晚,我在家廟裏為父母守靈,突然一陣風吹過,屋內的蠟燭迎風搖曳……似乎聽到了腳步聲……在之後就記不起來了”朱宸濠在努力回想着那晚的事情,渾然覺得一陣眩暈。
“小王爺,您昏迷了好幾天,你肯定餓了吧,老奴這就去為您準備膳食。”說罷,萬銳便起身離開去準備了。
數日後,朱宸濠正在王府家廟為父母守孝,忽然王府一內監急忙入內稟告:“王爺,京城又來了一位公公,說是有聖旨下達,請您前去接旨。”
“又想怎麼樣!”朱宸濠在心裏冷哼,但表面上還是整理好衣物在承運殿侯旨,只見在一眾小太監及侍衛的護送下,為首的一個老太監拿着又一道聖旨緩步走來,發出同樣尖細但又粗啞的聲音:“咱家乃都知監掌印太監,何鼎,寧王朱宸濠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知江西水災損甚,特免江西三年被災稅糧,朕又憶及先王總角之好,知寧王朱宸濠年幼,特賜恩典,治喪后赴京與皇太子同學!欽此~!”
“臣朱宸濠接旨,謝主隆恩。”朱宸濠恭敬地從何鼎手上接下了這個不亞於催命書一般的聖旨。但是接下聖旨俯首的那一剎那眼睛裏卻閃過一絲仇恨“為了你的龍權穩固何必要找這麼一個牽強的理由!”
“那就請王爺料理完喪事後就隨咱家一起回京吧!”何鼎見朱宸濠接了聖旨后說鄭重說道。
數日後,寧王朱宸濠守孝禮過,赴京的車馬已在王府門口等候着,朱宸濠再次來到了王府家廟,在父母的靈位前默默地上了一炷香,冰雕似的臉又染上了淡淡的悲戚:“父王,母妃!孩兒來看您了,
他幾次派人都沒有殺死孩兒,這次是準備弄到身邊除掉了。此次上京禍福難料,但孩兒還是決心赴京,兒一定會為父王母妃報仇,請父王母妃保佑孩兒!
拜了三拜后,朱宸濠挺直了脊背走出了王府,星目凝望遠方:“既然你為了這皇權毀了我,那本王定要毀了你這龍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