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黑暗
年少的我們總以為，有些人，永遠不會離開。
無邊的黑暗襲來，無邊的疼痛蔓延，沒有白晝，沒有光明，沒有溫暖，只有寒冷和刺骨的痛和蒼茫。。
BJ陸軍總院裏，病房外站了一群又一群的人，穿着軍裝的，穿着西裝的，穿着迷彩服的，成爺爺被成子木的父親成華山攙着，成奶奶卻是早已因為悲傷無法站穩。。
小離的眼前一片黑暗，她陷入無邊的夢鏡，像漂流在海上，又彷彿溺水般苦苦掙扎，忽然，又身在一個倉庫，眼前除了濃煙和窒息外，是滿地的鮮血和殘破，夢裏她聽見父親笑着誇她“爸爸的女兒就是有本事，這次模擬考居然全校前十，小離，高考考完試，老爸帶你回家。”。
父親明亮的笑顏消失，然後渾身是血倒在地面，眼神不舍的看着自己，斷斷續續的叫着她的名字，身後是一臉恐懼的成子木，然後一片刺眼的光亮出現，小離猛的睜開眼，渾身疼痛。
好多人，好吵，誰在哭，誰在吼，誰在叫她，爸爸呢，老爸，你怎麼沒守在我身邊，我好疼，渾身疼，你在哪啊？。
她感覺有人抱住了她，抬起頭，是夏倩，小離咧嘴想要笑一下，“阿姨，你穿軍裝真帥!”
夏倩有些微愣，然後哭着叫醫生，小離安靜又茫然的看着醫生走進來，問了她許多她聽不懂的話，她一個勁的點頭，搖頭，然後看着醫生搖頭，嘴裏說著什麼，她歪頭看見了陳嚴，滿臉悲傷的陳嚴，哭泣的許影，難過的楊明朗，她聲音沙啞“成子木呢，這個沒良心的傢伙，我受傷了，怎麼不來問安，陳嚴，他去哪了？”。
成爺爺走進來，小離微微一笑“爺爺，您來了，對不起啊，又讓你擔心了，其實您不用來，我是小傷，我爸一人就可以，對了，我爸呢？怎麼不在，您幫我叫一下他好不好。”
成爺爺身子一顫，幾乎要跌倒，眼淚順着滿是皺紋的臉流下，心疼的看着小離，說不出話來。
房門開着，走廊里黑壓壓的一片人讓開一條路，成子木走進來，額頭，嘴角，滿是傷痕，一身狼狽，眼睛滿是血絲，被莫喬楚辛攙着，好像腿也傷了，他看到小離醒來，站在門口，沒有勇氣走進去，內心一陣一陣的悲痛和恐懼。。
“成子木!你怎麼了，也傷了？哎你說你，連受個傷都要和我一起，我還指望你伺候我呢，真不中用，你見我爸了么，讓他快來啊，我怎麼也是親生的，怎麼閨女受傷他不露面啊。”小離一臉的責怪和不滿。。
沒有人開口，都一臉驚訝於緊張的看着她，成子木忽然哭了，哭着流淚，然後聲音哽咽，“小離，你別這樣。”。
眾人都未反應過來，在他們看來，小離是嚇傻了，失憶了，還是太過悲傷沒反應過來，可是，他們不知道，除了成子木，他那樣了解她，在聽他說完后，陳嚴瞬間就明白了，眼淚刷的就落了下來。
小離在眾人的驚訝中忽然變了臉，走下床，光着腳，絲毫忘了自己還受着傷，皺眉看着成子木“得，使不動你了，我自己去找，邊上去，讓道。”。
成子木拉着她的手，哭出聲來“小離，你能不能別這樣，你折磨我吧，你打我罵我，你別這樣憋着自己，我害怕，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只要你別這樣傷害自己，好不好。”
小離站住腳步，忽然變了臉色，她回頭，揚起一抹冷笑，笑中滿是悲涼無情和幽深的仇恨，“做什麼都行？成子木，這是你說的，那好，很好！”。
陳嚴忽然走過來，聲音有些顫抖的想要拉着小離，可是小離忽然出手，一腳踢出去，成子木被踢倒在地，眾人大驚，小離看着一腳被自己踢的吐血的成子木，眼中卻沒有一絲心疼和猶豫，她陰森森的說道“成子木，你去死吧，你死在我面前，我就原諒你!”。
許影嚇的攤到在地，成奶奶直接暈了過去，一片混亂，門外的人只聽到了小離那陰森刺骨的話語，還未反應過來，醫生護士紛紛湧進來，楊明朗看着小離走了出去，他抬腳，卻發現自己滿身冷汗，根本無法動彈。。
轉瞬間，所有人奔了出去，小離站在風口，腳下是一望無邊的車輛，醫院的樓頂，身後的人撕聲裂肺，樓下響起警鳴聲，消防車趕到，小離笑了，抬頭看着天空，老爸對她招手，媽媽也在微笑，她伸出手，腳步向前走了一步。。
“小離!”成子木哭喊，撲通跪在了地上，一群人緊接着叫了起來，成爺爺渾身發抖的出現，哭着求她下來。。
小離回頭，對着成華山和夏倩凄慘的笑“叔叔阿姨，你們和我爸媽不是戰友么，都是特種兵，你們不是有誓言說要同生共死么，為什麼，他們都死了，你們還活着。”。
成華山和夏倩站在原地，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成子木跪在地上，“小離，你下來，你不是說過么，只要我死，你就原諒我么，你就不傷害你自己，你下來，我死在你面前，我死在你面前!”。
夏倩哭着喊了一聲，“小木!”。
成子木拖着滿身傷拚命的想要登上高台，被陳嚴和莫喬死死拉着，陳嚴紅着眼睛吼道“張小離，我□□大爺的，你他媽等着，你要死是不是，我們陪你，我們五個人都陪你，到了陰曹地府，變成鬼也纏着你，讓你永世不安生。”。
小離眼神一晃，冷冷一笑，“陪我死，你們配么？”
楊明朗小心翼翼的向前挪着“小離，你冷靜，你還有我們，我們都在，我們會一直陪着你度過，你也不希望你爸擔心，他希望你活下去，小離，聽話，下來。”。
小離冷冷的看着他，目光里充滿了鄙視。
此刻的小離，像渾身扎滿刺的刺蝟，任誰說也無用，身下，一群特種兵已經悄然無息的爬上來，小離忽然對着成華山笑了“你們要不要試試，是他們爬的快，還是我跳的快。”。
成華山一驚，她，竟然還有這般靈敏度，瞬間拿出手機停止行動，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小離“小離，你冷靜聽我說，你父親的事，我們都很難過，很痛惜，我們二十年的兄弟戰友，這裏任何人都和你一樣難過，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他犧牲自己換來你和小木的命，他希望你好好活着，他是我們尊敬的烈士，他一生正直無私，他是一名軍人，你該理解他的做法，你不能這樣輕易放棄自己，你的命是他給的，你忍心么，你還有我們，你成爺爺奶奶，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你不要放棄自己，放棄我們，好不好。”。
風吹過，小離看着他，沒有說話，忽然，她抬手指向成子木語氣平淡，“我和他，只存其一。”
成子木臉色蒼白，忽然笑了，笑着掙扎站起來，“太好了，太好了，小離，只要你下來，只要你活着，我什麼都願意做，能死在你面前，能讓你解恨，我心甘情願。”。
小離眼神閃過一絲流光，轉眼黯然消失，看着昔日那樣明媚的少年，想起前天夜裏還在他懷裏無限溫存，如今，卻早已天翻地覆，一切一切，毀滅的殘忍至極。。
她不願回憶，那樣殘忍的黑夜，那樣冰冷的房間，那樣令人膽寒的惡戰，那樣無情的鮮血，成子木，原來，你從來都不是我的騎士，不是我的陽光，你是我的深淵，為什麼，會是你將我推向那樣黑暗的萬丈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