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思念
時間帶走的，且從來不會還回來的，只有思念。
夏季的燥熱漸漸離去，再沒有那滿頭大汗的黏膩感，小離站在鏡子前，清爽的披肩發，認真細心的帶上成子木之前送給她的手錶，背式書包換成了斜挎的白色書包，簡單，利落，她登上白色球鞋，走出院子，成子木的單車安靜的立在樹下，門外的車鈴聲響起，曲晴，邢沫和方易的聲音響起，她微微一笑，大家約好今天一起去報道。
推着車走出大門，幾人相視一笑，平穩的小路上，年輕的身影漸漸遠去，小離回頭看看身後，彷彿在陽光里，看到成子木在對她招手。
天藍高中雖然在青梅鎮，但是比起初中學校還是離家遠了一些，小離中午便在食堂辦了飯卡，晚上再回家，走進學校車棚，鎖好車，幾人便到教學樓前看分班情況，曲晴最先叫了出來，四人竟然巧合的分到了一個班級，方易眼神一愣，想到了之前成子木離開時去找他說過，即使他不在，也不希望小離覺得孤單，他會想辦法的。現在方易終於明白成子木的意思，這不是巧合，這是成爺爺安排的，以他的能力，分班這種小事，肯定是他幫忙的，看着小離三人抱在一起又跳又笑，方易也笑了，老大，我答應你的事，一定做到，我會替你保護着小離，等着和你，大學再見。
高一二班，小離幾人走進教室，除了幾個以前同校的初中校友，多了太多不熟悉的陌生面孔，找到座位坐下，看着完全不一樣的教室，寬敞，明亮，同學也多了，書桌也高了一點，小離還處在新鮮和好奇中。
每個老師的自我介紹，她都認真的聽，摸着手中嶄新的書本，她愛惜的不得了，迫不及待的寫上自己的名字，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學習，保護好書本，這份激動和興奮曲晴看在眼裏，心裏卻偷笑，每次開學都是這樣，可是每每以後課本弄的最破的就是小離了。
邢沫坐在兩人身後，看着小離認真的模樣，心裏卻是另一番滋味，小離的性格這麼樂觀，可是自己還是不習慣成子木的離開，儘管兩人沒有過多交集，可是，卻總是空落落的，難道小離真的一點都不覺得不習慣么，還是，她的心裏，在默默難過呢？
發完課本后，老師就宣佈今天可以先熟悉校園，等明天再正式上課，天藍高中有一部分的鄰鎮學生是選擇住校的，所以第一天中午食堂是開放的，小離拉着幾人來到食堂，準備先嘗一下。
“哇！好大好氣派的食堂啊，兩層樓啊！”曲晴站在門口驚嘆到。
“嗯，好多窗口啊，種類也很多呢。”邢沫四處看着開口。
“那還等什麼，快進去，看看有什麼好吃的，我們美好的高中生活，就從這第一餐午飯開始!”小離拉着兩人的手跑了進去，身後方易慢慢的跟在身後，一臉的無奈。
這三個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啊，似乎一點沒變，到底是好是壞呢？
“我要這個，這個，哎，小離，沫沫，我們三個買不一樣的，換着吃。”曲晴興奮的手指亂舞。
擠出人群，三人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把飯盒擺在中間，拿起筷子開心的往嘴裏送，才吃了一口，小離就皺皺眉頭“這面好硬啊！”
邢沫也咳嗽了一聲“這個茄子好咸啊。”
曲晴搖頭晃腦的邊吃邊一臉嫌棄的看着她倆“你們懂什麼，我姐開學前跟我說，這個學校食堂做的是大鍋飯，超大的一口鍋，炒幾百人的菜，味道自然不會多美味，可是，這也是高中生活的一個特色和永遠難忘的吐槽點，想吃好吃的，可以啊，聽說樓上都是開小灶，不過價錢貴死了。”
小離和邢沫看着吃的不亦樂乎的曲晴，無奈的彼此搖搖頭，重新拿起筷子，埋頭吃起來，越吃，越覺得，好像也沒之前那麼難吃了。
飯後方易被之前的同學拉去打籃球，小離三人手挽手在校園裏瞎逛，一路上，嘰嘰喳喳，引來不少同學側目。
天藍高中並不是特別豪華，卻自有它的一份古老的韻味，高中生社團活動很少，只有幾個運動社，小離興奮的拉着曲晴和邢沫去籃球社報名，曲晴一臉哀怨，邢沫一臉緊張，跟在小離身後，其實，三個人的身高來說，小離和邢沫都還不錯，經過一個暑假，都長高了不少，有一米六五了，只有曲晴，過了一個暑假，身高還是一米六，這臉，倒是圓了不少。
新生入社，又是女子籃球社，一個學姐熱情的接待了她們，籃球社只有四個人，一個隊長是二年級的，其他也是新生，都有一米七高，邢沫實在不敢去接觸，被小離軟硬兼施留下來當後勤經理。
曲晴身高不行，又有些微胖，被隊長安排當啦啦隊，簽了申請書，小離三人手拉手離開，也算是結交了新朋友，開心的回教室拿書包，準備回家。
推開自己的房門，將書包扔在床上，小離換了輕便的衣服，從抽屜里拿出手機，連忙開機，學校規定不能帶手機，所以她一整天都在等待。
邊看手機邊推開了成宅的大門，黑虎歡快的叫着，小離沒空搭理它，一路走進客廳，手指不停的翻着，成子木發來了好多照片和短訊。
成爺爺坐在客廳看報紙，小離問了聲好，接過成奶奶遞過來的蘋果，邊走邊上了二樓，走進成子木的卧室，坐了下來，看着手機上照片，眼睛彎彎。
自從成子木離開后，小離每晚都來成家，陪成爺爺和成奶奶吃晚餐，張天成下班早了也會過來，不過很少，小離每次都是問了好，就拿着水果窩在成子木的卧室里，直到郭姨來叫她吃晚飯，她才下樓，和成爺爺成奶奶笑嘻嘻的吃晚飯，逗的兩個老人笑哈哈的。
成子木發來了新學校的照片，有教學樓，食堂，宿舍，操場，還有一張他自己站在教室門口的照片，黑色短髮的頭頂上方，一個班級的牌子掛在門框上，高一二班。
照片下邊，一排小字清晰可見“你好，不同學校的同班同學。”小離看着照片上的他的笑臉，依舊那樣陽光，那樣白皙，那樣，，讓人，，，。。
小離拿着蘋果放在嘴邊，拍了照片給他發過去，照片下邊配着文字“看，我又在你的卧室吃你家的蘋果，成子木，你的一切都被我霸佔了，你生氣不!”然後附上一個得意的表情。
等了幾分鐘成子木沒有回信，小離撇撇嘴，轉身將手機放下，出了房門，門外響起她歡快的聲音，“奶奶今晚上吃什麼啊，我好餓啊！”。
沙發上的手機忽然一亮，成子木的名字閃閃發亮，一條短訊出現在屏幕。
“小離，你吃蘋果的樣子真丑。還有，我一點都不生氣，因為我的東西，本來就是你的。”
小離甜甜的笑了，好嘛，去了大城市了不起，學會甜言蜜語了。
吃過飯，小離離開前去了成家大宅的後院，葡萄架下的鞦韆輕輕晃動，彷彿成子木曾經在它身後蕩漾的笑臉。
一大清早，小離就鬥志昂揚的穿的相當利索，騎着車向學校狂奔，對於別人來說，或許今天是噩夢的開始，但對於小離來說，今天卻是興奮激動的開始，因為，要軍訓了!酷愛運動的她，和成子木的感情可以說也是從小打出來了，漫長的暑假中，她都被成子木離去搞的一切都沒興趣，如今，開始新的高中生活，這軍訓可以說是清醒的好辦法。
曲晴哭喪着臉抱住小離，邢沫則滿臉緊張，小離拉着兩人站在隊伍最前排，高中生是在學校軍訓的，由部隊抽出教官來學校，小離內心有一絲激動，或許是受父親的影響，她從小對軍裝就特別熱愛，等到學校操場每個班級的隊伍都站好，小離看到一隊隊整齊的隊伍向他們走來，整齊的軍裝，堅定有力的步伐，昂首挺胸的踏步，她心裏就升起無限尊敬，再看向旁邊，每個同學都被軍人的氣勢感染，一個個站的筆直，她抬頭看向前方，成子木，你是否和我一樣，也在這陽光下，感受這一刻內心小小的震撼呢？
可是此時的成子木卻沒時間感慨，他跟着一群真正的士兵，在操場上艱苦的訓練，而這個操場，不是學校的操場，而是部隊的操場，穿着迷彩服，泥土和汗水融合，瘦弱的身軀，拳拳到肉的真正對打，沉重的喘息，另他沒有一絲多餘的空隙。
高台上，校長發表了長篇大論后，每個教官便來到分配的班級，帶着大家分地點站好，每個班級都有兩名教官，一個年長一點，一個年輕的小兵，軍訓的內容，基本上就是站軍姿，正步走，隊伍練習，停止間轉法，立正稍息，然後還會有拉歌等活躍氣氛的活動等，這些對於小離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她甚至連軍體拳都練過，以前調皮搗蛋，成子木和她經常被罰站軍姿，一兩個小時都是常事，而且是在木樁上站，所以她一身輕鬆，活動了一下身子，等待列隊完畢，第一個站的筆直，標準，一動不動。。
兩位教官自我介紹了一下，年長的是李教官，年輕的是王教官，講過一些基本的步驟和方法后，隨着各處口哨聲響起，令人激動又緊張的軍訓，打開帷幕。
堅持和韌性，她最不缺，不知怎麼，想起來成子木或許和自己一樣，她的信心就更加堅定，，而此刻，成子木則在繞着操場奔跑，不同的地方，一樣的天空，一樣的陽光下，兩個清瘦的背影，一個咬牙奔跑，一個身影筆直，彷彿內心，都有着同樣的信念和毅力。
來回巡邏的教官經過小離身邊，眼神閃過一絲滿意和驚訝，沒有說話，兩個人對視點點頭，李教官站到小離面前，在她耳邊輕聲說讓她站到隊伍最前面，小離眼神一動，點了點頭，曲晴高興的向她偷偷眨眼，小離來到隊伍面前，面向同學，立正，稍息，一個標準的軍姿利落的站好。
為時一個小時的軍姿，此刻時間隊伍同學們來說，卻是漫長的煎熬，又熱，還有蒼蠅小飛蟲飛過，不能動，不能撓，倒也不是真的很累，而是那種拘束感和壓力，好幾個女同學都受不了，眼淚在打轉，還不好意思開口，終於迎來了哨聲，眾人紛紛攤在地上不停的拿手來回扇。
幾個女同學立刻圍到了小離的面前，一臉崇拜的看着小離，七嘴八舌的問她怎麼站的那麼好，身體素質這麼棒，小離心裏也有一絲飄飄然，心中得意，嘴上卻裝作不好意思的說著沒什麼，曲晴一臉哀怨的靠在邢沫身上，看着人群中的小離。
上午的時間很快結束，中午休息的時間不短，有兩個半小時，吃飯休息足夠，小離三人沒什麼胃口，簡單吃了點，曲晴神神秘秘的從書包里拿出一個白色小瓶子，小離抓過來一看，原來是防晒霜，她看着一臉得意的曲晴，驚訝的問道“小晴，你哪裏來的，這東西我們用會不會太早。”
“哎呀，不會，我從飯錢里拿出了一部分自己買的，我諮詢過了，是適合我們這個年紀用的，軍訓五天呢，這夏天還沒完全過去，要是晒黑了，晒傷了，可怎麼搞，你們不知道，咱們班好多女生都用這個牌子呢，我買了兩瓶，咱們三個用，這個月，我的午餐，就拜託你們了。”曲晴笑眯眯的擰開蓋子，邊塗邊說。
小離和邢沫互相對視，無奈的搖搖頭，任由曲晴在她們臉上胡亂擦着。
小離沒有午休的習慣，一個人在校園裏閑逛，卻看到樹下，幾個教官坐在一起，喝着飲料，聊着天，校園裏三三兩兩的同學經過，卻都不敢上前，小離卻沒有一絲猶豫，來到幾人面前。
“教官好!”。
幾人抬頭看向小離，其中就有小離所在班級的兩位教官，而那位年輕的王教官立刻站起來，笑着說道“我認識你哦，張小離同學。”
小離頓時愣住了，他說，認識自己，難道是因為老爸？不對啊，老爸離開部隊好多年了，不會啊？
看着小離疑惑的表情，王教官笑了笑“過來坐。”
小離茫然的坐在一旁，其他幾個教官也疑惑的看着王教官，卻見他拿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遞給小離，笑着開口。
“我叫王江濤，比你大三歲，進部隊才半年，其實，是個新兵蛋子，可是，我認識了一個人，他和你，關係很好。”
小離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眼神明亮，王江濤身邊，站着同樣穿着迷彩服的成子木，兩人笑的無比燦爛，小離抬頭，繼續看着他。
其他教官湊過來看着照片，卻似乎沒有什麼印象，紛紛起身，兩人坐在樹下，王江濤慢慢開口“其實，我高考後就考了軍校，沒考上，我家裏有些關係，又是農村戶口，我從小喜歡當兵的，我爸就託人把我弄進了部隊，一直在新兵連，後來過了不久，我的宿舍來了一個年輕人，就是子木，他的身份我不說你也知道，他在新兵連待了兩個月，我們一起訓練，一起吃飯，關係很快就處的不錯，可是，他只待了兩個月就走了，據他說，家裏是讓他高中后考軍校的，他不願意，和家裏鬧的很僵，後來不知為什麼，部隊裏對他，開了個例，讓他寒暑假和星期日到部隊訓練，平常照常上課，說來，我這次跟着教官來學校，還見了他一面，他不在學校軍訓，而是到部隊去訓練一周，好像現在他是編外學員，反正以他的背景，以後肯定是走這條路的，他自身條件很好，身手好，腦子聰明，部隊領導都很喜歡他，他跟我提過你，還看過你的照片，今天一來，我就注意到你了，也是真有緣份。”王江濤一口氣說完了過程，小離聽后，心裏除了覺得意外，也有些悵然。。
成子木，在部隊，很苦吧，他還那麼年輕，能受得了么，如果他真的就這樣下去，會不會有一天，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再走到同一條直線上，說好的同一所大學，真的可以遵守約定，真的可以這樣期待么？他不同意上軍校，會不會有自己的原因呢。
小離沒有注意王江濤是何時離開的，她一個人坐在樹下，腦海中滿是成子木離去的背影，和對她說的那句話，久久回蕩在耳邊，消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