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過年
等兩人從酒店離開,回到家,已經快十二點了。
江太太還沒睡,似乎在特意等她。
江明珠吐了吐舌頭,“媽。”
江太太嗯了一聲,看了眼她身後的薛行知。
他站在門口,沒有往裏近,跟江太太打了聲招呼后,對着江明珠道。
“你早點休息,我回去了。”
江太太木着臉,“這麼晚了,就住這吧。”
江明珠連忙樂滋滋的把人拉了進來。
江太太打了個哈欠,“我先去睡了,你們也別弄得太晚。”
江明珠道,“晚安。”
突然又問,“他睡哪個房間?”
江家房子在,本來夠住,但現在滕了個房間出來放雜物,孟小川跟老太太各用了一間,江明銳又在樓下佔了一間。
現在江明珠也搞不清楚,到底還有哪間房是能用的。
江太太頭也沒回,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隨意的道,“就睡你房間吧。”
……
江明銳對薛行知住在江家,並且跟江明珠住同一個房間的事,提出了嚴重的抗議。
可惜,江明艷說的對,他在家裏的地位已經是江河日下,今時不同往惜了。
薛行知成了窮光蛋一個,江明珠反倒處處維護他了。
江明銳只要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她立馬就維護上了。
江明艷跟江懷保持着中立,江太太也幫薛行知。
江明銳孤立難援。
“媽,您忘記您之前說的什麼?”
江太太白眼他,“我說什麼了,我什麼都沒說。”
薛行知在江家住下,江太太還是高興的,她巴不得薛行知倒插門進來,她還能把江明珠留在眼皮子底下,也能讓江明珠不用去應付薛家其他人。
江明銳被江太太的變臉驚得目瞪口呆,“媽,你不要被金錢蒙蔽了雙眼。”
江太太往陽台上,摟在一塊看霧霾的兩人看了一眼,“我這是被他的真情打動了,換做是你,也未必能做到這樣。”
江明銳覺得自己家的太後跟公主們都太好哄了,一個兩個的,全是這樣。
江太太在準備過年用來給小輩們的紅包,桌上放了幾沓新的現金,正一個一個的往紅包里封。
江明銳一直在她面前說東說西,總是讓她忘記數到哪了。
她嫌江明銳礙眼,打發他,“你去找點正經事做。”
江明銳道:“現在哪有什麼正經事要做?”
江太太問,“小川呢?”
江明銳道,“書房吧。”
江明銳原本還抱着幸災樂禍的心思,薛行知過來,這兩人住在一個屋檐下,怎麼著也會有點尷尬。
事實上,是他完全想多了。
孟小川只客氣的跟薛行知打了個招呼就去了書房,不是寫他的工作總結報告就是看書。
至於薛行知,他跟江明珠就沒分開過,兩個人就跟連體嬰似的,去哪都在一塊。
現在他光跟江明珠膩歪了,書房這種高級場所,他倒是涉及不到了。
江太太道,“人家小川都知道干正事,你就不知道。”
江明銳沒好說孟小川乾的正事就是在寫工作移交的東西,免得多生事端。
他蹲過去,拿着錢,數也沒數的就往紅包里塞,“我幫你。”
江太太拍開他的手,“你別亂動,我都有數的。”
江明銳被嫌棄,皺着眉,“您廢這勁幹嘛,現在都用手機轉了,誰還用現金。”
江太太道,“你懂什麼,這是傳統,利是利是,圖的就是個吉利,不懂別瞎說。”
孟小川只在吃飯的時候出來了一小會,對兩人的膩歪勁視若無睹的程度,連江明銳都要佩服。
老太太閑不住,家裏的保姆阿姨做什麼,她就跟在後面幫忙做什麼,停不下來。
別說江太太不好意思,保姆都不好意思了。
吃飯的時候,保姆盛好菜,她就幫忙端上桌。
因為孟小川的特意囑咐,老太太也改了對薛行知的稱呼。
她去陽台叫兩人吃飯,“明珠、薛總吃飯了。”
薛行知看了江明珠一眼,“阿姨叫我行知或者小薛就行了,在家裏隨意些。”
老太太道,“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
她說完又轉身去幫忙端湯。
江家人都沒有動手的習慣,被老太太這麼一下子,一家人,連同薛行知都有點尷尬。
畢竟除了江懷跟江太太,這個家裏其他人都是小輩,老太太又是客人。
孟小川坐着輪椅從書房出來,江明銳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便對着他道。
“小川,你讓阿姨別跟着忙了,你們可是來做客的。”
孟小川卻笑了笑道,“我媽閑不住,只是一些家務活,也不累,你們就讓她做吧,不然她會覺得自己在這裏吃白飯,心裏過意不去。”
孟小川都這樣說,江太太也只能無奈的由着老太太去了。
等吃完飯,江太太接了個電話后,對着他們幾人道。
“你三嬸一會要過來坐坐。”
她當江明珠他們還是小時候那樣,苦口婆心的叮囑,“人來了你們要客氣些,要叫人,端茶倒水有點眼力見,別光坐得跟個木頭似的。”
江明珠笑嘻嘻的擠着薛行知坐,“媽,三嬸一個人過來嗎?她這會過來,是不是找你有事啊?”
江太太聞言也感覺不對勁。
“聽你三嬸說話,情緒好像是不太對勁,不過應該沒什麼事吧?也沒聽說。”
江明銳看了她們一眼,“是不是明瀾的事?”
幾人皆是一愣,江明珠問:“明瀾哥怎麼了?”
江明銳想了想說,“明瀾要年後才回來,今年過年就在外地過了。”
江太太道,“怎麼回事?不是說工作出差嗎?怎麼過年也不回來?”
江明銳不知道江明瀾都跟家裏邊人怎麼說的,他也沒多說。
“三嬸一會不是要過來嗎?您聽聽她怎麼說好了。”
……
江明珠的三嬸徐鳳過來,江家三兄妹聽了江太太的話,站成一排跟她問了好。
徐鳳眼睛有些腫,沖他們勉強一笑,“都是好孩子。”
幾人心裏咯噔一下,然後端茶的端茶,拿水果的拿水果,把乖巧聽話演得真實。
江太太拉着徐鳳坐下。
江明珠把切好的水果放到她面前,“三嬸,您吃點水果,可甜了。你今天這身衣服可真好看,穿着可太有氣質了,跟電影明星似的。”
江明珠嘴要甜起來,別人一般很難招架。
她嘴甜完坐回薛行知身邊,挽着他的胳膊繼續膩歪。
徐鳳的眼睛又紅了起來,她朝江明珠伸手,“明珠,你過來,來三嬸這兒坐。”
江明珠一愣,聽話的放開薛行知的胳膊走過去。
“三嬸,您怎麼啦,誰欺負你了?您跟我們說,我們幫您出氣。”
徐鳳拉着她的手,紅着眼圈說,“還是女兒好,女兒貼心,是小棉襖。”
這話風聽着就跟江明瀾有關了。
江明珠摟住徐鳳,“三嬸把我當女兒也一樣的嘛,我會對三嬸好的。”
江太太看出徐鳳的不對勁,故意輕鬆的說,“這也是個白眼狼,你可別被她騙了。”
江明銳點着頭,“確實。”
江明珠抗議,“什麼嘛,你們再這樣說,我就去給三嬸當女兒了。”
徐鳳被她逗樂,“好,三嬸喜歡你給我當女兒。”
江明珠誇張的道,“一夕之間,明瀾哥家產被分一半。”
江明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話音一落,徐鳳就道,“他一分也別想得到!”
江明珠不知所措的去看江明銳。
江明銳給了她一個活該的眼神,讓她胡說八道。
不過他還是對着徐鳳道,“三嬸,明瀾也是事出有因,等過完年,他那邊的事情解決了就回來了。”
徐鳳氣得都掉眼淚了,“什麼人那麼重要,連爸媽都不要了。”
江太太連忙道,“言重了言重了,明銳不是說他是有事嗎,明瀾向來懂事,不是重要的事他不會這樣的。”書包
徐鳳咬着牙,“他懂事個屁,這是懂事的人能幹出來的事嗎?這大過年的。”
長輩們注重傳統,這麼重要的日子呆在外面,確實說不過去。
但江明瀾那邊沒解決好,江明銳也不好說太多。
“三嬸,您放寬心,明瀾不是沒分寸的人,這事說不定還是好事,您信不過明瀾還信不過嗎?”
江太太聞言,看着江明銳道,“明銳,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要是知道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你就跟你三嬸好好說說,你沒看到你三嬸都急哭了嗎?”
他……
這事怎麼還成他的不是了,他或許就不該搭話。
薛行知適時的道,“聽說他好像是在追一個姑娘,這事估計他是心裏沒底,成不成不好說,所以才一直沒跟家裏說吧。”
江明銳驚訝的看着他,他就這麼把江明瀾給賣了?
薛行知坦然的看着他,這事要不說,江明瀾的父母估計過不好這個年。
一聽說江明瀾是戀愛了,江太太驚喜的問:“真的嗎?”
薛行知點點頭,“八九不離十。”
江太太笑着拉着徐鳳的手說,“瞧你,這事高興還來不及呢。”
徐鳳也有點震驚,不過她還是道,“高興什麼,就算是戀愛了,為了個女人就不要自己的爸媽了,我有什麼可高興的?這樣的女人就算真嫁進來了,我能高興得起來嗎?”
江明珠低下頭摸了摸鼻子,總感覺徐鳳說的不要爸媽的人是薛行知,而那個這樣的女人則是她。
江太太指了指江明銳,“那我跟你換,這個倒是呆在家呢,老大不小了,一說讓他談愛的事他就跑,我快煩死了。”
徐鳳看了眼江明銳,動了動唇,倒是沒有再氣憤了,似乎是有被江太太安慰到。
做為反面教材的江明銳覺得那個真正應該離開家的人是他才對,反正他處處討人嫌。
……
年三十那天,薛行知早上回了薛家,江明珠將人送到門口,十分捨不得。
“你什麼時候回來?”
薛行知道:“晚飯前。”
薛行知家裏的年夜飯吃的午飯,午飯吃完大概就能走了。
江明珠點點頭,“那我們等你吃晚飯。”
薛行知吻了吻她的唇,“進去吧。”
自那天不歡而散后,薛行知就沒再回去過。
薛太太氣了兩天,又恢復如常。
薛容一直提心弔膽的,深怕薛行知先前那一走,再也不回來了。
見薛行知回來,他驚喜的喊了一聲,“哥。”
薛行知點點頭,見他圍着圍裙,問他:“在做什麼?”
薛容道,“貼春聯呢,正好你回來了,幫我一塊貼。”
薛太太出來,見兩兄弟站在門口貼窗帘,回身沖薛立安揚了一下眉。
薛容一邊貼着春聯一邊偷偷瞄薛行知。
薛行知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就說。”
薛容這才道,“哥,我看明珠朋友圈了,你這幾天都跟她在一起?”
薛行知:“是。”
薛容:“哦哦,你們和好了啊,那就好。”
薛行知笑了一下,見他把春聯貼好了,又問,“還有別的要做嗎?”
薛容搖搖頭,“沒有了。”
薛太太做了頓豐富的年飯,但餐桌上的氣氛卻算不上愉快。
薛容舉着酒杯先給薛立安跟薛太太敬了杯酒,說了些祝他們身體健康的話。
敬完又滿上,站起來舉着酒杯對着薛行知道,“大哥,我敬你。”
他自從接下薛氏之後,就體會到了薛行知的不易,才發現自己以前有多天真跟不懂事。
這杯酒應該敬。
薛行知拿過一邊的果汁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的心意我領了,酒就不喝了,晚點還要開車。”
薛容一愣,想問他年三十也不在家裏住嗎?
但想了想這話還是沒問出口,他隱約覺得之前的事情還沒過去,不敢多話。
薛容敬完薛行知,又跟薛立安喝上了。
今天過年,薛太太也就沒管薛立安。
她給薛行知夾了塊排骨,薛行知道:“謝謝媽。”
他也拿起自己的杯子,“媽,我敬您,希望您健康長壽。”
薛太太舉着杯子將杯子裏的果汁一口氣喝完,她眼睛裏閃着濕意,上次的事,雖然大家都避而不談了,但薛太太心裏還是有些不安。
要是薛容鬧了脾氣,她尚有辦法對付。
但薛行知從小到大就沒讓她這個當媽的操過心,他有了心事也不會跟她聊。
上次在氣頭上,她是當媽的,他跟薛容都是她生的,他非旦不理解她,反倒過來指責她,才氣得口不擇言。
事後她有些後悔,但又想着母子哪有隔夜仇。
今天見薛行知,她便跟薛容一樣,覺得這事過去了。
她動了動唇,“行知,媽……”
薛行知打斷她,“媽,今天過年,我們開心點。”
薛太太的話又吞了回去。
飯後,薛行知幫忙收拾了碗筷。
薛容也難得想表現一下,把薛太太推出廚房。
“媽,今天我跟我哥來,您呆會給我發個大紅包就成。”
薛太太看着兩兄弟站在廚房,心滿意足的擦了手,出了廚房。
薛容跟薛行知一塊洗着碗,薛容問着薛行知今年過年他要不要給家裏那些親戚家的小孩封紅包。
以往他都是只拿紅包,還沒給過別人。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好歹也是個總裁,還那麼摳摳餿餿的,說不過去。
薛行知道:“這種事,你看自己心意就成,不必在意別人說什麼。”
薛容點點頭,“那我給那幾個乖的,其他的不給了。”
薛行知手下一頓,“既然要給就都給。”
薛容嘟囔,“你剛才不是說按我自己的心意給嗎?”
薛行知閉了閉眼,“如果一點點的錢就能解決後面大大的麻煩,不是很好嗎?”
紅包多少是小,只是個心意。
但有的人給,有的人不給,這心意就變了。
平時還好,這大過年的,薛容這是成心給別人添堵,日後少不了麻煩。
薛容哦了一聲,“那好吧。”
薛容又道,“那今年的年終獎我可不是平均分配的。”
薛行知面不色改的說:“只要你不是按照自己看順眼的程度來分配的就好。”
薛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是啊。努力的,業績出色的,牢騷話又少的,我自然看得更順眼,年終獎也就更多一點。”
薛行知深吸了口氣,“這種事以後交給統計部門去做,你不必親自動手。”
薛容道,“你說的也對,干這些活也挺累。”
兩人洗完碗,薛行知回了趟自己的房間,出來后就準備離開。
薛容手裏拿了個咬了兩口的蘋果,“大哥,你晚上不住下?”
薛行知道,“不了。”
薛太太臉色不大好看,坐在那裏默不作聲。
薛立安勸着,“今天就在家裏住下嘛,你一個人回去也冷冷清清的。”
薛行知還是道,“不了,爸媽、薛容,你們注意身體,我先走了。”
薛行知一走,薛太太就摔了個杯子。
薛立安嘆了口氣,“大過年的,這是做什麼呢。”
薛立安一邊清理着碎片一邊念叨,“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薛容看看緊閉的大門,又看了眼薛太太,走過去坐下,故作輕鬆的道。
“爸,今年春晚都有些什麼節目你知道嗎?”
薛立安道,“都是原來那些演員吧,現在不是有個什麼直通車嗎,我看一早上就開始播了,你自己看看。”
薛容把電視打開,有了電視機的聲音,倒把家裏冷淡擰巴的氣氛沖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