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雞舞飛揚

豆豆換了雙運動鞋，穿上耐磨耐髒的牛仔褲，帶着名片、筆記本和照相機，來到離東莞凱旋辦公設備有限公司不遠的一家雞肉加工廠。與豆豆一起參觀雞肉加工廠的來自銀行以及與該廠有業務往來的客戶。兩個模樣清秀的小男生在工廠門口負責迎賓。豆豆身邊一位熟悉情況的訪客說，這兩個小男生是工廠老總的兒子和外甥。豆豆和他們交換了一下名片。老總的兒子叫李正，負責公司的接待工作。老總的外甥叫賈明，負責會計工作。在他們的指引下，豆豆與其他訪客一起往位於一樓的會議室走去。

西裝革履的工廠老總、財務總監、技術總監掛着非常職業的微笑，在會議室里向前來訪問的客人講述公司的歷史沿革以及獲得的認證及取得的成績等等。會議室的桌面上整齊地擺放着公司的簡介，還有水果拼盤與瓶裝礦泉水。會議桌上面還擺放了一台手提電腦，裏面不停地播放着公司的介紹短片，並通過投影儀投放在大屏幕上。雞肉加工廠的負責人用了15分鐘左右介紹了一下雞肉加工廠的情況，並強調參觀過程中不允許拍照和攝像。豆豆帶來的數碼相機只能用來在大門口照相留念了，以證明她確實到此一游。

豆豆與前來參觀的人員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換上了防水工作服，帶上了一次性帽子、口罩、鞋套。豆豆發現這家工廠有一個自動穿鞋套的機子。把腳放進一個類似紙巾盒一樣的鐵盒子裏，輕輕踩一下盒子中間，鞋套就自動套在腳上了。豆豆覺得這個設計實在是太人性化了。不用準備很多椅子給訪客穿鞋套，也不用擔心自己抬起一隻腳穿鞋套時會摔跤。

在進入生產車間之前，豆豆與許多人一起站在一個小玻璃房裏等待除塵。來自四面八方的強氣流吹在豆豆的身上。豆豆經過除塵，進入了另一個小房間。在這裏豆豆和其他參觀人員輪流進入另一個小玻璃房。在這個小玻璃房裏，從天而降的消毒液噴洒在豆豆的工作服上。感覺上就像在洗澡一樣。只是水的溫度有點低，噴在身上涼涼的。

經過了除塵消毒等流程以後，豆豆和參觀人員一起被帶到了一個非常溫暖的車間。在這裏，豆豆看到一隻只倒掛着的活雞在眼前晃過，兩隻雞爪被卡在一個金屬扣子上。一條全自動的輸送帶，將一隻只活雞送進一個熱氣騰騰的金屬大缸里，金屬大缸的頂端冒着白色的蒸汽。經過這個熱氣騰騰的金屬大缸，所有雞都會被“寬衣解帶”，一隻只雞光溜溜地從大缸的另一個出口排着隊出來了。豆豆看着缸頂的飛舞着的蒸汽，想像着在這個看不見的金屬大缸里一隻只活雞被“咔喳”掉以後，又被撥去雞毛，缸子裏雞毛亂飛、熱氣騰騰的樣子。站在生產線最前端技術總監向訪客們解釋着他們的生產流程及主要工藝。技術總監的聲音伴隨着機器運轉時發出的轟轟聲，傳到站在後排的豆豆耳朵里時就只剩下轟轟的聲音以及幾個簡單的詞。在宰殺車間停留了一會兒，技術總監示意大家繼續前行，參觀下一個生產車間。

看完“活雞”變“光雞”的過程后，豆豆他們在技術總監引導下，從一個非常溫暖的車間來到了一個非常寒冷的車間。為了保證生鮮雞肉的質量，車間的溫度必須保持在零下4度以下。倒掛着的光雞從宰殺去毛的車間，通過輸送帶，穿過幾條用來隔溫的特製的塑料帘子，來到這個只有零下4度的車間裏。豆豆看到全副武裝的工人坐在輸送帶的兩邊。他們帶着頭罩、口罩、膠手套，穿着防水膠鞋與工作服。每個人都有一項專門負責的工作，有的專門負責切雞的左腿，有的負責切雞的右腿，還有人負責切雞的左翅膀、右翅膀、雞胸肉。每個人只負責切雞身上的其中一部分，切完以後就把雞放回輸送帶上。切下來的肉被整齊地擺放在托盤上。這些切好的雞肉按類別包裝、冷凍以後，供應給各大快餐店、酒店、農批市場等。切剩下來的雞架子被送到粉碎車間，用來做飼料。

豆豆看着眼前負責切雞左腿的工人，快速高效地重複着同一個動作，嫻熟地切下經過他眼前的每一隻雞的左腿，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豆豆想：如果讓自己每天都做同樣的事情，估計自己會受不了，這實在太乏味了。但是眼前的這些工人，已經在這裏工作了好幾年了，每天都重複着同樣的勞動。每天穿着膠鞋，帶着口罩與手套，包起頭髮，束縛在白藍相間的工作服里，坐在沒有靠背的椅子裏，重複地切雞左腿……豆豆拉拉了身邊賈會計的衣袖，問到：“這些工人每天都只切雞的同一個部分嗎？會不會定期輪一下崗，切一下其他部分呀？”賈會計被豆豆這麼沒頭沒尾地問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他的頭被帽子和口罩緊緊地包裹着，只露出兩隻眼睛，無奈地微笑着。賈會計反問到：“這有什麼區別嗎？”豆豆想了想，切雞左腿還是切雞右腿，這個確實沒太大區別……

參觀完整雞分揀車間，豆豆跟隨着參觀隊伍來到了**肉餅的生產車間。原來平時豆豆吃的漢堡包里的雞肉扒並不是整塊的雞肉。漢堡包里的雞肉扒都是用絞碎后的雞肉餡做出來的。從雞身上卸下來的碎肉被放到絞肉機裏面絞成肉餡。絞好的肉餡被平鋪在一條輸送帶上，徐徐地經過一塊超大的磁鐵底下。偶爾能聽到“當”的一聲，有金屬碎片從肉餡中飛了出來，吸附在大磁鐵上。原來，在絞肉的過程中，絞肉機里的刀片或小螺絲有可能會毀損或部分脫落，為了防止這些東西混在肉餡里，所有的肉都需經過巨型磁鐵的清理。經過磁鐵的清理后，工人們確保沒有能傷人的金屬混在肉餡里以後，通過另一台機器設備將肉餡調料、攪拌、加工后做成一個個肉餅。這些肉餅，最後就會變成漢堡包里的雞肉扒。整個加工過程，都是在無菌的環境裏完成的。所有進入廠房的人都需要經過嚴格的消毒程序。

參觀完整個生產過程以後，豆豆在財務部賈會計的陪同下參觀了離車間旁邊的凍庫。這家加工廠的所有存貨都存放在極其寒冷的凍庫裏面，除了待宰的活雞之外。每次豆豆進入凍庫的時候，都會擔心凍庫的門突然關了，然後自己被關在裏面出不來。這些凍成冰棍的雞翅膀和雞腿又無法充饑，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輕鬆又新奇的參觀旅程讓豆豆大開眼界。這兩天的壓力也得以緩和。如果回去不用寫底稿，那就更爽了。好在客戶的資料很齊全。財務部的賈會計按照豆豆的要求，將一些流程圖的電子版發給了豆豆。豆豆不禁發自內心地讚歎：賈會計實在是個大好人呀。這給豆豆省下了不少畫圖的功夫。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最了解客戶的人就是客戶自己。只要他們肯幫忙，這項工作做起來就快速高效許多了。

與賈會計一起在工廠門口拍照留念以後，豆豆就趕回凱旋公司，繼續上午的工作。當豆豆回到凱旋公司的時候，已經是下午6點半。艾美麗已在會議室里忙了一下午。豆豆回來以後，居然沒有看到她在吃零食。不過，有可能是豆豆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她早已吃完所有的存貨了。沒有儲備零食的豆豆早已是飢腸轆轆。雖然只是在雞肉加工廠里走走停停地參觀，但那麼大的一個加工場，一個下午走下來運動量也不小。從這以後，豆豆養成了儲備食物的好習慣。無論去哪兒工作，她都會在包里裝上幾顆糖、幾條巧克力或幾包餅乾。以便自己隨時隨地補充能量。

艾美麗告訴豆豆，凱旋公司對於成本控制得非常嚴格，他們是不輕易請客吃飯的。因此，晚餐都是審計師們自己解決。但是，今天卻有個例外。陳會計的孩子今天擺滿月酒席。他特意邀請美麗溫柔的艾美麗大美女與豆豆一起出席他孩子的滿月宴席。擺宴請的地方正好在豆豆與艾美麗所住酒店裏。所以，艾美麗打算以“與客戶打好關係”為借口出席他的晚宴。但豆豆必須和艾美麗一起快快吃完晚飯後回去酒店房間加班。

今天在吃飯這個問題上，艾美麗居然和豆豆的想法保持一致。也許是為了感謝豆豆代替她去雞場裏轉了一下午吧。不過，什麼原因已經不重要了。不論因為什麼，吃飽肚子才是硬道理。豆豆心想：終於不用再啃方便麵了，萬歲！

作者題外話：很多人審計做久了，胃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毛病。因為許多人在忙的時候都顧不上吃飯。廢寢忘食地工作，讓人覺得你非常敬業，但不要忘記要對得起你的胃啦。想當年……我是厚着臉皮，拿着漢堡包，一邊解答領導的疑問，一邊抽空咬上一口。邊吃邊說。在外國人看來這是很不禮貌的，小學時學過一句話：Dspeakwithyourhfulloff我覺得還是吃飽了最實在。

謝謝P姐貢獻她的故事，這個故事我在心裏記了7年了。這個故事讓我感觸最深的還是那個每天都只切左雞翅的人。我經常拿這故事來向家人解釋為什麼我覺得重複工作浪費生命、沒有技術含量。也為自己求新求變的猴子性格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