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0、掐准七寸
這場雪確實大,積雪厚度已經達到二十厘米,此時雪雖說停了,但是空中還有細小雪粒隨着北風呼呼的刮。每個人都是咬着牙在干。
天稍微有些亮,街道上便熱鬧起來了,各個單位都是提前上班掃雪。解放軍、武警部隊可能比城管局還早,因為他們此時已經把一條道路清理出來了。
這時候,公安幹警也扛着大紅旗來了,那紅旗上綉着“黨員突擊隊”五個大字,很快市場監管局的也到了,也扛着紅旗,那紅旗上綉着“黨員先鋒隊”五個金黃大字。
甄福高此時也來到城管局的清掃現場,本來是很高興的,可是一看公安局、市場監管局都扛着紅旗在干,立刻露出一臉的嫉妒和羨慕,那表情就像一個小男孩在望着別人手裏的冰棍。他悻悻的對着身旁的辦公室主任說道:“我們也應該做面旗子啊。”
這麼大的城市,遇上這麼大的一場雪,可是也就是用了一天的時間,各條道路已經全部清掃出來,交通秩序完全恢復。據一個在北陽工作的外國人說“你們政府的這種動員能力和組織能力真是太強大了太可怕了。”
出了正月,馬飛揚接到局裏通知,由於當前創文迎檢工作任務繁重,所以局裏決定安排另一位同志去接替他在治霾辦的工作,他還是回到城北大隊工作。接到通知后,馬飛揚自然一陣落寞,他真不想離開治霾辦,而且現在治霾辦的工作已經被他理的得心應手,但是沒辦法,命令一到唯有服從。
這一天,鄭盛來找馬飛揚,告訴他:“前幾天,觀山那邊紀委把張高雲帶走了。”馬飛揚吃了一驚,問:“因為什麼事情的?”鄭盛道:“有經濟問題,有生活作風問題,具體還不知道。”
這樣一說,馬飛揚才想起,他和張高雲之間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交往了,張高雲的事情他幾乎是一無所知。有時候他也想聯繫一下問候一聲,但是一想張高雲怎麼不主動找我啊,他不主動找我,我幹嘛要上趕着去貼他啊,他的身份地位不一樣了,應該多聯繫聯繫我們這些兄弟,這樣想着也便算了。
同樣的,張劍橋也是這樣,他和張劍橋之間到底有多長時間沒有聯繫了,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他前年就知道張劍橋已經登上全國富豪排名榜了,而且排進了前三十名。
他也想給張劍橋去封信的,祝賀恭喜一番,但是一想張劍橋富貴了也並沒有向我報喜啊,我突然向他問候,會不會唐突呢?如果張劍橋已經不念舊情,我這樣的主動豈不是讓雙方都顯得尷尬?唉,算了,就這樣吧,俗話說“人以群分物以類聚”,畢竟身份地位已經不一樣了。
此時,馬飛揚想的更多的是溫柔,他怨恨張高雲,有這麼樣好的女人,還在外面花天酒地,而且當初也是你張高雲拼了命一樣要得到溫柔,現在得到了,居然毫不珍惜。他不知道溫柔現在怎樣了,他開始重新評估當年的決定,那或許是個錯誤。
鄭盛嘆道:“高雲可惜了,聽說他馬上就要提副處級了。”馬飛揚道:“唉,這也沒有辦法,歸根到底還是自己沒有把握好。”
鄭盛笑道:“當官其實也挺不容易的,他也想把握好,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有些事情也不是你想把握就能把握的,去年落馬的建設局侍局長,那可是個好官啊,開發商給他送錢,他是堅決不收的,拒絕一次拒絕兩次,但是後來有領導跟他說,收了吧,沒事的。這時候你說他能怎麼辦?再不收就得罪領導了,只好收了。”
馬飛揚嘆了口氣,道:“等判了,我們一塊去看他吧。”又問:“你那房子現在已經漲了多少啦。”
鄭盛一聽笑道:“嘿嘿,已經漲將近一千塊錢了,看來房子確實得早買,聽說這房價馬上還要漲,要是有錢抓緊再買啊,飛揚。”
馬飛揚哈哈笑道:“你說的不是廢話嗎,要是有錢,當初城郊的民房多買幾套,現在光拆遷就發財了。”鄭盛長嘆道:“是啊,可見錢不是人掙的,錢是錢掙的。”
又問他老婆的事情,鄭盛道:“唉,這事我也不想啦,確實沒那麼大的本事,我老婆原來還提這事,現在也不提啦。”
馬飛揚一時沉默,他知道鄭盛挺不容易的,老婆一直在縣裏調不過來,夫妻倆兩地分居已經有十來年了,有的單位夫妻兩地分居,還能利用周末或假期在一起,但是城管局的周末只有一天,還不能保證。
二人說著,又聊起生小二子的事來,都知道現在可以生二胎了,鄭盛笑道:“政府要是能把我老婆調過來,我就生,就算是作為回報了,哈哈。”馬飛揚笑罵道:“小盛子啊,你這不對啊,這不是分明和政府講條件嗎?”
鄭盛道:“喲,你這意思是,馬上要實施造人計劃嘍,好啊,到底你是運動員,也有身體本錢。”
馬飛揚調侃道:“你不懂,為什麼要加強鍛煉身體啊,是因為身體不行啦,我這身體還等着給城管局再奉獻幾年呢。”
鄭盛聽了便是一番感慨:“你這種想法好,照顧好自己然後為國家為人民多干幾年,哎,有些模範人物,他們傷病不下火線,很少休息,這種精神確實可貴,但是往往英年早逝,這對於國家和人民來說難道不是一種損失嗎?試想,這樣的好人要是生命能再長些,可以為國為民多做多少事啊。”
馬飛揚聽着長嘆道:“是啊,就像一台機器如果日白晝夜的運轉,從不維護保養,最多可用一兩年,而要是正常的維護保養,則可用十多年啊。”
鄭盛道:“可是人畢竟不同於機器,機器的使用全看使用者的,人可以有自己的判斷,覺得不行了,就休息休息不要再硬撐着嘛。”
馬飛揚忽然一臉的落寞,半天才喃喃的道:“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啊。”一時間,二人都是淡淡的,又東拉西扯說些別的。
再說,解放軍信息工程學院北陽分院的蔡院長這兩天正為提升改造學院整體環境經費不足的問題而煩惱。提升改造學院的整體環境一方面是提升學院外部形象的需要,另一方面是北陽市創文迎檢的需要,根據市裡要求,學院的幾棟大樓要粉刷一新重新亮化,而現在經費相當緊張。他來問院長常勝軍,看看怎麼辦。常勝軍一開始說:“沒錢,我也沒辦法,科研項目上有錢,但是誰敢動那個錢,反正工作交給了你,你就要想出辦法來。”蔡院長只能苦笑搖頭。
忽然,常勝軍想起一事,慢慢的說道:“經費不用愁了。”蔡院長立刻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領導。常勝軍道:“你去把我們對着城管局大門的那棵樹弄死了再說吧。”蔡院長彷彿有些懂了,轉身出去。
弄死一棵樹太簡單了,扒掉樹皮或澆點熱水都可以,那樹很快便枯了。甄福高發現了這個問題,連忙打電話給常勝軍,要約常勝軍還有院裏其他領導出來坐坐聚聚。
常勝軍來者不拒,準時赴會。喝酒的時候,甄福高問:“院長最近忙些什麼啊,什麼時候能安排一位教授到我們城管局開個講座普及一下國學文化或提升一下法律專業知識。”
常勝軍道:“最近忙什麼,還不是配合地方創文迎檢嗎?又叫我們粉刷大樓,又叫我們提升亮化,唉,你說我們一個辦學的機構,哪有這麼多錢哪,我都愁死嘍,沒有錢就完不成市裏面的任務,上面就會說我們不支持地方上的工作,軍愛民來民擁軍,該我們做的,我們也不能含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