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7.始作俑者的人（三更）

幾個小時休息后，夏芷被溫修宇叫醒。天已經完全暗了，男人坐在床邊努努嘴。“起床了，都八點了，要不要吃飯？”

夏芷睜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溫修宇。男人見女人不回話，還以為夏芷做了什麼噩夢。“你……沒事吧？”溫修宇伸手挨着夏芷的額頭，疑惑的說：“奇怪，沒發燒啊。”

夏芷翻身下了床，利落的扎了馬尾。“沒……沒，不是吃飯嗎？去唄！”她假裝靜靜的開了門，滿腦想的是如何避免溫修宇的懷疑攖。

靈魂交換來的猝不及防。

說是出去吃飯，夏芷和溫修宇實際是逛了美國街頭，跟着一路買了一些小吃。夏芷並不樂意和溫修宇搭話，無論他說什麼，夏芷都用“嗯”“啊”“好”等等的字眼敷衍溫修宇，也難得她想的周到，不然脫口就是漏洞。

溫修宇見她安安靜靜的走着，戲謔的勁頭忽然就沒了。他把手裏的一塊麵包遞給夏芷，剛想問些什麼，後方的呼救聲直插插的震入耳朵。

“helpme！helpme……”

夏芷聽得有些咋呼，條件反射性地看向喊叫的老人。視力漸漸清晰，是被搶劫了，簡單粗暴的街頭搶劫。

那老婦人還叫着：“helpme！helpme！償”

“哇塞！美國街頭還有人搶劫？”夏芷把手裏的麵包還給了溫修宇，隨即掏出手機，還沒按出幾個數字，便被溫修宇大力的搶奪。

“你幹嘛？”溫修宇一臉無恙的問着，嘴上不忘咬一口三明治。

“報警啊！”夏芷說的很急切，她迅速扭頭往後面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男人急速的朝這個方向跑來，手裏拎着一款老式提包。

溫修宇拿起夏芷的手機看了一眼，臉色神速的變了。“笨蛋！這是美國，沒有110。”

夏芷怔愣一會，幾秒后反應的點點頭。“我不知道嘛！”

“說你笨還不信。”

……

兩人這麼談着，後方那道身影越來越近，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夏芷不避免被偷盜的壯漢硬撞了一次。溫修宇手裏的三明治被這強大的衝勁帶到了地上。

夏芷扶着頭，神志模糊的蹲了下來。一向反應極快的記憶冊被打開，腦袋劇烈疼痛，她喊不出聲。幾秒后，夏芷猛然睜開了眼睛。

女人放緩了站起來的速度，手不自主的扶着驚魂未定的溫修宇。暗呼了一口氣，夏妃似乎是憋悶了很久，她終究還是和溫修宇相遇了。

溫修宇並不知道夏芷變成了夏妃，他輕拍着女人的後背，還以為夏妃被嚇的不輕。他耐心的盯了一會兒：“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夏妃說著把頭髮放開，皮筋扔給溫修宇。

*****（北黎臣***）

滴滴……“你貌似活得很好啊……北黎臣。”

這熟悉的語氣和短訊書寫習慣，都讓北黎臣不寒而慄。男人緊緊握着手機，面上沁出幾滴清汗。

他急迫的起身開了飯店的木門，滿頭大汗的張望了幾番。走廊空蕩無人，北黎臣重新回到房間。從包里抽出一根煙，熟練的點燃，沒多久屋子裏瀰漫紫色煙霧。

北黎臣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記憶碎片慢慢拼湊成一幅幅畫面，北黎臣盯着窗外頭的夜市燈光，猜想到他似乎和外頭的燈一樣，死期不知何時，今夜必定是睡不着的了。

*****

晚風和煦，夏妃獨自站在空中陽台中。穿着輕薄的睡衣，袖子挽在大臂以下，手機明亮的屏幕在夜色中暗去。

“夏芷？幹嘛呢？”

是溫修宇。

“沒有怎麼？”夏妃目光忽然一閃，背過身偷偷藏起手機。不否認在幾分鐘前夏妃剛剛給三婆撥了電話，可是還是“用戶忙”狀態。她的身體真的有問題，說不出來的問題。

“你不會在給北黎臣打電話吧？”溫修宇看出了夏妃的不自然，突然冒出了剛才的念頭。

溫修宇一臉探視的表情看得夏妃渾身發毛，她有些緊張的抓了幾下額頭。“怎麼可能呢？”

“把手機給我？”

“不要。”夏妃拒絕。

溫修宇大手一伸，要去搶手機。女人和他有一些距離，男人似有似無的觸碰，弄的夏妃痒痒的，她笑了幾聲。

“好吧，暫且相信你一次。”溫修宇無奈停手，沒追究剛才那個問題，走過去仰着頭看着天上寥寥的幾顆星星。“我爸媽讓你很不舒服吧？”

“沒有啊，很好，我都沒有父母疼。”夏妃說。

夏芷和夏妃自小父母就不在了，兩姐妹一直相依為命，身份證上的生日還是當時兩人隨口說的日子。

夜裏的風一陣一陣的吹着，夏妃鼻子有些酸，皮膚好涼，她猜想到明天夏芷又會再次出現了。盯着溫修宇看了好一陣，夏妃抬頭又垂頭。“那個……溫修宇你是怎麼喜歡上我的？”

第一次有人說喜歡她，夏妃心裏放光，覺得是件很奇妙的事，至少證明她死的時候還是可以幹些什麼事的。不總是憂鬱的情調，晚晚冷風拂面有人陪着。

不過……

夏妃很想知道溫修宇心裏的那個人，到底是她？還是夏芷？還是一半一半，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溫修宇悻悻地握住夏妃的手。“第一次見面吧？”

夏妃無聲的笑笑，想起她陪夏芷採訪的事了。也是第一次靈魂互換，那時候她同樣也是老遠透過玻璃門注意到溫修宇。一雙修長有力的臂膀甩動着網球棒，一擊一擊把網球打中，

“第一次見面？你是說你幫我擋網球那次？”夏妃小心翼翼的問，些許期盼溫修宇說不是。

“或許是，或許可能是幫我包紮那次。”溫修宇細長的眼睛彎起，認真的看着遠方，有種深情款款的感覺。“我是真喜歡你。”

樹葉相互打鬧着，偶爾會有幾片簌簌的落下。月光從一側照下來，把兩人的身影拉的長長的。

夏妃和溫修宇對視片刻，忽然極輕的笑了一下，雖然那笑容很快的消失，但好歹被溫修宇捕捉到女人的意思。

夏妃不好再說什麼，微微尷尬的抓了抓領子。“我去睡了。”

似乎剛剛她心裏的感覺都是無關緊要的，還是為了掩飾僅有幾秒的心動。夏妃，你的心到底是什麼？還是溫修宇漂泊不定的愛情定性讓夏妃隨着沉浮。

溫修宇一把抓住了夏妃的胳膊，眼神還是不變的深情。“那你呢？夏芷？”

夏妃撇開他專註的目光。“我……明天再說吧。”

“不行！明天你又會說明天，今天我就要聽！”溫修宇態度強硬的拽住了夏妃的肩膀，弄的女人生痛。同時伴隨着愈近的思考聲，此時此刻便是個好時機。

夏妃懵智的扯着溫修宇的手腕，灰溜溜的睜大眼睛，語氣吞吞的說：“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溫修宇見女人這副樣子，心一下就軟了下來。識趣的扯了扯嘴角，溫修宇盯着夏妃的眉心，突然萌生一個想法。“試驗一下就可以了。”

“怎麼試驗？”

於是夏妃白着一張臉任由溫修宇半夜把她出去，最後上了車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忍無可忍的怒道：“溫修宇，你到底幹嘛？我還要睡覺呢！”

“馬上。”說著男人加快了車速。

女人坐在車上，身子不斷的前傾后傾。車上的時速針很快轉到了最大位，夏妃害怕的抓緊安全帶。“溫修宇，快停下，會出車禍的！”

“那你說你喜不喜歡溫修宇？”

夏妃幾乎是下意識的吼着：“你瘋了！”胃裏一陣翻滾，她捂着嘴暗嘔了幾次。幸虧夜裏行駛的車輛並不多，不然按這時速，夏妃估計自己又會死一次。

溫修宇壓低了聲音。“那我就再快點！”其實本意來說，溫修宇是準備帶夏芷出去找些回憶的，無奈離市區太遠，他的車在美國還是有限速的，誰知道這點小加速就引起夏妃的擔驚受怕。

溫修宇索性玩就陪夏妃玩，就是擺臉逼她承認。

說著一輛大卡車奔了過來，女人眼球瞬時被佔滿了，話音瞬間軟了下來。“別玩了溫修宇，我害怕！”

……

男人不動容的繼續開車。

夏妃一晃神的時間，卡車前視喇叭大聲的響着。她的心驟然停止，大聲喊了出來。“溫修宇，我喜歡你！”

語氣態度，和陽台上說話的夏妃完全判然兩人。

憋在心裏的話說完反而舒暢了，溫修宇偷抿着笑順利的打了急轉彎，車子轉到了路邊。夏妃身子安全的貼着後背椅，瞬間怒火衝天，坐在車上吼了一句：“你知不知道會死人的？”

“關鍵是你承認了。”溫修宇唇角忍不住揚了揚，心情頗為愉悅。“夏芷，你喜歡溫修宇。”

他再度陳述了這個事實。

如果按照十八歲的夏妃，對於這種男人早就暴打一頓了。可不知為何，她對溫修宇就是撒不出那種脾氣，變得越來越“夏芷化”了。

真的，要好好想想這個問題了。

關於溫修宇和夏妃的問題，比靈魂互換還來的重要的感情問題。

第二天，溫修宇起得很早在下面吃早餐，結果夏妃成了最晚吃飯的人。

溫母和溫父坐在飯桌對面，都在暗自猜想，果然年輕人都是一樣的，好習慣都是裝出來的。夜裏瘋狂玩樂，白天還老實了。

夏妃沒清楚怎麼回事兒，眯着一雙睡眼，一隻手撐着頭，另一隻手無力的夾着菜。

溫母偷笑了一聲。“沒睡好，就再上去睡會，昨天是不是玩的太晚了。”

夏妃沒有回話，早就知曉溫母絕對想了別的不健康的事。一股不正常的早餐氣氛在各位身邊散開，她心裏暗嘆一口氣，持續了十幾秒的平靜吃飯相。

然後……旁邊的人……

“她昨晚和我在一起，別多說她。”溫修宇收了收下巴，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好歹是和夏妃談戀愛的第一天啊。也只敢在眉眼處添加一抹笑意，那處變不驚的風範。

溫母、溫父笑意更深了。

夏妃耳朵嗡嗡，沒深想伯父伯母心底的小九九。只是好奇這男人也是昨晚凌晨睡得，卻意外的精神充沛。

可是，下一秒，夏妃又清楚的認識到，溫母、溫父的心思更深了。

*******

北黎臣去了hero季，他回國前工作的地方。

滴滴……“你現在過得很好啊，北黎臣，我可沒忘了你。”

又是一條短訊。

北黎臣站在hero季門口，半響沒有出聲。他抬頭往天空瞄着，竟有些不敢進去，想當年，他可是被hero季給拋棄的。北黎臣閑適的站在樓前，片段的記憶涌了上來。

來美國這件事，北黎臣除了為了夏芷，還有就是江逸正。如果僅僅是前者，他的腦袋不會這麼亂七八糟。換句話說，真的後者的話，北黎臣混沌的承認：他的報應真的到了。

樓上一個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北黎臣站在風中，身姿挺拔的挺立。他拽緊了貼腿的牛仔褲，眼神深深聚光。陌生而又熟悉的短訊接踵發來，一幕幕，令北黎臣發慌。

滴滴……男人褲兜里傳來幾陣強烈的震動，北黎臣渾身輕輕顫抖着，手伸進兜里把手機掏了出來。

“主編，你來美國了？”是夏妃發來的短訊。

這一眼，北黎臣身上的害怕氣息完全不見，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夏妃這條短訊來的太及時了，北黎臣惴惴地點開了通訊錄。

電話很快撥通。

“夏芷？”北黎臣的聲音柔軟，天知道他剛剛是受了多大的驚嚇。被這幾條莫名的短訊提醒着他殺了人。渾身的戒備武裝被卸下，現在北黎臣急需一個安慰。“你能過來嗎？”

夏妃的手指輕輕滑過耳朵，落在細長的頭髮上。“真拿你沒辦法，你在哪？”

在夏妃心裏，她早就沒有把北黎臣當成主編了。而是朋友，有時候他和夏芷之間，夏妃更願意這男人是他的妹夫。

北黎臣口齒清晰的說了一個地址。

********

“你還真來了？”北黎臣表情愉悅。

夏妃尷尬的點點頭，確實她單獨出來一趟不容易。幸虧今天溫修宇的年後通告開始啟動，臨時去工作了。不然以他那個精靈勁，絕對分秒發現夏妃的事。

北黎臣和夏妃隨意漫步在街邊，兩人並肩，話不多。北黎臣很享受這種感覺，腳下半旋轉的突然對上女人的側面。他清了一下喉嚨，想說些什麼。北黎臣餘光瞥到一輛摩托車急速的直衝沖的朝兩人撞來。

北黎臣這個時候突然用力把夏妃推開，腰部瞬間失了力氣，整個人倒了下來。摩托車因為速度太快沒有停下的機會，恰好從兩人的間隙飛了過去。

北黎臣心情複雜的盯着加速逃走的摩托車。

等北黎臣平靜下來，夏妃和他分散在兩邊。他扶着擦傷的手臂，去了夏妃摔倒的地方。女人被摔的有些暈乎，畢竟事情毫無預料。還好夏妃沒事。只不過方才那摩托車明顯是衝著北黎臣來，難不成江逸正沒死，回來報復他了？

“你沒事吧？”北黎臣摟住夏妃，關心的問。

夏妃搖搖頭，腦子的正常性許久回了過來。似有種不祥的預感，畢竟一天遇兩次車禍也是沒誰了。

夜幕低垂。

夏妃露出一個坎坷的笑容，默默把身子從北黎臣懷裏抽出來。“什麼時候回國？”夏妃問。

驀地，男人反應過來，北黎臣來回的搓着手。剛剛女人的抵觸很成功的弄疼了他的皮膚，北黎臣明白夏妃的顧忌。他收回眸光，嗓音清亮了許多。“後天。”

女人緩和了心情，愈是望着川流不息的街景，愈是不敢看北黎臣的眼睛。夏妃解釋道：“還有啊……北黎臣，我和溫修宇……他……”

雖然夏妃不明白為何突然和溫修宇扯上關係，但至少，應該和北黎臣劃清界限。

北黎臣突得打斷了女人話。“你和他在一起了？”反問的像是說尋常話一般，街頭零散的走過幾個人。夏妃抬頭對上北黎臣的眼神，絲毫找不到她預想的凄涼感。

幾分鐘前，她還擔心北黎臣會不舒服。現在看來，北黎臣不僅對她沒有意思，恐怕連夏芷也是……半斤八兩。

“挺好的。”北黎臣突然冒出後半句。

夏妃詫異。“你……”

北黎臣很好的捕捉到夏妃的眼神，深深的和她對視着。原本平靜無波的瞳孔閃爍着一絲戲謔。“我知道你，所以不用擔心，夏某。”

冬夜的風灌進來，吹的兩人臉疼。夏妃怔愣，繼續着面上不動的神情。“那我……我回去了。”

“嗯，不送了。”北黎臣一如既往的溫柔。

他知道？知道什麼？夏某？為什麼不是夏芷？是她露了馬腳還是自己聽錯了？夏妃內心起了波瀾，獨自背對着北黎臣。

北黎臣知道她喜歡溫修宇的事？怕是不止這些。

夏妃這樣想着，思緒更亂了。一切，她才是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