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為了宗門!
滿場皆驚,滿場皆靜。
一個身影的出現讓局勢完全逆轉。
只因為那個人是楊天賜,逍遙門掌門楊天賜,問天境的楊天賜,出戰第二場的楊天賜。
他還不到四十歲?
不到四十歲的問天境有沒有,自然是有的,而且還不少。
比如曾經的白衣劍仙,比如陸家的陸二爺,又比如板上釘釘的雲落等人,但這位楊掌門為什麼咋看咋不像問天境高手呢?
眾人嘀咕一陣,慢慢將目光彙集在了楊無道的身上。
也是,有這麼個兒子,的確咋看咋不像一方高人。
楊無道渾然不覺,還在咋咋呼呼,“怎麼?不會有人覺得我爹不夠資格當一個區區問天境的修行者吧?不會吧?不會吧?”
娘的,智障!
眾人心頭都在罵罵咧咧,但嘴上已經克制了許多,修行界,實力為尊。
長安的目光饒有興緻地在楊家父子的身上流連,事情是越來越有趣了。
敕勒眼皮低垂,心中默默盤算着這其中可能的算計,以及增加的牽扯。
烏蒙宗那邊,個個士氣低落,局勢很明了。
如果楊天賜真是四十歲以下的問天境高手,不管上中下品,第二局烏蒙宗穩輸,雙方便必然回到均勢,一局定勝負。
雖然第三戰自家宗主同樣是問天境,但是大好局勢被一下子丟掉,眾人心中難免還是很失落。
他們卻忘了,第一戰的勝利也是莫名其妙得來的。
人心往往就是這般沒什麼道理。
鄔青山目光鎮定,冷冷一喝,“都幹什麼,死了爹娘不成,這還沒打就哭喪着臉給誰看?不嫌丟人么!”
“就是,雖然必輸無疑,好歹也等真的輸了再哭嘛,還大宗弟子呢,嘖嘖。”
楊無道的聲音囂張地響起,惹得憋了一肚子火的鄔風寒暴喝一聲,“懦夫,有膽子上台跟我一戰!”
楊無道斜眼一瞥,“當我傻么?”
鄔風寒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只好狠狠一掌,將座下椅子拍成了齏粉。
鄔青山站起身來,朝着敕勒和長安拱手抱拳,“大薩滿、長安劍仙,鄔某請求驗證楊道友出戰資格。”
早在先前,規矩就已經告知眾人,可以驗證彼此的出戰資格,如果資格有誤,作假一方不論先前成績如何都將被取消資格。
所以敕勒就將目光投向了楊天賜,楊天賜恭敬點頭,“楊某並無異議。”
敕勒取來逍遙門的譜牒,細細看過,“逍遙門譜牒無誤,楊天賜年齡三十九歲。”
譜牒修士和山澤野修的區別就在於擁有宗門譜牒,這個譜牒原本是由天庭發放,後來改由朝廷下發,以特殊材質製成,一經填寫不可更改。
所以,宗門譜牒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證明修行者的年齡。
但五宗大會自然不會如此簡單。
敕勒掌心真元一吐,一個圓形的玉碟飛向空中,灑下一圈光暈,“楊掌門,請進入光圈之中。”
楊天賜沒什麼扭捏,快步走去,站到了光圈之中。
敕勒的聲音在每一個人的耳旁響起,“此物乃是荀國相提供,乃隱族秘寶,可測一切天人境以下修行者年齡。”
鄔風寒脫口而出道:“那會不會有誤差,或者被別的手段騙過?”
鄔青山連忙佯怒地呵斥一聲,但是眼神中也十分想要個答案。
敕勒也不生氣,“如果連荀國相都能騙過
,那我們再怎麼折騰也沒用了,你們說呢?”
作為如今的天下第一人,荀郁都沒辦法的事情,自然其餘人都沒辦法了。
烏蒙宗上下也只能無奈接受。
這邊幾句話下來,那邊也出了結果。
在楊天賜的周邊,出現了一層層光圈,猶如樹木的年輪。
眾人一數,正好三十九個。
楊無道打了個哈欠,“何必呢?”
那懶洋洋又帶着點鄙夷的態度,讓鄔風寒氣得渾身發抖,但又無可奈何。
就在此時,楊無道對上了鄔風寒的目光,笑着道:“生氣了?不爽了?來打我啊!”
鄔風寒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在沸騰,沖入腦海,右腳一跺就要衝向楊無道,鄔青山揮出一道真元,將他拍暈了過去。
鄔青山的目光在門人和長老的面上一一劃過,最後還是停留在原本就計劃出戰的那名門內中堅的面上,“萬玄,看你的了。”
那名原本站得筆直,充滿着強大自信的長老慘然一笑,“就拜託宗主了。”
在這一瞬間,二人的言語背後,已經完成了一次心聲的對話。
“萬長老,烏蒙宗定不負你。”
“希望宗主記得萬某今日所為。”
萬玄望着已經走上了擂台的楊天賜。
知命境中品的他還有幾天才到四十歲,在得知逍遙門是楊天賜出戰的時候,他便已經知曉了自己命運的結局。
他其實很想對宗主說一句,事不可為便算了吧,但他心中清楚,這樣的話,根本沒用,不管開口的是誰。
未來修行者聯盟的一席之地,登上中極山的二十家宗門之一,一心致力於烏蒙宗發展的宗主無論如何都拒絕不了這樣強大的誘惑。
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什麼理性。
哪怕只多一分勝算,都能夠壓垮他一個烏蒙宗的長老。
他如今需要做的,只是儘可能地讓楊天賜多展露一些手段,讓觀戰的宗主多一分勝算,哪怕這樣做的代價是他的性命。
去往台階的路上,他走得極慢,一步一步,像是在丈量自己生命的終點。
終點已到,回過神來,他已經站在了擂台之上,站在了楊天賜的對面。
他深深吐納一道,氣息漸漸平穩,生死已置之度外,神色一片清明。
楊天賜的神色同樣不喜不怒,只剩平靜。
一聲令下,萬玄雙手掐訣,輕念一句咒語,一片黑影自遠處飄來,朝着楊天賜的頭頂落下。
待眾人看清那片黑影的輪廓,竟是一片山脈的虛影。
“咦,這不就是遠處的那座山嗎?”
一聲驚呼,讓眾人都瞧見了不遠處那座沉睡的小山,果然和這片黑影的輪廓一模一樣。
就像是被萬玄抽出了其中的山魂一般。
“不愧是能夠被推舉出來的宗門啊,真是厲害。”
“我滴個乖乖,一座山砸在身上,這誰頂得住啊!”
“哼,再厲害也只是個知命境,逍遙門掌門可是問天境呢!”
......
擂台沒設隔音禁制,一切的聲音都可入耳,但台上兩人都沒有一點留心。
萬玄要試探出楊天賜的手段,楊天賜又何嘗不是要看看烏蒙宗的手段呢。
只見他居然等到山脈虛影臨到頭頂丈許才有所動作,雙手真元化作兩縷清風,繞着山脈吹動,感受着與真實山體的差別,估算着這種攻擊的能量。
萬玄並不想讓他如意,山脈虛影猛地一縮,然後加速砸落。
看着離楊天賜的頭頂越來越近,萬玄原本已經寂滅的心急速跳動着,莫非自己還真能有所作為不成?
楊天賜輕哼一聲,五指攤開為掌,從側面拍在山脈虛影之上。
山脈虛影猛地一震,然後顫動着,最終崩潰。
於此通次,楊天賜手若柔條,朝着萬玄的方向就是一拂。
真元蕩漾着,宛若一條迎風飛舞的綵帶,但萬玄竭盡全力的抵抗,卻不能動搖這蜿蜒的綵帶分毫。
當綵帶抽在身上,萬玄如被天神之錘挾着萬鈞之力重重砸在腰肋,橫飛出去,撞在擂台邊上肋骨盡斷,大口吐着鮮血,形容甚是凄慘。
“認輸吧,你打不過我。”
楊天賜雙手負后,神色平淡。
萬玄強撐着站起,揮手掐訣,兩片山脈左右夾擊,被楊天賜擊潰,然後又遭一掌;
萬玄盤膝坐地,開口念訣,三座山脈重合一起,化作一方大印,在空間之中跳躍着,驟然出現在楊天賜的面前,被楊天賜一拳砸碎,然後又是一拳,將萬玄雙腿砸成肉醬......
當萬玄怒吼着,居然召喚出烏蒙山祖脈的虛影,許多烏蒙宗門人都不禁開口請求宗主,要不認輸吧,萬長老能力出眾,未來必有大用啊!
作為一宗之主,鄔青山是有資格替代場中人認輸的。
鄔青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未來?此番若不能站上中極山,我烏蒙宗在修行界還有什麼未來?
最終,他一言未發。
敕勒和長安都看了他一眼,長安的眼中有濃濃的譏諷,敕勒倒是依舊平靜,在大薩滿的位置上待久了,什麼樣的人心都見過。
就連薛征都能那般死法,何況是旁人。
當萬玄最終被楊天賜震碎了心脈,盤坐着身死道消,所有人的心都被強烈地震撼着。
彷彿到了這一刻,他們才意識到,五宗大會不是一場熱鬧,而是一場未來二十年乃至上百年修行界勢力劃分的爭鬥,這場爭鬥你死我活,堂堂知命境,也就是一顆隨時可以被犧牲的棋子而已。
鄔青山起身,看着在昏睡之中的鄔風寒,伸手撫了一下這位最心愛嫡孫俊美的臉龐,以心聲對自己的兒子鄔雲生快速說了幾句,在兒子大變的神色中冷冷用真元拍下禁制。
然後他看着烏蒙宗五位長老中還剩下的四位,“熊長老、劉長老、章長老、石長老,老頭子有個不情之請。”
四位長老齊齊開口,“請宗主示下。”
“鄔某執掌烏蒙宗已二十有一年,雖有小錯,但自認對得起諸位。”
“我想請四位當著天下同道,立下天道誓言,若我身死擂台,四位長老須全力輔佐我兒雲生以及孫兒風寒,保全我烏蒙宗數百年基業不倒。鄔某在此謝過!”
四位長老神色大變,連忙相勸。
鄔青山搖搖頭,“我意已決,諸位若真的還記我這個老頭子一份恩情,就請發了這道誓言吧。”
四位長老對視一眼,無奈地一嘆,各自發了誓。
長安目光中的譏諷漸漸消散,嘆了口氣,“何必呢!”
待四位長老發完誓言,鄔青山朝他們深深一拜,轉身朝着擂台走去。
這初春的風,吹動老人的衣袍,竟有幾分蕭瑟的蒼涼。
老人的背微微弓着,不知背負着什麼重擔,走向擂台的步伐,雖然沉緩,但無比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