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斷了念想

“還有呢，老大？”

“還有就是我這邊來解決。”凌風想到了幾天前那個人提出的資助條件，簡直可笑至極，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替路言兮拒絕了，本來以為她會怪自己，但似乎這樣的結果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後來竟然連原因都沒問一下。現在看來，好像錢確實是個麻煩事。

凌風和楚靳交談的過程中，有一個人一直尖着耳朵聽着。她挺佩服凌風的，不負責歸嶺業務四年，可他對歸嶺縣的了解和呵護程度不亞於他們當地人。

這都是因為言兮吧，沒有愛情，他一個落魄的公子哥到這樣一個小縣城來勞心勞力求什麼呢？

她路言兮憑什麼事事比她好，出生在幸福家庭，還能有個這麼疼她願意為她上門付出的老公，她什麼都不用做，裝裝清高，呵護和關愛會自動送上門來。而反觀她自己，她一直在付出，最後得到的又是什麼，就只是不到一年的生命了嗎？

陷入自己的沉思，彭真真沒有再聽到他們接下來的對話，等到楚靳離開，她才笑着迎上去。

“凌總，現在能聊會兒嗎？”

彭真真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凌風本來就打算按照陸銘的安排負責歸嶺公司融資項目，所以根本不用彭真真費多餘的口舌，凌風只說了句：“我周一上午十點到公司拜訪彭總，工作上的事我們到時再聊。”

想起他前幾天向許晶薇逼問出的路言兮不高興的原因，他再一次不留任何情面地從彭真真身邊走過，顯然不想和她有過多的交流。

從來沒受過這種忽視的彭真真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挑戰。

她恨得咬牙切齒：“凌風，總有一天，你會為你的傲慢無理自以為是付出代價。”

。。。

小汽車開不進古城巷道，彭俊揚和路言兮開了輛小三輪車一顛一顛地去到李大叔家拿酒。

直到進了李大叔的酒窖，彭俊揚還在一個勁地勸說路言兮參與歸嶺公司的宣傳策劃工作。

“你特意把我叫來就是為了要跟我們工作室合作？聽語靜姐說，你們不是已經有合作對象了嗎？”

當她知道她們輸給謝玲珊之後，路言兮早把胳臂肘往外拐的凌風暗暗罵了一番。

“謝玲珊他們在後期版面設計方面的確算行業的佼佼者，但是，即使他們在這紮根，沒個十年以上不能深刻理解小歸嶺的魅力。”彭俊揚遞給路言兮一罐小的酒壺，自己抱了個較大的跟在後面走出地窖。

等他們來回幾趟把需要的酒放到車上，時間尚早，從這兒開車回北邊，不過十來分鐘。路言兮嚴肅着一張臉問他：“既然你知道時間緊迫，你為什麼還同意把這塊地轉讓給新瑤地產公司？”

為了獲得資金支持，打造品牌價值，閔皓的媒體團隊把簽署合作協議的事打進了B市的頭條新聞。在遣詞造句上，用途說得比較模糊，只說公司擬配合當地政府在未來三年投資20億，推動千年古城歸嶺縣向現代化經濟發展。

路言兮花了一周時間，才從雲露肌膚的近一年發佈的所有公告中找到些蛛絲馬跡，公告說，雲露肌膚擬通過參股子公司新瑤地產逐漸往商業地產佈局轉型。加上偶然一次，她在咖啡店聽到閔新瑤說她爸已經在歸嶺縣待很長一段時間了。她內心不由得一陣慌亂，她似乎看到了未來再沒有飄香的百花釀居，再沒有古舊的將軍府第，沒有充滿中草藥香的深深庭院，沒有東南角衝天的房檐，沒有古香古色的石橋，沒有橋下清澈的潺潺流水，沒有聚賢亭的棋盤的人是物非的畫面。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那歸嶺縣還能叫歸嶺縣，歸嶺還有意義嗎？她尚且有如此放不開舍不去的情懷，她能想像得到像姥姥他們那一輩該是何等的傷心難過。

“言兮，你知道，閔皓拿下南頭的地是遲早的事，就算不是從我手上拿走，他也會先擠走我，再染指歸嶺縣，至少我現在有機會了解到他們進展到哪一步了，包括今天他組織了新瑤地產的股東和部分歸嶺旅遊公司的投資人在歸嶺酒店開私人會議商討下一步怎麼推動歸嶺小區的施工動土。”

“你公然和閔皓作對，那你怎麼面對閔新瑤和你孩子？”

“沐沐的出生更堅定了我要和閔皓作對的信念，不然，以後我拿什麼跟他說歸嶺縣的歷史。至於閔新瑤，言兮，我只能說，我從來，從來，從來沒有愛過她。”為了強調他話里的真誠，除了連說三次從來，一雙好看的眉目也是死死盯着路言兮的眼睛。

路言兮躲開他炙烈的眼神，準備回到車上。彭俊揚情急之下，使勁一拽，把她扯進了懷裏。

“言兮，我更需要的是你，無論是事業上，還是生活中。”

路言兮使盡全力推開他，遠離他數步，搖搖頭勸他說：“彭俊揚，我希望你以後都不要再說這種話了，這樣會讓我們都很難堪。”相識以來，這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生疏和抵觸顯而易見。

“言兮。。。”

不等彭俊揚說出讓路言兮更難接受的話，她指着離他們不遠的閣樓，說：“就在那裏，很早很早之前，你就說過你更想要的是什麼，然後你毅然決然地放棄了我。你知道，你離開之後是誰在樓下接住我的嗎？是凌風。現在我已經對他愛得刻骨銘心了，你卻突然回過頭來說你需要我？你究竟是在打誰的臉？閔新瑤也好，我也好，就只是你的一顆棋子嗎？有用的時候就放在手心裏呵護着，沒用的時候就隨便扔棄。對不起，彭俊揚，我愛你的時候，我可以為你做一切；現在我不愛你了，對我而言，你就什麼都不是了。”

雖然早就清楚這個事實，只是當路言兮說出比他當年更殘忍絕情的話，彭俊揚心裏的那唯一一點奢望的念頭被擊得粉碎。

“上次姥姥過生日的時候，凌風是耍了點手段讓我聽到了你們的談話，你說你也不是那麼愛我，即使把我追到手也只能做情婦，這麼難聽刺耳的話，卻並沒有讓我有半分生氣，因為早已經不在乎了。”

這麼久了，路言兮從來沒提過，他還抱着一絲僥倖是凌風在那裏虛張聲勢，或許言兮其實什麼都沒聽到，看來，連這個他也騙不了自己了。

本來路言兮永遠也不想提起這些不堪的回憶，但為了讓彭俊揚死心，她乾脆一次性掲個痛快。

“現在你有婦我有夫，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我們要忠於家庭，要有羞恥心。不說我早就不愛你了，你也親口承認你其實並沒有那麼愛我，那我們又怎麼會因為這似有似無的緣分而背棄我們從小到大就已經深深植入腦海的倫理道德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彭俊揚還能說什麼呢，他也說不清此時此刻是什麼感受，像全身被掏空了，又像一下子完全釋然了。只是他現在還沒法接受他堅信了路言兮對他二十幾年的愛瞬間化為烏有，她說他殘忍，耽誤了她太長的時間，其實他自己又是何等委屈，因為總得來說，彭俊揚愛路言兮的時間還更長。除了真真，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比路言兮在他心上的份量重，以後也不會有了，他想。當她還是假小子的時候，她已經佔據了彭俊揚半顆心。而現在，要他徹底把這半顆心挖去，終是血淋淋地痛徹心扉。

呵呵！呵呵！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他像失去知覺一樣，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離開了路言兮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