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久違的故鄉

路言兮從A市到B市家裏住過一晚之後再轉大巴回姥姥家。

很久沒有回來了，經過縣城的主道已經用了水泥，修得更寬闊平坦了。坐在大巴車上，言兮望着道路兩邊綠油油的麥田，有微風吹過，麥穗隨風搖擺，一片片的，清新自然，煞是好看，想起小時候割小麥的情形，她數日來壓抑的心情漸漸豁然開朗起來。

破舊的老城已經幡然一新，大都是橙色外牆，印象中雜亂的農貿市場也已經規整的乾淨利落，只是喧囂依舊，穿過一條較深的街道，她看見了學校大門，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樣，一條紅色橫幅還在微風下迎風招展，上面寫着“熱烈恭賀歸嶺中學潘穎、楊凱等12位同學考入八中”。八中是市裡最有名的重點中學。很多年前的那條橫幅在言兮腦里逐漸清晰起來，“熱烈恭賀彭俊揚、路言兮等10位同學考入市重點中學”。雖然很努力，她還是比揚少了一分。

姥姥家在縣城西邊邊上，是一個小青瓦房，庭院四周插上一圈編織的竹欄，方便姥姥養些禽畜。到家的時候，姥姥正準備把門口的塑料椅子往屋裏搬。言兮大叫一聲：“姥姥。”

姥姥放下凳子，抬頭，微眯雙眼，眉角加深的皺紋掩飾不住她的高興。

“哎呀，寶貝兒，終於回來了，等你大半天了，快進來吃飯了。”

如願以償的，那天言兮吃上了思念很久的酸辣雞雜。姥姥在桌上一直不停地說話，

“知道你要回來，這雞是昨天晚上周邊幫忙殺的”，周邊就是傻大個。

“我今年餵了10隻雞，還一隻都沒死呢。周邊滿50歲，我逮了兩隻過去，真真懷孕，我又送了一隻”，真真終於懷上了？

“我留兩隻來下蛋，剩下的過年給你家和芳芳家”，芳芳是路言兮的小姨。姥爺很早之前就死了，姥姥一個人把兩個女兒帶大，自家和小姨家後來都在市裡買了房，就回來得少了。

“我們這要開發成旅遊景區了，上邊的都來看過了，周邊還攔着不讓進山呢。”說這話的時候，姥姥一臉的寵溺，因為沒有兒子，姥姥一直把傻大個當親身兒子對待。

“我這幾天風濕病老是反覆，半夜這個腿痛得睡不着，出個太陽就又好了。”

“隔壁李伯家的媳婦跟人跑了，爺倆準備去把她追回來。”

“。。。。。。”

言兮一邊嘴裏吧唧這可口的飯菜，一邊聽着姥姥的家常，前所未有的愜意。坐了三個小時的動車，然後市裡轉公交，再轉鄉村巴士，吃過飯之後，言兮已經困得不行了，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來。

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六點了，姥姥已經把她沾滿灰塵的鞋擦乾淨，穿上它，感覺像新鞋一樣，整個人恢復了神清氣爽，家裏晚飯一般比較晚，想起中午姥姥說的風濕病，她得先去城裏拿點葯。

自行車已經破舊地不能騎了，姥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你們走之後，周邊騎了幾回，你知道，他那重量……”還沒等言兮說話，姥姥立馬補充到，“明天姥姥再給你買輛新的回來啊！”

路言兮覺得自己的姥姥還是不要太可愛了，她微笑着輕輕抱了抱她，說了句，“謝謝姥姥，不過還是不用了。”

姥姥家就在縣城邊上，走着去也要不了多長時間，就當是沿街看看家鄉的改變好了。雖然有夏日的熱氣襲來，一陣晚風吹過，言兮因為特殊情況，感覺有些發冷。她把卷好的袖子放下來，才稍微覺得好些。家鄉的味道很熟悉，雖然整體翻新了一下，以前的輪廓還是很清晰，比如這條洋洋洒洒鋪上石板的小道，她知道就是以前可以抄近道去學校的泥濘路，比如稍遠點那個露天廣場，就是孩時姥姥鋪張竹席就可以曬糧食的大院壩，比如真真家新修的別墅旁邊還留了一半的老屋還沒拆，她們曾在那老屋子裏玩過捉迷藏。

真真和揚是親兄妹，都是她的老同學。雖然他們家房子整體色調和周圍的房屋一樣，但遠遠望去，卻依然能看出它的出類拔萃，相較於其他獨棟房屋的兩層，至少它有三層，前面瓷磚看上去也更富麗堂皇一些，相較於一線城市千金難求的獨棟別墅也毫不遜色。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剩些晚霞在等待夜幕的降臨，因為並不是縣城中心，家家戶戶的燈亮起來，不是整體一片，有些錯落別緻，但似乎彭家顯得格外明亮耀眼，門口停了好些車輛，難道他們今天有事請客？姥姥不是也愛嘮叨他們家嗎，今天怎麼都沒提。

不一會兒，就到了縣城最大的一家藥店，她買了鴻茅藥酒和一些貼的風濕藥片，正準備付錢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是言兮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旁邊坐着的是比姥姥年齡還大一些的彭奶奶，對，是真真和揚的奶奶，從小她也喚她奶奶。彭奶奶曾經還開過玩笑說，“不急，以後做我孫媳婦了再叫奶奶也不遲”。路言兮當時為著這句話樂了好幾天。

“奶奶好，今天回來的，來給我姥姥拿點葯。您是怎麼了？”

“走路從田埂上不小心摔了，來看看林醫生。”林醫生是縣裏有名的骨科醫生。正說到他，就看見他握着個手機走過來，“俊揚和真真都有點事，說晚些時候來接你。”從這裏去到揚家，十幾分鐘就到了，知道藥店馬上要關門了，言兮義不容辭地接下送彭奶奶回家的任務。順便去看看他們家到底有什麼事。像很久以前一樣，她對他們家總是格外關注一些。

平常走路需要十來分鐘，但彭奶奶體型微胖，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路言兮一路扶着她，也弄得大汗淋漓，一半是因為累着，一半是因為腹痛得有些難受。中途她已經跟姥姥打過電話，說會晚些時候回去，叫不用等她吃飯，雖然她知道姥姥還是會等。

等走到那個與眾不同的別墅前，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言兮面色慘白，有些氣喘吁吁。到門口后，她用力攙着彭奶奶一步步走上進屋的階梯。

今天他們家確實來了一些客人，看停着的車的牌子，就知道來頭不小。只是，車牌顯示是從A市長途開過來的，讓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