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衣服
“你們都傻站着幹嘛!還不過來幫我!”
被踩在腳下的男生半張臉貼在地面上,半張臉暴露在空中,呲牙咧嘴道。
他身邊的小弟都面面相覷,猶豫了片刻,身子有了微動的幅度。
“誰敢動!”
宋良宵喝止住他們,聲音冷得堪比極地冰川,又加深了腳上的力氣,臉色更加陰沉,宛若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我再說最後一遍,道歉!”
地上的男生悶哼了一聲,實在是忍受不了疼痛,大腦已經無法思考,下意識地開口,“對……對不起。”
“大聲點!”
“對不起。”
男生提高了音量,大到讓屏氣凝神的所有人都能聽見,大到整個食堂都回蕩着這三個字。
“還有呢?”
“還有……還有,我……我不該污衊她,我們也是受人所託,說的都是假的,你放過我們吧!”
眾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臉色像調色盤一樣五彩紛呈。原來鬧這麼一出都是這些人導的戲,污衊人家姑娘的,搞得像是確有其事一樣。
宋良宵這才滿意地鬆開腳,“滾!以後不要再來騷擾她!”
為首的男生畏懼地看了一眼宋良宵,摸着胸口示意其他人離開。
姜漓歌擠進一群女生中間,拍了拍其中一個人的肩膀,“你好,請問一下,有衛生紙嗎?”
“哦,有有有。”女生很熱心把兜里的一包紙巾遞給她。
“真的非常謝謝,你是哪個班的啊,我到時候去還給你。”
“不用了,小意思。”
姜漓歌點了點頭也沒再矯情,走到夏曉雨旁邊,抽出一張紙幫她擦臉,“曉雨你沒事吧?”
夏曉雨搖搖頭,對她微微一笑,“沒事。”
姜漓歌見手裏的紙於她的滿身油湯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不由抱怨道,“這衣服都濕了該怎麼穿啊,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跑到學校來鬧事。”
宋良宵望着消失在食堂門口的人,整理了下褶皺的袖口,擰着眉頭道,“他們根本就不是學校里的人。”
“啊?”
宋良宵緩緩收回目光,並沒有回答她,俯身拉起夏曉雨的胳膊,將她往外帶,而夏曉雨竟然忘了反應,看着他修長乾淨的大手,傻傻地跟着他走,纖弱的身體隨風搖曳,好似隨時都會倒,卻又倔強地挺直脊背。
出了食堂門口,走了一段路,夏曉雨才想起甩開宋良宵的手,一雙勾人的美眸充滿了疑問,“你幹什麼?”
“帶你去換衣服。”
“哪裏有衣服?”
“我家。”
“宋良宵你瘋了嗎?”
話音一落,宋良宵怔住了腳步,他瘋了?他好心好意幫她,這個人竟然還不領情,他單手插兜,心頭莫名有些煩躁,口是心非道,“我只是不想上課時旁邊坐着一個滿身油膩膩的人,影響我心情。”
“你不是每節課都喜歡到外面吹風嗎?還會在意你旁邊坐着誰?”
夏曉雨說完,頓時覺得自己這樣問有些不合適,宋良宵也陷入沉默,盯着她看了許久,他離她不過一步之距,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飯香味兒,並不刺鼻。
平靜而純粹的氣氛環繞在兩人中間,宋良宵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笑着揶揄她。
“你這是在怪我嗎?怪我沒有陪你一起上課。”
“宋良宵,我現在沒有心情開玩笑。”夏曉雨板起臉,語氣格外嚴肅。
“我知道我的名字很好聽,不過你也不用一天喊這麼多遍吧!”
“懶得理你。”
夏曉雨轉身,準備去廁所把外套搓兩把,勉強穿上,今天天氣不錯,溫度不低,風乾應該不成問題,熬到晚上就好了。
可還沒走兩步,衣服后領就被人揪住,生生阻礙了她的步伐,她艱難地扭頭,無奈,“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說了,帶你去換衣服。”
“不用。”
“你要是不去,我就在這裏脫掉你的衣服,不信,你就試試。”
宋良宵慢慢逼近她,眉宇間帶着抹懶散,不溫不火道,卻絲毫不讓人懷疑,他真的會這樣做。
夏曉雨想反駁,可捕捉到他認真的眼神,又覺得自己的理智和羅輯思維像一堆燃燒得旺盛的篝火,突然遭遇霜降和大雪,被淹沒得奄奄一息。
她很清楚地了解自己,孤獨冷靜到病入膏肓,像絕症一樣無藥可救,從不肯接受別人的幫助,總是披上戎裝假裝堅強,一般人接觸到她的漠然都會疏遠她,可這個人,還真是比她固執。
微風吹起她半干半濕的頭髮,髮絲纏繞在清麗的面龐上,顯得有些凌亂,最終,她妥協下來,微微嘆了口氣,“走吧。”
兩人去教室拿了走讀證,出了校門口。
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各種各樣的目光,不過他們兩個都不是在意這些的人。
夏曉雨跟着宋良宵上樓,樓道里的燈看似很好,即使是大白天,一有聲音的感應,也很配合得亮了起來,把黑漆漆的空間照得亮堂堂。
門開,她環顧了一下宋良宵的房間,裝潢大氣卻又不失溫馨,門口的木製鞋柜上放着一個籃球,牆壁上掛着灌籃高手的海報,茶几上零零散散扔了幾本商務雜誌。
“這是我新買的白T,這是才發的校服,我還沒有穿過一次,要是不嫌棄,就去洗手間換下,第一個抽屜里有新毛巾,你可以隨便用。”
宋良宵一手拿着T恤,一手拿着校服遞到她面前。她眼波清湛,修長的羽睫輕覆住瀲灧的光,平添了幾分嫵媚。宋良宵不解,她明明才十六歲,本該是稚嫩純真的年華,為何總是一副經歷了世事滄桑的樣子,加上她長得艷麗,處處透露着成熟穩重,不施粉黛,看起來就像已經二十多歲。
水池裏嘩啦啦的聲音終止,裏面的人卻遲遲沒有出來,估摸着她已經清理完畢,他靠在洗手間門口,淡淡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沒事。”
夏曉雨疊好毛巾,扭動門把手出來,她不是那種動不動就玻璃心的小女生,比這更痛苦的事她都經歷過,這樣的當眾羞辱又算得了什麼。
她只是在思索,那些人,到底是誰,如果說他們是受人所託來詆毀她的名聲,那幕後黑手又是什麼人?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那些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
“那你最近有得罪過什麼人嗎?”
“沒有。”
她自問從進入臨川中學以來從未得罪過什麼人,她也不愛和人說話,與人交往甚少,從未發生過什麼正面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