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六章別離
只要我死，你便可安逸！
宛凝竹說完這句話，就那麼直視着歐陽俊和，輕輕說道：“現在這裏就只有你跟我兩個人。你的一世功名毀於我，你也可以殺掉我換你一世英名！”
宛凝竹手裏的匕首調轉方向，伸手拉過歐陽俊和的手將手裏的匕首塞進了對方的手心之中，對準自己的胸口說道：“歐陽俊和，我沒想到我們還會在這裏見面！只要你現在殺了我，你就是頭功一件！對東月國也好，對昭王也好，都是莫大的功勞！從此，你將重新受到重用，重新獲得老宰相的支持，獲得北中夙國的全力支持！只要你殺了我，南衛國將不再是東月國的阻礙，只要你殺了我，這個世界的主動權，話語權，將變成你歐陽俊和。只要你殺了我————”
“夠了！”歐陽俊和一把鬆開了手，手裏的匕首咣當一聲掉落在了地上。
宛凝竹看都沒看地上的匕首，只是用自己妖冶的紅眸看着歐陽俊和，輕輕的問：“歐陽俊和，真的沒關係嗎？因為在將來不確定的某一天，我真的會在戰場上殺了你！不要對我心存僥倖，我是個無情的人，無心的人！我的冷血，我的殘忍，全世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真的不後悔嗎？”
“我這輩子只後悔一件事情！”歐陽俊和上前一步，雙手抓住了宛凝竹的肩膀，低頭看着她，冷靜的回答：“我只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勇氣跟你走下去！我只後悔，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放棄一切跟你走！”
宛凝竹驀然抬頭，就那麼看着歐陽俊和。
妖異的紅眸對上深沉的眼眸，看不透，猜不着。
“可是，歐陽俊和，對不起，我————”宛凝竹訥訥的說著，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歐陽俊和一把抱進了懷裏！
“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什麼都別說了！不要說！不要說下去！我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婉婉，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堅持多久！”歐陽俊和抱着宛凝竹竟然失聲痛哭了起來：“你離開后的日日夜夜，我從來都沒有一個晚上是安然度過的！我想你，瘋狂的想你！想你的一切一切！點點滴滴！我一次次的對自己說，讓我放棄！可是為什麼，越想放棄的卻最不能放棄？越想忘記的卻永遠記得那麼清楚？婉婉，告訴我，怎麼才能忘掉你！告訴我，怎麼才能不想你！”
“我————”宛凝竹就那麼任由歐陽俊和抱着自己，此時此刻的她，卻是什麼都不能說不能做。
“告訴我，怎麼才能解了你給我下的毒？”歐陽俊和用力的抱住了宛凝竹，眼淚模糊了自己的視線：“下輩子好遙遠，我這輩子怎麼辦？”
“歐陽，離開東月國吧！”宛凝竹哽咽着說道：“你知道，我的腳步是不會停下的！永遠的離開東月國，不管你去什麼地方都好，我不想跟你在沙場上相遇面對。我是個人，不是棵樹。可是我們的過去，早就在幾年前徹底終結。我們這輩子剩下的，只有回憶了！”
歐陽俊和無聲的搖頭。
“歐陽，我知道，讓你放棄東月國的一切很難。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東月國沒有任何勝算！我有九成的把握吞掉東月國！”宛凝竹眼淚緩緩滑下：“這輩子我註定欠你的，歐陽，對不起！”
“我不要聽這些！我不要聽！”歐陽俊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了起來：“為什麼總要這樣對我？老天爺為什麼一次次這樣的捉弄我？我要的不多，我不貪心，我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為什麼給了我一生的愛人，卻奪走我一生的愛情！”
“婉婉，你告訴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等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忘記我！等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國家卻給我下了追殺你的命令！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婉婉，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歐陽俊和淚如雨下：“放棄你，放棄家族，我同樣做不到！”
宛凝竹輕輕一嘆：“歐陽，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緣分，這個東西總是很玄妙！也許錯過了我，你會遇見你真正的緣分呢？”
“遇不到了！再也遇不到了！因為，我再也不想遇到其他人了！”歐陽俊和輕輕的說道：“你很好，你足夠好，好到我不想再看到別人的好！”
歐陽俊和鬆開宛凝竹，拉起宛凝竹的手，放在自己跳動的心臟上，說道：“你看！它只為你而跳動！你在裏面，一直沒出來過！十年了！一直都在這裏，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你讓我怎麼騰出地方讓別人進去？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普通到了極致！我沒有北雪國的藍寒煙俊美，也沒有中夙國的上官采白淡然自若，我只是東月國的一個普通的將軍。我能給你的不多，只有這一顆心！我知道我不夠好，我知道我不能給你太多！所以，我寧願選擇默默的看着你！”
宛凝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哽咽的說道：“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婉婉，就讓我把心裏話一次全說出來，好嗎？”歐陽俊和哽咽着說道：“因為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這個機會再說給你聽！過幾天，我就要上戰場了！東月國跟南衛國不僅僅是海戰的，還有陸戰！這一戰，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回來！能在臨死前再見你一面，我知足了！”
宛凝竹搖着頭，不停的搖着頭，眼淚一下子墜落，砸在了泥土中，瞬間湮沒。
“如果我不幸戰死沙場，我會在奈何橋邊等你！你答應過我的，下輩子一定在一起！我不會喝那碗孟婆湯，我要一直等，一直等，等上一百年，等你來奈何橋邊找我！婉婉，你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我寧願在奈何橋邊等你百年，也不要你英年早逝！”歐陽俊和眼角的淚水從他滄桑的面龐滑過，晶瑩，清澈。
“如果，我還能活着，我一定會去疆場與你對戰！因為，我寧願用我的屍骸成就你的一世戰名！”歐陽俊和平靜的說著：“只要你在戰場上殺掉我，那麼你的功績將添上輝煌的一筆，無人能及！如果我的死，可以成就你，我為什麼要拒絕呢？”
宛凝竹無聲的落淚，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婉婉，請你記住我的樣子！不要再忘記我！我在奈何橋邊，等你！”歐陽俊和鬆開了宛凝竹，從地上撿起了匕首，塞回了宛凝竹的手心之中。
“而我，也會把你的樣子刻在靈魂里，不管輪迴幾世，我都能記得你的樣子！”歐陽俊和伸手輕輕擦拭掉宛凝竹的淚水，輕輕說道：“你是個女人，別太要強！征戰沙場的事情交給男人去做！等我死了，就沒人這樣囑咐你了！照顧好自己，別提前去了奈何橋！如果你敢提前去，我一定會跟你算賬的！奈何橋邊，只允許我等你，不允許你等我！”
宛凝竹狠狠擦掉淚水，哽咽着說道：“你是不是早就認出了我，所以才故意把我逼到這裏才跟我說這些話的？”
歐陽俊和傻笑：“總是逃不過你的眼睛！外面那麼多人，怎麼跟你說這些？現在這裏就只有你跟我，才能跟你說說心裏話！”
“傻丫頭，你一直都在我的心裏，無論你怎麼化妝，怎麼偽裝，我都可以一眼看透你的！因為，你一直都在我的心裏，一直不曾離開過啊！所以，我總可以第一眼就分辨出你！”歐陽俊和疼惜的看着宛凝竹：“你也真是的，太胡鬧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啊！居然敢守着這麼多人搶人！如果不是我追來而是別人追來怎麼辦？萬一受傷怎麼辦？你不知道你的風吹草動對我來說都是天大的事情嗎？”
宛凝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能不停的點頭，點頭，點頭……
“婉婉，好好保重自己！”歐陽俊和上前一步，低頭在宛凝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轉身大步離開！
看着歐陽俊和的背影，本來只有三十歲的他，竟然看着瞬間老了許多！
歐陽俊和，雖然你只是個普通的男人，雖然你不夠帥不夠貴族，但是，你給了我最美麗的感動！
謝謝你的這番話，謝謝你的體貼，謝謝你的等候！
奈何橋邊，記得等我！
遠處有追兵的聲音，和歐陽俊和淡淡的解釋聲，聽着一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追去，宛凝竹默默的撿起了扔在地上的斗笠，重新戴回。
如今，誰都不能回頭了。
狠狠擦掉眼角的淚水，大步離開。
陽光毒辣的照射着大地，炙烤着乾巴巴的土地。
那浸滿了淚水的土壤在陽光的炙烤下，慢慢乾涸。
只是那滿滿的深情，真的說放就放？說忘就忘嗎？
重新回到皇宮，歐陽俊和對昭王行禮說道：“陛下，微臣實在是無能，未能追回四王爺！還請陛下降罪！”
昭王虛偽的回答說道：“啊呀，歐陽大將軍何來此言？只是那賊子太過囂張罷了。無妨無妨，大將軍沒事才該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昭王對其他官員說道：“對外詔告消息，四王爺病歿！”
話音一落，馬上有大臣出來反對：“啟稟皇上，這四王爺只是被擄劫，生死未必，這病歿的消息傳遞出去怕是不妥吧？”
昭王一看，這個反對自己的大臣是綏王曾經的舊部，頓時有點不高興，冷冷的說道：“老四身體本來就不好，被這賊子抓去之後又是一番折騰，就算能救回來估計也活不了多少時日了！如果你能找到老四並且抓住那賊子的話，再說這樣的話不遲！”
“皇上！————”反對的大臣還要說話，卻被昭王冷冷的打斷了：“好了，這個事情就這樣定了！從此以後再也不要提起這個事情！歐陽大將軍，我們還是商討一下兩國合作的事情吧？國事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