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跟老公一起
“進來。”
女老師從面前作業里抬頭看了眼,認出了來的人,笑道:“是周斯臣啊,來送作業嗎?”
蘇想想雷達搜索到信號一樣立馬扭頭看去,果然看見一身乾淨校服的周斯臣正搬着一堆本子進來,本子有些多直抵到男生下巴處,蘇想看見裏頭露出雙沒什麼情緒的眼輕飄飄掠過她。
哦吼?裝看不見?
“老師,沒事的話我先回教室去了哈。”蘇想主動告辭,經過周斯臣身旁時熱情地搭了把手,笑語吟吟,“同學,小心點,別累着手臂了。”
出來后她沒立馬回教室,而是站在走廊的安全通道口等,果然只兩分鐘,周斯臣就出來了。
他也看見倚在那兒沒動的蘇想,停下步子,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
“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蘇想眨眨眼,一臉懵懂無知。
周斯臣抬腳就走,走出去兩步被後面的人拉住手臂又給扯了回去。
“我才說了一句呢,你就不能有點耐心。”她生氣地哼哼,像條氣呼呼的海豚。
“行了行了,沒犯事,大佬放心。老師找我說數學競賽的事呢。”蘇想說。
“數學競賽?”周斯臣表情略微詫異。
蘇想看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她強調:“我成績還可以。”
意味深長:“哦。”
所以這是信沒信?
蘇想翻了個白眼,“不過我拒絕了,就不霍霍我們學校的平均水平啦!”
周斯臣心想你也知道是霍霍,前段時間他剛把幫高二年級部主任登記過年度總成績,不知是不是好奇心作祟他特地翻找了下蘇想的名字,文科還行,理科一欄當真是慘不忍睹。
看着面前一臉驕傲的女生,他想了想說:“那個數學競賽,我參加。”
“啊?”蘇想沒聽清,“你說什麼?”
周斯臣抿了抿唇,“數學競賽,我,參加。”
然後他就看見蘇想一張嘴張大,懊悔地原地轉了幾圈后又跺腳,質問:“你怎麼不早說!”
周斯臣反問:“我為什麼要早說。”
她剛剛真的忘記這一茬,這是全國性比賽,通常此類賽制都會分年級組,有高二的份,當然也有高三的份,而周斯臣理科那麼好,怎麼可能不參加......
啊......她竟然親手把跟老公一起參加賽前培訓的機會讓出去了!
可說出去的話,放出去的屁。
蘇想整個人瞬間沮喪起來,蔫蔫地垂頭往回走。
周斯臣在後面喊住她。
“又怎麼了?”蘇想回頭。
周斯臣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掃了一圈,問:“你胸卡呢?”
胸卡?她低頭摸了兩把胸口,果然本來掛胸卡的地方空蕩蕩的,“哦,可能是掉了。”隨即抬頭,“喂不是吧?你真被學校抓儀容儀錶的教導主任洗腦了?風紀委不管這個的吧??”
周斯臣一臉懶得搭理,抬腳下了樓梯。
本以為這事到這兒就收尾了,蘇想也放棄了再找老班拿回比賽資格的事,畢竟過去的自己可沒湊過這個熱鬧。可千想萬想怎麼也沒想到,就在參賽班組好之際,他們班數學課代表籃球場上摔斷了手。
欽點的種子選手受傷,老班的頭髮一夜之間掉了一撮,名額在那兒缺位,思來想去,又只能蘇想上了。
於是,競賽班開小灶的第一天,蘇想背着她的書包光榮地站在了培訓班門口。
培訓班設在校外,由學校幾個數學大咖共同組建,時間是每晚晚自習跟周末兩天,趙念璟羨慕她有每晚翹晚自習的正當理由,蘇想說這是為國爭光。
這話一聽就挺恬不知恥的,後來等進了補習班的門,看到裏面的人後,她更卻信了自己有多恬不知恥。
她統共就了兩封情書,眼下兩封情書的主人全在了。
周斯臣坐在最後一排角落,黎落成在他斜前方,見她進來招手打了個招呼,“你好啊蘇想。”
“學長好。”蘇想笑了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轉身放書包時她朝身後隔了幾排的周斯臣看去,男生正靠在座椅上翻着一本練習題,神色淡淡,彷彿壓根兒沒瞧見她進來一樣。
蘇想撅了下嘴巴扭過頭專心聽課去了。
來這兒的基本是各年級鼎鼎有名的人物,就算彼此之前沒打過照面,也在年級榜單上看到過對方的名字。蘇想算裏面的例外,畢竟是最近才崛起的新人,故而課間的時候沒什麼人來主動找她講話,同年級的幾個姑娘全巴巴地湊到黎落成跟周斯臣附近了。
黎落成被圍得水泄不通,脾氣極好地給其中一個女生講剛剛卷子上的壓軸題,反觀周斯臣那兒就顯得有些冷清了,男生面無表情往座位上一戳,手上的筆一秒不停地運算,女生們只敢以他為圓心,但沒一個敢真正上去打擾的。
蘇想又想起剛來這兒時趙念璟跟她講過的有關周斯臣的名頭,不禁沒忍住笑出聲。
這聲有點大,周斯臣似有所感地抬起頭掃了她一眼。
蘇想正捏着一片薯片往嘴裏塞,見狀把作把袋子伸過去狀,邀請道:“吃嗎?”
見周斯臣不動,她又補充道:“挺好吃的。”
這話也就隨口說說,畢竟前段時間偷吻事件過去還沒多久,周斯臣能賞臉搭理她兩下就已經十分了不起了,於是她只伸出去晃了兩晃就縮了回來。
結果手才伸進袋子,對面說話了。周斯臣拿筆敲着桌面,神情不太自然地望向她手裏袋子的logo,鎮定道:“我不吃燒烤味的,太油。”
天可憐見的,包裝袋上番茄味三個字不要太大,蘇想反應了會兒連忙小跑過去,恭恭敬敬將袋子遞過去,“請。”
周斯臣金貴地拈起一片吃了口。
蘇想滿眼期待地追問:“好吃嗎好吃嗎?”
“你等我咽下去。”周斯臣不甚滿意地瞪了她一眼。
“好吃嗎好吃嗎?”看他喉結滾動着,慢條斯理咽下,蘇想又追問了。
“還行。”周斯臣拿紙擦乾淨手上的屑子,語氣淡定。
“你們在講什麼有意思的,笑得那麼開心?”
黎落成那邊已經結束了課後補習,他感興趣地湊過來,跟周斯臣打了個招呼,“久仰十班學霸的大名了,我叫黎落成。”
“周斯臣。”
“學長吃薯片嗎?這個味兒挺好吃的。”蘇想把袋子隨手遞過去。
正埋頭寫題的人動作停住,他把頭抬起轉向蘇想,“回你位置上吃去,掉我一本子渣。”
還真是走到哪兒都有的潔癖症,不過誰讓是她老公呢,蘇想慣着,她連聲應着:“行行行,我回去。對了學長,那袋就送你了,”她指指自己書包,“我還有。”
黎落成笑了,“那就謝謝學妹了。”
等下了補習課,蘇想在門口等周斯臣一起回去。黎落成拎着書包出來時見她還沒走,問了句要不要一起,蘇想還有事婉拒了。
“學校十點關門,有什麼事趕在之前做完。”
周斯臣的聲音出現在身後,他把教室門窗關好鎖好,拎着鑰匙一臉不讚賞地站在原地瞅着蘇想。
蘇想背着書包跟他站在一起,仰頭看他,“我沒什麼其他事,我在這兒等你來着。”
周斯臣好看的眉頭立馬緊緊鎖在一起,他不甚明白道:“等我做什麼?”
“等你一起回學校啊。”蘇想指指自己胸口,又指指他胸口,“這裏。我胸卡不是沒了嗎,風紀委不會要看着我翻牆回學校吧?”
翻牆兩個字不知道又戳到周斯臣哪根脆弱的神經,他動作飛快地把鑰匙丟進褲兜,大跨步往外走了,蘇想在後頭邊追邊喊,但前面的人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補習的地方距學校不過幾百來米的距離,加上周斯臣一雙大長腿邁得快,很快到了門口。
他把胸卡交給門衛檢查,說:“後頭那個,跟我一起,她胸卡丟了在補辦。”
門衛大叔基本眼熟這個每天早讀課站校門口查遲到的優等生,毫不在意一揮手,“進進進,跟你一塊兒的我還能不放心?剛剛上競賽班回來吧?”
“嗯,謝謝劉叔。”
蘇想跑得噼里啪啦也到了這兒,見周斯臣杵着,連忙指着自己給門衛看,“大叔,我跟這位同學一塊的,我胸卡丟了,他是學校風紀委的,您肯定認識的吧?”
劉叔直樂,邊笑邊道:“認識認識,知道你倆一塊兒的,斯臣都給我說了,趕緊進去吧,看都跑得滿頭的汗。”
周斯臣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抬腳率先往高三教學樓去了。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蘇想丟了的胸卡也不想着去補辦,每天下了競賽的課就守着周斯臣一塊兒回去,為這事周斯臣問了她幾次。
“你胸卡呢?還沒補完嗎?”
“後勤部的老師產假回去了,過幾天我再去看看。”
周斯臣一臉懷疑,但沒再問,默認蘇想每晚來搭他的順風車。
補習課上了大概半個月,比賽日就到了面前。分考點的時候蘇想他們三個在一起對了下場次。
“我跟周斯臣在一場,上午,你是下午場。”
黎落成將考場號收進口袋,聞言衝著蘇想笑了下,“好好加油呀學妹,讓我看看今年高二組第一名是誰。”
成績方面蘇想心大極了,比賽嘛,全力以赴后維持重在參與的心態就好,她其實沒想那麼多,但口嗨的毛病改不了,立馬接道:“放心,拿了第一請你吃飯。”
黎落成被她這話逗樂,比了個大拇指。
旁邊周斯臣冷不丁補上一句,“那你這飯是等不到了。”
蘇想立刻飛過去一記眼刀,後者穩穩接下,又繼續看書去。
考試那天學校包了輛小型麵包車,因為考點是市裡一所初中,蘇想把東西整理好后特意繞路經過高三,到十班門口時周斯臣正好拎着書包出來。
她立馬小跑着過去取笑他:“你怎麼收拾東西比我還慢。”
周斯臣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底下黑色休閑褲,身姿挺拔得好像庭院裏俊俏的修竹,他不答反問:“你東西帶齊了嗎?”
蘇想點頭,開始習慣性在嘴裏念叨:“簽字筆,直尺,鉛筆,橡皮,唔,還有膠帶。沒了。”
她剛說完前面走路的人就停下了,周斯臣回身來看她,一張臉掛着不滿意,“你塗卡筆呢?”
數學競賽第一大題是選擇題,按以往的流程來看,是要塗答題卡的。
蘇想這才想起來這茬,一拍腦袋,喃喃:“忘了......”
車就在樓下等,蘇想要折返回去拿。
周斯臣喊住她:“回來。”
他把書包從肩膀上卸下,開始在最外面那層口袋裏往外掏東西,蘇想原地等了會兒就見他掏出來一支嶄新的塗卡筆。
“這......你給了我,你怎麼辦?”蘇想不接。
“拿着,我有兩支。”周斯臣上前一步把筆丟進她書包內袋,轉身下了樓梯。
周斯臣做事從來是周到嚴謹的,不論是現在還是婚後,蘇想觸動了會兒就趕緊收拾好書包追上去。
到了考點后帶隊老師領着上午場的參賽選手去吃早飯,一共五個人,蘇想作為高二生走在最前面舉旗,趁着功夫跟帶隊老師混熟后成功說服這頓早餐改吃牛奶加糕點。
等在糕點店坐下,幾個人圍着一桌吃着乾巴巴的桂花糕,老師還問:“怎麼就想大早上吃這個了,本來準備帶你們去吃包子豆漿的。”
周斯臣正專心致志對付着筷子下一塊梅花糕,聞言也抬起頭。
蘇想說:“還能為什麼,包子多油啊,要是腸胃不好的人吃了考場上拉肚子怎麼辦?再說豆漿也太甜了,周......”差點閃了自己的舌頭,幸虧剎車得快,蘇想連忙改口道:“我,是我,我不愛喝甜的東西,影響發揮。”
老師聽得雲裏霧裏的,但還是一副受教了的模樣。
“那下次帶隊是要注意着這點,蘇想啊,你真是考慮得十分周全!”
蘇想被誇得飄飄然,分出去半分眼光去看周斯臣,後者低頭小口小口咬着糕,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談話,她不禁有點失落。
吃完早飯幾個人分開往考場走,周斯臣跟蘇想是一個方向,他走了會兒發現女生落後許多,回頭看去。
蘇想正低頭折騰着頭髮,隨意擼·了兩下抓出一條馬尾來。
眼看進場的時間就要到了,周斯臣被她磨蹭到沒脾氣,轉身回來拎人,蘇想被他揪着書包帶子往前走,另只手顫巍巍舉着好不容易抓好的馬尾。
走了會兒,蘇想:“糟了。”
周斯臣也停了下來。
“辮繩......”蘇想苦大仇深,“早上洗臉從手腕上拿下來后就忘了...”
周斯臣緩了口氣:“不扎頭髮影響你發揮嗎?”
“還挺影響的。”蘇想點頭,“我要輕裝上陣。”
行。
周斯臣把人拎到門邊人少的地方,然後拿下書包再次蹲下翻找起來,蘇想站在旁邊看。
“要不還是算了吧,其實披着頭髮也行,時間來不及了,得提前五分鐘進場查驗身份。”
她剛說完周斯臣就從書包里掏出了他的胸卡。
周斯臣看着她認真道:“記住,從今天起你要補辦的,是兩個。”
話音剛落,他一把把掛胸卡的藍色系帶扯了下來,再三兩下在手裏打好結。
“蹲下來。”周斯臣說。
“這......”蘇想看了眼人來人往的正門門口,猶豫:“為什麼得蹲下來?”
周斯臣平靜道:“站着綁頭髮,我丟人。”
蘇想:“......”
其實她特別想說這種蹲着欲蓋彌彰的效果,比站着還要引人注目。
行吧。蘇想順從地在他旁邊蹲下。
“背朝我。”
蘇想蹲着換了個方向。
周斯臣接過她手裏頭髮,才稍微緊了緊手底下的人就疼得直呼呼。
“你輕點。”蘇想照着他的手背來了一下。
周斯臣發現蘇想很喜歡做這個動作,其實說實在的,這個動作如果不是特別熟稔的人做出來是尷尬且不適的,但蘇想做這些,他本能地並不排斥。
頭髮被撩起,露出好大一截白皙的脖頸,距離近了還能聞到清甜的洗髮水的香氣,剛剛手背挨了一下打,來自蘇想手心的觸感還在,於是被打的地方開始發熱發燙。
等了半天還不見人動,蘇想扭頭過去,“周斯臣?”
“別亂動。”他把頭重新扳正,這回效率尤其高,三兩下就綁好了。
蘇想站起來摸了一把,還挺緊,試着甩了甩頭,也不掉。
“沒想到技術還不錯啊。”她笑嘻嘻道謝。
周斯臣看也沒見她,拎起書包就走,“進考場吧。”
這人情緒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蘇想習以為常,她也拎着書包跟在隊伍里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