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心裏的愧疚
“你我這麼多年的戰友，按說，你的要求我不可能不答應，可是……”
魏羽林停頓了一下，眼神中寫滿了猶豫：“你總要跟我說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一刻，魏羽林和宋陌離都很認真地凝視着卓則康的那雙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見他輕咳了一聲，氣若遊絲地說道：“我從小是個孤兒，是部隊收留了我，我才有今天，我身邊的朋友也不多，離開部隊之後，幾年的卧底生涯讓我身邊幾乎再也沒有信任的人……”
魏羽林被他緊緊握住的那雙手隱隱感覺到了他掌心的力度，心莫名凝重。
卓則康的視線落在魏羽林的臉上，深怕他沒有用心在聽。
“直到後來遇上你，在另外一個時空我們可以可以把命交給對方……咳咳……”
他又輕咳了兩聲，那一瞬間，魏羽林似乎看到卓則康的手開始變得透明。
不僅如此，原本被他緊握着力度不小的那隻手，竟然開始變得輕盈起來……
宋陌離被嚇了一跳，一隻手搭在了魏羽林的胳膊上，卻沒有說話。
但魏羽林明白她的潛台詞，她讓魏羽林看卓則康的那隻手。
即使宋陌離什麼都不說，魏羽林也顯然察覺到了。
沒想到這個時候，卓則康竟然淡淡地說道：“想必你們也看到了吧……”
魏羽林沒有說話，只是深吸了一口氣，默然點了點頭。
“這就是時空的力量……我原本應該在幾年後死去，可是現在……”
卓則康說話有些費力，說一會兒又要停頓一會兒。
宋陌離終於知道為什麼卓則康說自己時間不多了。
他沒有親人，也沒有要好的朋友，更加沒有妻子，如果要使用沙漏，就必須犧牲一個無辜的人。
他顯然不願意這樣做，所以，他才將沙漏給了他們。
“魏羽林……一定要好好珍惜……珍惜……”
卓則康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整個人面色一青，微微抬起的身體忽然重重的僵硬地倒下了。
宋陌離只覺得胸口悶悶的，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好像被一塊大石頭沉沉壓着一般。
卓則康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她知道，他說讓魏羽林好好珍惜剩下的時間，因為這些時間來之不易。
而這個時候，魏羽林顯然發現，卓則康的整個身子開始變得透明，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似的。
“不能被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魏羽林會謹遵他的遺願，將他帶出醫院。
他找了幾件卓則康的衣服，將他包裹得緊緊地，轉頭對宋陌離說：“去把輪椅推過來！”
宋陌離這才發現，門口放着一輛輪椅。
她來不及悲傷，立即把輪椅推了過來。
卓則康的身體變得很輕，魏羽林迅速將他抱上了輪椅，做好偽裝，魏羽林和宋陌離一同推着輪椅從病房離開。
夜深人靜的時候走廊里空蕩蕩的，他們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里顯得格外刺耳。
值班的護士坐在辦公室里悄咪咪地打盹兒，魏羽林和宋陌離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保持冷靜。
就這樣，他們推着輪椅到了電梯邊上。
就在這個時候，巡邏的保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走了過來，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你們……這麼晚了準備去哪裏？”
聽到這個聲音，宋陌離不由微微一怔，只感覺後背似乎已經騰起了一陣細細的冷汗。
可魏羽林卻顯得十分冷靜，他不慌不忙地推着輪椅，穩穩地走進了電梯。
宋陌離見狀，也立即跟了上去。
就在保安走過來的時候，電梯門剛剛好關上。
宋陌離凝視着電梯上的數字，紅色的數字一點一點跳動着，越來越小，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別緊張。”
魏羽林在一旁低聲安慰她道，宋陌離隨即點了點頭。
下一秒，電梯的大門打開來，魏羽林立即將輪椅推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那個保安沒有追上來，還是正在追上來的路上，總之，魏羽林和宋陌離安安全全地將卓則康帶出了醫院。
坐在車裏的宋陌離總覺得莫名不安，想到身後的卓則康，他的身體已經漸漸冰冷，她就覺得心裏瘮的慌。
然而，答應了別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宋陌離知道，無論如何，魏羽林也會想辦法實現卓則康的願望。
果不其然，他們回到家中，準備好了工具，又帶上了一些紙錢香燭這才離開。
“魏羽林，我……我有些害怕……”
宋陌離說道，然而，魏羽林卻低聲安慰她道：“別怕，卓sir是個正直善良的人。”
宋陌離默然點了點頭，下意識地低眸看了一眼手掌心上的紅色印記，心裏某個地方覺得莫名不安。
就這樣，他們來到了郊外的一座山上。
為了完成卓則康的遺願，魏羽林將他葬在了山上的一棵樹下。
“兄弟，委屈你了。”
魏羽林說道，將鐵鍬扔到一邊，默默地點了香燭。
看着燭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宋陌離只覺得脖子後面涼涼的。
“本來應該安排一個熱熱鬧鬧的追悼會，再把你安葬在北都的墓園，可是，你有言在先，又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你離開的消息，所以，只好請你將就一下了。”
魏羽林說道，聲音很輕，好像真一陣風吹來，就會散掉似的。
宋陌離知道，他的心情很凝重。
就在這個時候，魏羽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一小瓶酒，低聲說道：“來，咱們再喝上一杯。”
他說道，迅速擰開了瓶蓋，倒了一些在泥土裏，剩下的全都“咕咚”一下喝掉了。
“魏羽林，你別傷心了，我想，卓sir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
宋陌離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只是低聲說道。
“我和他相識很多年了，從前，我們一直都是競爭對手，直到後來，他替代我去了特別調查小組……”
魏羽林說到這裏，忽然鼻頭一酸，“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初他沒有替代我成為特別調查組的組長，一切或許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宋陌離不由微微一怔，原來對卓則康，魏羽林也一直覺得十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