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溫瑤醒了
這一次,關於秦雨澤的一切,是真正結束了。
秦雨澤就像是按着他想要的方式活下去的另一個他,可如今,他徹徹底底地將這另一個他,殺了。
他如何能不痛!
“……”獨孤暮染環着他腰的手不自覺緊了些,她開不了口,勸不了他。
哪怕他沒說出來,但他的心,一定是揪着地痛。
……
秦雨澤死後,秦毅寒找了個理由平了他的罪,將平濯王的封號還給了他,讓他入葬皇陵,算是對這個弟弟最後的仁慈,給了他最後的體面。
他是該死的,這樣才能對他所做過的事、犯下的惡、殺過的人一個交代,哪怕只是可憐他,都是不該有的情緒。死了也好,結束這一世的錯,下輩子才有機會做個好人。
這是獨孤暮染對秦雨澤最後的評判。
天氣越發的悶熱起來了,自秦雨澤死的那日秦雲崖失態之後,第二日,他便如若什麼也不曾發生過的沒事人一般,照舊上朝,下朝之後躲進書房之內。
“這幾日,怎麼未曾聽到琴聲?”獨孤暮染斜斜依在貴妃榻上,輕輕翻動着手中的書,忽地想起,似乎很多天沒有聽到計遂彈琴了。
蓮兒替獨孤暮染添滿茶水,偏着腦袋想了片刻,點頭應道:“是啊。”
獨孤暮染將書一合,一下翻身坐了起來:“溫瑤怎麼樣了?”
“這幾日情況好多了,手腳的傷口都有癒合之相了,溫夫人大抵快醒了吧?”蓮兒一邊替獨孤暮染梳理她方才躺下而亂的青絲,一邊道。
是快了……
獨孤暮染挑了下眉,又問:“五義回來了嗎?”
蓮兒搖頭:“還沒呢。”
獨孤暮染點了點頭,重新又躺了回去,可腦袋才剛沾到榻上,又一下彈了起來:“把王爺的那張琴給我拿上,我去找計遂學學彈琴。”
“主子……”蓮兒點了下頭,依她所言去取琴了。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主子一會兒一個主意的,可她所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計遂也未曾想到,獨孤暮染會突然來訪,她就站在門邊,一手搭在門框之上打量着他收拾到一半的行囊。
說是行囊,也不過是幾件衣裳,一把琴罷了。
兩人對視片刻,計遂連忙轉過身來,沖獨孤暮染行了一禮:“王妃。”
“收拾行囊?”獨孤暮染勾唇一下,一手提裙,邁進屋內。
獨孤暮染一進門,她身後跟着的人也魚貫而入,計遂這才看清,後頭這些人,有抱琴的,有提着點心盒的,還有提着籃子的不知要做甚,他環視了這群人一眼,目光最終落到獨孤暮染身上:“哦王妃來得正好,在下在府上叨擾多日,該走了。”
說著,他恭敬地行了一禮,面色帶笑,眼角那顆小痣也隨之一動,明媚動人。
“計公子這就要走了?那真是可惜。”獨孤暮染說著,轉身走到蓮兒面前,伸手輕挑了一下她懷中的琴弦,琴弦發出刺耳的響聲,她回頭沖計遂一笑:“你瞧我帶了一把好琴,想跟公子學一曲,看來,是學不成了。”
計遂挪了幾步,與她並肩而立,伸手輕輕地撫了一下那琴,喃喃自語道:“沒想到,它竟在這裏……真是沒想到……”
獨孤暮染對音律算不上多麼了解,自也不會去研究這些琴的價值,但她知道,秦雲崖用的,自然不會差,只是如今看計遂的神色,應該是很罕見的琴才是。
“計公子,先前我允了你去宮中當樂師,只是前些時候我實在有他事耽擱了,如今得了空,已經讓王爺送了推薦信進宮,計公子不要嫌晚了才是。”獨孤暮染接過蓮兒手中的琴擺到桌上,拂衣而坐,像模像樣地在彈了一小段之後,手壓着琴弦,笑了笑:“我彈過五弦琴,這七弦琴當真是大有不同。”
“自是不同。”計遂增到她身邊,俯下身來,輕輕在琴弦上勾了幾下,便與她所彈的有了天壤之別。
這樣好的絕世古琴,被不識琴的人彈,便是辱沒了它。
獨孤暮染讓開了身,計遂便自然而然地坐了下來,一曲罷,獨孤暮染沖他笑,眸色閃亮:“計公子,不走了吧?”
計遂一愣,好像……入了她的套了。
獨孤暮染聽着計遂彈琴,外頭一個身着侍女衣裳的女子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喜上眉梢:“王妃,醒了醒了!溫夫人醒了!”
“你說什麼?快,走!”獨孤暮染起身,飛快地奔了出去。
計遂身形一定,不過瞬間,便也跟着追了出去。
幾人進院時,便聽到裏頭鬧哄哄的,似是溫瑤要出來,但下人攔着,說她才醒身子虛,讓她等王妃來。
“等什麼啊?王妃是誰?你們又是誰?我在哪啊……”
“溫夫人,您別急……”
“咯吱……”門被一雙素手推開,正在爭執的兩人同時回頭,緊接着,獨孤暮染邁步入屋,下人行了禮,恭敬地退了出去。
溫瑤上下打量着她,眼神凌厲:“你便是她們所說的王妃?你把我抓來所為何事?”
獨孤暮染向她移了兩步,勾唇一笑:“娘。”
“……”屋內瞬時靜得一根針掉下都能聽到,溫瑤瞪着獨孤暮染,像是要將她看穿一般,許久,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誰……是你……娘?”
“你呀……你這一睡便整整二十年了,連有了我都不知道。”獨孤暮染站在原地沒動,生怕再靠近溫瑤,會將她嚇着。
……
門裏,獨孤暮染正一點一點跟溫瑤說這二十年發生的事,門外,計遂確認自己衣着得當之後,又扯着嘴僵硬地笑了兩下,這才衣擺一揚,邁步進了門。
他一進門,溫瑤的目光便落到了他的身上,任她睡了這二十年,什麼事也不知,但她記得二十年前發生的事啊,她就坐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
沒有開口,但眼神早已說了千言萬語。
計遂打量着溫瑤,又往裏走了兩步,也沒說話。
“計公子,你來做什麼?”獨孤暮染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