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六章 百聞不如一見
好一會兒才耐心道：“由古天教之事你還看不明白嗎？他的妻兒只會成為他的助力，絕不是他的阻力，所以啊，六容大可不必憂心，一切都在你公子我心中呢。”
是這樣的嗎？
六容不知道為什麼公子就是對秦雲崖很有信心，他不一定相信秦雲崖，但卻是無條件相信他家公子的。
“方才雨下得很大，我看你一身都濕了，先下去換衣裳，再叫秋芸給你煮碗薑茶。”男人回過頭，掏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手上的水漬。
六容抱拳行禮，起身退到門外，又想起什麼似地回頭：“哦對了公子，我聽說溫瑤被獨孤暮染按到北江王府了。”
男子一直從容而淡漠的眼神到了此刻才有一絲波動，但他也不過是立於原地，靜靜地看了六容片刻：“知道了。”
六容點頭，恭敬地關門離去。
男子重新坐到矮桌之前，瞧着面前這一片亂七八糟的茶具沒來由地心煩，擰着兩道眉揚聲道：“伶兒。”
“公子。”清甜的女聲響起，一道纖細的身影飄然而至，眉目如畫，美得不可方物。
“收拾了。”男子抬手揉了下眉心。
伶兒微微一笑，輕手輕腳地收拾着矮桌上的茶具，生怕擾了男子，待收拾好，又悄然地退了出去，竟再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男子呆坐片刻，手輕輕搭在桌面之上，良久才喃了一句：“該出去走走了……”
……
饒是平濯王被廢入獄這樣的大事，也不過在小老百姓口中閑談了兩三日，到了半個月後，人們大抵都快記不得曾經有個平濯王了。
在這半月之內，北江王府一直在低壓之中，秦雲崖當真是心情不佳，整日悶在書房之內，到底是獨孤暮染先受不了，一早跟着小廚房裏的廚娘去學着做了點綠豆糕端了過去。
“叩叩叩……”獨孤暮染一手端着綠豆糕，一手叩門。
“……”書房之內一片寂靜，秦雲崖沒有回應。
“不在？”獨孤暮染喃了一句，推門而入，今兒明明看着他進來的。
她剛一邁進門，便看到秦雲崖立在案前提筆正在寫字，聽到響動他抬了下眸，見是獨孤暮染，又垂下眸子，繼續落筆。
獨孤暮染轉溜了下眼睛，將綠豆糕放到桌上，與他隔案而立：“銀鉤蠆尾，你的字已經很好了，不用再這般刻苦，倒是可以教教我，瞧我那字像蟲爬一般。”
說著，她自顧自拿起一支狼毫沾墨落筆，倒是認認真真地寫了，可確實不怎麼好看，還生生破壞了秦雲崖寫的那一副好字。
秦雲崖。
她寫的是這三個字。
不怎麼好，但卻入了他的心。
“來。”秦雲崖抬筆拂袖，沖她招了下手。
獨孤暮染眸子一亮，繞過書案偎了過去，秦雲崖便握着她的手，帶着她一筆一畫：“想寫好字，必要懂得分間布白，分均點畫、疏密相附，二字合為一體，重不宜長，單不宜小……這筆可長……”
他對她總是耐心十足，握着她的手寫了幾個字，偏頭看她：“還想繼續？”
“練字非一朝一夕之事也急不得，我是瞧着你一個人在這裏悶頭狂寫，怕你餓了，我今兒早跟小廚房的廚娘學做了綠豆糕，我端來你嘗嘗可好？”獨孤暮染聲音又低又柔，像是哄孩子一般，她沒有看他，低着頭看兩人交握的手，他的手纖長遒勁，骨節分明，寬大有力，襯得她的手又細又小，卻別樣的充滿溫情。
“練字為了靜心，但你在我倒也平靜許多。”秦雲崖鬆開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走，去嘗嘗小染做的綠豆糕。”
她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只知配藥識葯的人，為了他學着去做了綠豆糕，他好不感動，如何能不應她呢。
說罷，他撫了下衣裳，率先走了過去。
“好呀。”獨孤暮染一下揚起眼眉，急急地放下手中狼毫，追了過去。
到底有廚娘在旁指導，說不上有多好吃，卻也能下咽，秦雲崖就着茶水吃了兩塊，望了一眼還算亮白的天色：“正好昏黃，今兒帶你出去湖光小築用膳。”
那日去了一次，她似乎還挺喜歡那裏的食物的。
“好。”獨孤暮染點頭。
他肯出門自是最好的，她還怕自己勸不動呢。
看來，是她低估了自己的實力啊。
小萌萌學業很緊，早出晚歸的，節日也不曾有假，自然也就無法跟着他們一起外出進食了。
在天色將暗未暗之時，兩人到了湖光小築，才剛進大廳，便聽見陣陣琴聲，大廳一角圍了許多人，獨孤暮染駐足聽了片刻，確實十分悅耳動人，便也跟着湊了上去。
可這一片擁擠，獨孤暮染好一會兒也沒能鑽進去，倒是在她求救無門的時候，琴聲一頓，停了。
“好！”
“彈得好……”
“公子可願意去我府上當客卿！”
“去我府上，我也是識音之人，與公子可謂同門了……”
“哦都識音律便算同門了？你還真看得起你自己……”
……
一片嘈雜中，傳來一道略微低沉卻包含笑意的聲音：“諸位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無意當客卿，多謝。”
緊接着，那人站起身來，他長得高，一下就在人群中冒了頭，獨孤暮染這才看清他的臉，真是俊美無雙，他與秦雲崖的俊俏是不同的，他更妖艷。
不知是她的目光太過灼熱還是如何，她再一定睛，發現那人也在看她，甚至臉上掛着淡淡地笑，獨孤暮染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正巧秦雲崖走了進來，她移了幾步站到他身旁：“方才那位公子彈琴，當真如同仙樂。”
秦雲崖抬了下眸，堪堪與男子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地又移開了：“走吧。”
兩人相攜進了雅間，男子無意當客卿，眾人也就散動了，唯留他一人，懷抱着一張七弦古琴施施然而立，看着獨孤暮染與秦雲崖離開的方向，那雙桃花眼輕輕一眯，笑出聲來。
真真百聞不如一見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