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等

老朋友相見，到底還是要敘敘舊的。

所以白淼就跟那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交代了幾句，等到他們離開這個地方后，夏季才敢撒開性子。

“你說你，要找我，就直接來見我就是了嘛，幹嘛搞這麼麻煩，我差點把這幾個人給剁了。”夏季開始打量四周，發現是一片蔥鬱的草地。

此時的天空，黝黑黝黑的，掛着滿天繁星，神秘悠遠。

白淼摸了摸夏季的頭，含笑道，“你怎麼還是這樣衝動。”

夏季不高興地拍下白淼的手，“你們怎麼都喜歡摸我的頭！會長不高的！”

“哦？”白淼挑了挑眉，“除了我，還有誰可以摸你頭啊？”

夏季一頓，提高了些聲調說道，“我，我哥啊，還有我哥。”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在欲蓋彌彰。

“行了，小安兒，別裝了，是元梟對不對？”

夏季：“……”好吧她就知道肯定瞞不過白淼。

“這裏沒有別人，你給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喜歡元梟？”不是那種八卦的表情，白淼她……是很認真的在問這個問題。

夏季靜默了一會，然後點頭，“是。”

天知道她點這個頭下了多大決心。

白淼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嘆氣道，“從小你的頭就不許別人摸，除了我和你哥之外，就沒見過你准誰摸過你的頭。姑娘大了，心收不住了……不過，我還是想問，既然你喜歡他，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沒跟他在一起？”

夏季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她長舒一口氣。

“小淼，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問題。一開始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他，後來有很多人都問我，我到底喜不喜歡他。我想了想，應該是喜歡的。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不許別人碰我頭，但是他可以；我討厭別人對我過分親密的接觸，但是他可以；我從來沒有過心動的感覺，但是……他可以讓我有。”

“我在想，如果心動就是所謂的喜歡的話，那麼，我喜歡元梟。”

夏季和白淼一同坐在草地上架起的鞦韆上，慢慢晃着小腿，看着星星。

一個靜靜地說，一個靜靜地聽。此時，歲月靜好。

夏季的話從來沒有如此的多過。

“是的，我可以肯定，我喜歡他。但是……喜歡不是愛。我喜歡他，並不意味着我愛他。假使我因為喜歡他而和他在一起了，那我覺得，我所能給他的，就太廉價了。”

“所以我在等，等這種喜歡變成愛。”

“萬一他要是等不下去，那也就算了，因為那也就意味着，他喜歡上別人了，那這樣輕易就可以轉移的愛，我不要。”

夏季咬了咬唇，看向白淼，“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很自私？”

白淼動了下唇，想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讓一個人這樣苦等你，還是在等你糾結愛與不愛的問題。你懂不懂得愛，跟他又沒有關係，你什麼時候能夠和他在一起，也還是個未知的謎。讓他等，太冤。

萬一到最後，你還是沒愛上他，那他等了又有什麼意義？

的確挺自私的。

但所有女孩都有過這樣一個夢吧。

渴望這樣一個他，能夠像小說里男主一樣深情對待你，不會移情別戀，不會隨隨便便，能夠為你守身如玉，能夠為你熬到白頭。

同樣的，夏季也有這樣一個公主夢，渴望被人寵。

她的確是公主，但她有不一樣的愛情觀。

她不可以隨便。

既然註定要有愛情，要有愛人，那麼她就要把最好的留給她最愛的那個。

在沒有確定她到底愛不愛元梟之前，她也不能隨便就跟元梟在一起了。

萬一她不是那麼愛元梟，萬一最後她還是要離開他呢？

那就是對元梟和她自己的不負責了。

既然從一開始就註定絕望，又何必在一開始給他希望？

她夏季，要愛，就要愛的轟轟烈烈，要許一生一世一雙人，要恨，就要恨得徹徹底底。

在她沒下那個決定前，她所做下的任何決定，都為浮雲。

她不願將就。

夏季苦笑，“其實，他也可以不用等的。如果他先放手，那麼我放不放，都無所謂了，我又不會強迫他。”

“所以……你說他會等我嗎？”

“……會。”白淼不願意破壞夏季的美好希冀，所以她這樣答道。

元梟會不會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現實，跟夢總是有區別的。

如果為好夢，那麼現實會打破你的夢。

如果為噩夢，那麼現實比噩夢更可怕。

說出來是一碼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兩人一夜無話。

但彼此都知道。

夏季的這些話也只會白淼說說，如果今天面對的是其他人而不是白淼，那麼夏季就未必會說這麼多話了。

其實那麼多年，夏季埋在心裏的事還有很多很多，她都想要跟白淼說，但是今天光就元梟這事，給兩人思考的空間都太大了，說什麼都覺得弱智了。

而且，有些話，她不說，別人也未必不懂。

鞦韆盪得很慢很慢……

-

元梟今夜也睡不着了。

他在夏季身上裝了一個監聽器，所以夏季說的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正是因為聽到了，所以內心才平靜不了。

夏季原來是喜歡自己的么？

夏季也知道他喜歡她吧？

她說她對自己心動過。

夏季問：“他會等我嗎？”

元梟在心裏默念了跟白淼一樣的答案：會。

等多久都願意。

因為他……已經等了她十八年了。

他等她長大，他陪她成長，他願意等她，等到她能夠鳳冠霞帔地對他說“白頭偕老”。

白頭偕老，是元梟最想跟夏季做的一件事，可惜這件事，要用一生的陪伴去完成。

世界上有那麼多對有情人，多他們一對不多，少他們一對不少，都無所謂的。

他只要……只要她的愛。

有人說在愛情中愛的最深的那個是最被動的，為了能讓自己掌握主動權，所以還是理性愛為好。

這話說的有一定道理，但……

那個人是夏季，所以他寧願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