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封爵
“憑什麼我就不能當族長?”
薛蟠拿着大刀對着廳堂里坐的滿滿當當的薛家長輩大吼起來:“族長只能是我們大房當,我爹是族長,現在我爹沒了,這族長自然輪到我了。”
“放肆。”年長又德高的四老爺站了起來:“你一個黃口小兒怎可做我薛氏族長?你是有讀書天分,還是會經商懂事故,你什麼都不成,在整個金陵城裏名聲又那般差,我薛氏一族百多十口子人,如何敢把闔族託付予你。”
“就是。”薛定冷笑一聲道:“誰不知道蟠兒你最是不學無術的,你這樣的人也能做族長,這豬都能考狀元了。”
寶釵在暗間聽着,一腔的怒火讓她臉都紅了,緊握拳頭真想狠狠的給那些族人一頓打,她的哥哥便是再不好,也輪不到旁的人侮辱,這位叔叔竟是把她哥哥比全其蠢無比的豬,這擺明了就是看她父親不在了,要欺侮她哥哥了。
薛蟠氣的鼻孔都張大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氣:“你說什麼?你說誰是豬?”
說話間,他掄起大刀就要砍向薛定。
“抓住他。”四老爺一聲令下,早有幾個薛氏族人或攔腰抱住薛蟠,或擒了他的胳膊,或奪了他手中的刀子,或朝他腿彎踢上幾腳的。
薛蟠吃痛不過,又被這些人折辱欺負,早氣的額上青筋暴起,便是眼球子也成了血紅色:“放開我,你們放開我,什麼族長,你們分明就是想着我們家的錢呢。”
寶釵深吸了一口氣,想及京城的訊息這般長的時間還沒有來,是不是出了什麼變故?
莫不是,他們薛家捐了那麼些個錢還換不來一份保障么?
又見薛太太心疼薛蟠,猛然起身便要往前去,寶釵趕緊攔了她。
思量了一下,想及前世時兄長遇難,那七房非但不救援,更是落井下石,后寶琴被退親,那七房的人也只是嘲笑寶琴,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族之情,即是如此,這族長不要也罷了,也免得將來被他們連累。
“媽,你去和他們說……”寶釵一句話說完,便引來薛太太怒目而視。
“你瘋了不成,讓你哥哥把族長的位子讓出來?”
“媽。”寶釵強笑一下:“咱們把錢物都捐了,本也沒有餘力再做族長,這薛家旁枝可是有幾個破落戶的,誰家做族長,還要接濟他們,如今我們自己都自顧不暇呢,又如何接濟旁的人,倒不如把位子騰出來給別人,也省的以後旁人說我們貪心不足。”
這話說的倒也對,薛太太思量一下同意了,起身整了整衣服從暗室出來,舉步進了廳堂。
一進去,薛太太便看到幾個薛家族人已經把薛蟠放倒在地上,薛蟠此刻正伏地痛哭呢。
一時間,薛太太的心便如被揉了不知多少次一樣,滿心的疼,她走上前扶起薛蟠,清聲道:“四叔,你帶着叔伯們前來討要族長,這族長的位子我們也沒有非霸着不可,只我有一事要問個清楚明白。”
四老爺的臉色有些難堪,大聲喝斥薛太太:“你一個婦道人家,這裏哪有你出面的餘地?”
薛太太原還有些舉棋不定,可看到兒子的慘痛,再瞧那些族人的逼迫,早已經定下決心,把薛蟠護在身後大聲道:“如今我們老爺即已去了,兒女都又還沒有成年,這家自然是我說了算的。”
“婦道人家,婦道人家……”四老爺舉着拐仗指着薛太太想要罵什麼。
薛太太此刻已經化身勇士,將一切顧慮都拋卻,剩下的便是護住兒女的決心:“我是薛家明媒正娶的夫人,正經冠了薛家姓的長房正妻,便是婦道人家,只要薛家沒有休棄於我,我便有說話的權利,再者,你們虎視眈眈的欺我孤兒寡母,前來討要族長之位,難道,我們連說上一聲,問個明白都不成么。”
她慘笑一聲:“若真是如此,我還不如隨我們老爺去了,也省的被人如此折辱。”
說話間,薛太太便要撞柱,嚇的薛蟠趕緊摟住她大哭:“媽,媽,你莫嚇兒子。”
薛蟠瞧向薛家族人的目光中帶了許多的仇恨,恨聲道:“我薛蟠在一日,便不許你們欺負我媽,若誰敢欺侮,我必不饒他。”
四老爺有些下不來台,輕咳一聲:“王氏,你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如此,便給你一個機會,你要問什麼便問吧。”
薛太太站穩了,瞧向四老爺:“我們本是長房嫡枝,我們老爺在時做事也自認為公允,並不曾少了誰家什麼,可也正因為如此,也有那麼些個心懷惡意的記恨於我們,如今四叔要蟠兒交出族長的位子,我們沒有老爺撐腰,又失卻話語權,我怕到時候旁人欺上門來,因此,要我們交出族長的位子也是成的,只一樣,我們要分宗,另立一枝。”
“什麼?”薛太太這話是真把那些個人嚇着了,幾乎全都站了起來:“分宗?胡鬧……”
“分宗。”薛蟠高聲大叫起來:“我們就是要分宗,從此之後,你們誰當族長我們不管,我們家如何,也不會帶累你們。”
四老爺目露寒光,緊盯着薛太太,見她雖然身子在微微發抖,可脊樑卻挺的極直的。
又想到薛宏即逝,薛蟠是個不成才的,將來也幫不了族裏什麼,另他胡鬧的勁頭,說不得要帶累族中,便點了頭:“即如此,我應下便是。”
十爺薛室站起來道:“那便請嫂子早日將薛家的祭田還有公中之物交出來吧。”
“我們立了文書,我自將那些交出來。”薛太太咬了咬牙,剋制住心內的懼怕,將寶釵交給她的話講了出來。
“好。”四老爺站了起來,令薛定寫了文書,族中人並薛蟠都簽了字,又立令人送到官府備案。
一切做好之後,寶釵已經將公中之物整理好了,又將祭田與族學等文書全部送上,四老爺叫過幾個族人看了半晌,發現薛太太並她的兒女並沒有昧下什麼,薛宏管理族中產物這些年,收益增加了許多,如今祭田和公中之物比交給他的時候多了一倍不止,因此,四老爺滿意的點頭,對薛太太笑了笑:“雖說你們心狠,立時要分宗,可我們卻不能無情無義,蟠兒和寶釵年紀還小,若是有什麼難事,你只管找我,難幫的,我必不會推脫。”
薛太太心內冷笑,只說四老爺把事做絕了,卻還要把話說的圓滿,真是一隻老狐狸,話只說的這般好聽,要真求到他身上,說不得他來個置之不理呢,可卻還是行了禮:“如此,多謝四叔了。”
薛家族人得到了那麼些個東西,自然個個志得意滿,心說既然今日奪了族長的位子,來日,便能將長房的家長搶來,一個個看薛蟠的目光都露着幾分貪意,看的寶釵都覺噁心。
雖然鬧僵了,可場面上還是要過得去的,薛蟠在薛太太的吩咐下,忍着怒意送那些薛氏族人出門,方走到門口處,便聽得一陣馬蹄聲疾。
那麼許多雙眼睛順着聲音看過去,便見一隊盔甲鮮亮的兵士護着一個年輕俊俏的公子哥騎着馬疾奔過來。
走到薛家門口時,中間的公子哥從馬上一躍而下,身姿瀟洒,形容優雅。
他站定時笑了笑,大聲問:“可是金陵薛宏家?”
“正是。”薛蟠上前,看到熟人心中一喜,可想到被逼着交出去的族長位置又是遺憾不已:“不知您是……”
“薛蟠聽旨!”那少年自然便是陳煜,他從背後拿出一卷明黃絹綢來展開大聲念了起來。
薛蟠趕緊跪倒在地上,薛家沒走的族人也都全嚇了一大跳,立時跪下。
就聽得那少年朗聲道:“奉天承運,天子召曰,今金陵薛宏之子薛蟠公忠體國……特恩封為廣安縣男,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