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春風
見林嵐二人回來，狗剩子遠遠的對着她兩個打躬作揖，大聲道：“大小姐。”態度十分恭敬。
林嵐放下背上背着的樹枝，對他娘笑道：“大娘，您來啦？”轉向狗剩子，“叫我五兒就行了。”
有了昨天村民們的眾口鑠金，狗剩子現在哪裏敢直呼她名字？對她拱手道：“大小姐。”
林嵐便不再去管他，對他娘道：“大娘，我們還沒有做飯，您幫我們燒火吧。”轉頭吩咐琴韻把狗剩娘扶進屋裏。
“曖！”狗剩娘態度也十分恭敬，笑微微的點頭應着。琴韻扶着她邊走邊告訴她哪裏是門，哪裏是灶台，哪裏是灶眼，扶着她坐到灶眼前的石頭上。怕她添柴的時候燙了手，又遞給她一根木棍，“您用棍子找灶眼的位置，別燙傷了。”
狗剩娘連連點頭道：“姑娘放心，我在家裏常做這些的，不會燙着。”說著添草點火，手法嫻熟，琴韻這才放心，轉而去淘米。
林嵐沒管遠遠站在那裏不敢靠近茅屋的狗剩子，進屋給狗剩娘弄了一碗水，端送到她面前，柔聲道：“大娘，辛苦您了，喝口水吧。”
見她端着的碗裏的水是綠色的，琴韻停了手，驚訝的看着她。
“不用，大娘不渴。”狗剩娘笑着擺手。
林嵐道：“坐在灶眼前太燥熱了，喝口水去去燥。”
“哦！”狗剩娘摸索着抬手接過碗，喝了一口皺眉停住，接着“咕咚咕咚”一口氣將碗裏的水喝了乾淨，之後將碗遞還給林嵐，笑呵呵的道：“我喝了。”
林嵐笑道：“那您燒火吧。”
狗剩娘連連點頭，可接下來她的臉色卻很是不安，琴韻窺着林嵐的臉色逗她說話想寬慰她，她戰戰兢兢的站起來回話，林嵐輕輕搖頭示意琴韻不必如此，琴韻再不故意同她說話，她反而漸漸放鬆了些。
做好了飯，琴韻問她，“大娘，您吃沒吃早飯？要不您和我們一起吃吧。”
竟嚇得她站起身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在家裏吃過了，二位大小姐還有什麼活計要我做的？”
“不必了，”林嵐說道：“您先回去吧，明天這個時候再來就成。”
她喝下那些草藥，一定嘗出與水的味道不同，所以才會這麼害怕，只有放她回去，讓她自己回家感受感受自身有沒有中毒的跡象，她才會稍稍放心。
聽見林嵐說讓她明天還來，狗剩娘的臉色稍稍好轉，笑着道：“好，我明天再來。”
琴韻將她送出門，見狗剩子挑了擔水站在外面。
“大姑娘，”狗剩子看着琴韻說道：“我給你們挑了擔水，幫你們放到這裏可以嗎？”說著又補充道：“水桶是我從莊子上借的，董家二嫂說這擔桶用完了放在你們這裏就可以了。”
現在看見他琴韻還有些害怕，她猶豫着回頭看向林嵐，林嵐揚聲道：“放在那裏就可以了。”
狗剩子聽話的將水桶放到地上，對他娘喊道：“娘，我在這裏，您往前走吧，我迎着您。”
他們娘倆走後，琴韻看着林嵐低聲問道：“小姐，您給大娘喝的是什麼？”
“治眼睛的。”林嵐說道。
琴韻發出一聲驚呼：“眼睛您也能治嗎？”林嵐冷冷的看向她，她立即用手掩了嘴，臉上的驚訝之色卻沒有掩去。
“因為我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林嵐低聲說道：“所以我才沒有同她直言。日後，你也得幫我瞞着，治好了才能說。”
“噢！”琴韻呆怔怔點頭應是。
次日狗剩娘準時前來，琴韻給她端水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喝下去，再沒有不安擔憂。
此後每次來了之後，她就養成了習慣似的，默不作聲的接過林嵐或者是琴韻端給她的水，喝個一乾二淨。
狗剩子每日在外面等着他娘，每天都會給林嵐她們挑一擔水，或者給她們劈些柴，倒是真幫林嵐她們做了不少重活。
琴韻腿上的傷好得很快，一點疤都沒留。林嵐和琴韻早起上山採藥，用過早飯後上山練箭練彈弓，用過午飯或者上山打獵或者去河裏捉魚，晚飯後就在茅屋外面練五禽戲。林嵐抽空做一些機關安放在屋外，琴韻不知道那些細線和木棍都有什麼用，林嵐說那些東西可以保護她們，她還是十分的不確定。
過完了年，林嵐開始教琴韻一些簡單的拳腳，她自己除了練拳腳之外，又加了一項輕身功夫。現在她連睡覺的時候腿上都綁着兩個裝滿了沙石的布袋。
日日月月如此，草長鶯飛、春芽吐綠的時候，狗剩娘來茅屋做活的當兒，總是恍恍惚惚、心神不寧的。坐在門外摘菜，時不時的還要晃晃頭，或者揉揉眼睛。
琴韻見她如此十分害怕，害怕她們的葯把她害了，要上前與她說話，卻被林嵐阻止了。
“大娘，”林嵐走過去說道：“您別總揉眼睛，那樣對眼睛不好。”
狗剩娘神情一僵，之後點頭道：“曖！我聽您的。”之後手卻不知道要往哪裏放了。
今日的葯已經給她喝過了，見她如此林嵐便道：“您要是家裏有事您就先回去吧，明天再來。”
狗剩娘遲疑了一刻起身，“好吧，那我走了。”抬手摸索着往前走。
這個時候狗剩子挑水還沒有回來，琴韻要去攙扶她，林嵐抬手阻止了琴韻，二人在她身後靜靜的望着她，見她慢慢的挪動腳步，忽而停住腳，忽而又往前，忽而放下雙手，又去揉眼睛。
狗剩子挑了一擔水回來，看見他娘自己在那裏走，趕忙大聲道：“娘！您等會兒，我在這兒馬上就過去了。”
他娘卻像沒聽見似的，繼續慢慢地往前走，卻不再伸手摸索。
狗剩子飛快的將水桶送到茅屋前，對林嵐和琴韻拱了拱手，轉頭跑過去攙扶他娘。也不知道他娘對他低聲說了句什麼，狗剩子“啊”的一聲，驚訝不已，轉頭瞪圓眼睛望向林嵐這邊。他娘抬手輕輕拍了拍他，又說了些什麼，他這才轉過頭，抬手抹了抹眼睛，對他娘重重點頭。他娘也跟着抹眼睛，娘兒倆相扶相依着慢慢走遠了。
“小姐，”琴韻不明所以的看着林嵐問道：“他們這是怎麼了？”
林嵐沉吟道：“可能……”說著輕輕搖頭，“再等等看吧。”
琴韻還要說什麼，董二媳婦忽然小跑着過來，遠遠的大聲道：“五兒小姐，五兒小姐，”待走到林嵐近前，她喘着粗氣道：“您還是搬到莊子裏去住吧。”
“做什麼？”林嵐問道。
過年的時候董二媳婦也請過她和琴韻去莊子裏住，不過那只是走走過場，他們董家人湊在一起熱熱鬧鬧的過年，她和琴韻兩個外人在場有什麼意思？連過年方府都沒有派人來接她回去，使董二媳婦更覺得她受方府排斥，若不是她有村民們傳的“巫女”的名頭，只怕董二媳婦連這個過場都不會走。
現在董二媳婦這樣火急火燎的跑過來，讓她搬到莊子裏，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