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歌（十四）

“尹玉。”李書瑤斂着眼，冷笑着捉住了傅雪衣的手腕，“願你不會後悔！”

“尹玉不悔。”

聞言，李書瑤齊齊捏斷了兩根指甲，過了片刻，才從貝齒里擠出一個字：“好！”李書瑤往前踏出一步，雖一腳懸空，她眉梢眼角仍舊是是當年的風情，“尹玉！記住我！記住望山！望山的梅林，還有草堂！”

將傅雪衣推到身後，李書瑤一人躍下高牆。看着她的身影，尹玉不禁抿緊了薄唇。

世人稱他謫仙，他卻偏偏動了情。他一生最愛的是她，最恨的也是她，所以他會記住她，他會記住望山，會記住梅林，會記住……

尹玉擰眉冥想，始終也未能想出是哪一座草堂。待他回過神，傅雪衣早已追着李書瑤跳了下來。尹玉微微一怔，站在他身旁的鳩蘭夜也趁機跑開。

“殿下？”尹玉伸出大手想要抓住鳩蘭夜，結果卻被躲開。毫無疑問，他想救那個孩子。

尹玉神色微凜，他想去幫助鳩蘭夜，卻發現身體早已僵硬。抬眼看着正急速下墜的傅雪衣，他只得大聲叫道：“殿下！快躲開！”

傅雪衣的身形雖小，若當真落在了鳩蘭夜身上，別說他一個小小的孩子，即便是他這個大人，那也是有些吃不消的。

尹玉的叫聲，鳩蘭夜聽到了，但他卻是鐵了心一般，望着頭頂上的傅雪衣，他非但沒有躲開，反而還往前又邁了幾步。最終，鳩蘭夜以折斷雙臂作為代價，換來了傅雪衣的平安。

“為什麼？”僥倖活下來的傅雪衣睜開眼，她緊緊地盯着身下的鳩蘭夜，怒聲道：“為什麼要救我？”

鳩蘭夜咬了咬牙，強撐道：“我不救你，你豈不是就要死了？”

“死了，便是死了。”

十年前的傅雪衣倔強，十年後的她眉心仍有撫不平的哀傷。

“鳩蘭夜……”傅雪衣將自己消瘦的下巴貼在鳩蘭夜的肩上，五根纖細的手指也緩慢的攀向了他的脖子，“有時候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鳩蘭夜將手又收緊了幾分，企圖安撫她：“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看着鳩蘭夜深情的模樣，傅雪衣的臉色微微轉白。她掙開了鳩蘭夜的鉗制，也扼住了鳩蘭夜的脖子。

還沒反應過來的鳩蘭夜有些怔忡，“雪衣？”

“殿下。”貼着鳩蘭夜的耳廓，傅雪衣低聲道：“這個世上，或許有個叫雪衣的姑娘，可是，她卻從來都不姓‘傅’。”

挾持着鳩蘭夜，傅雪衣直接退到了不遠處的懸崖邊，看着這一幕，四皇子派來的那些殺手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頭領思忖了良久，才小心翼翼道：“我說……姑娘，你這到底是站哪一邊的？”

傅雪衣垂着眼，淡淡道：“中間。”

她不會殺了鳩蘭夜，也不會救他，她只是想要利用他，好見到她想見的人。

傅雪衣答的極為模糊，頭領看着她，凝神思忖了片刻，一旁的黑衣男子見他沉默，不由得出聲道：“老大，寧可錯殺，也絕不……”

那男子還未說完，就被人削掉了腦袋。

“我能放你們來，也能讓你們死。”手中握着那把才斬了人頭的冷劍，青衣男子又將劍鋒轉向了頭領，“若是不想成為下一個，就乖乖陪公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