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章 是福還是禍
“苗師姐讓開吧，我今日必殺他。”
何淑禪已經認定了一切，持劍一步步逼近倒地不起的一葉。其餘眾人立於一旁，一時間也沒了注意。
苗織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情況，但見到何淑禪殺意已決，她也不再苦苦懇求，祭出自己的佩劍，堅定的站起身將方樂護在身後。
“你為何要這樣做？”何淑禪對苗織的態度疑惑不解，“謝師兄的死和他脫不了干係，今日我們遭遇襲擊也定然是他所為。你曾經不也是懷疑他的嗎？現在又何故要如此袒護。”
苗織看向眾人，知道他們或多或少都相信了何淑禪的話，就肯定今日之事不能輕易罷了了。
“因為他是...”苗織似有話說，但其身後傳來的虛弱聲音將她打斷了。
“帶我離開這裏...”生機的流逝讓一葉意識混亂，但他此時也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必死無疑。
如果自己不表露真實的身份，以何淑禪的行事作風必定會殺了自己。但想起捲軸中宗主給予的囑託，一葉知道此刻唯有離開才能保住性命。
“可你現在？”苗織焦急無奈，一葉受到這樣的重創，如果再有大的動作，無疑是等同於自殺。
“求求你，帶我離開...”一葉已經無力言語了，說出這句話后，就徹底昏迷了過去。
腹部被完全洞穿，內臟被絞殺，換做一般的修士早就死去了。
察覺到一葉已經奄奄一息，本倉皇無措的苗織卻反而堅定了自己的意志，她收起佩劍，轉身用自己的肩膀將跪在地上的一葉扶起。
“我要帶他離開。”苗織沒有看向身後的眾人，此刻並沒有了商量與懇求的語氣。
“往後我會與你解釋，但如果你今日阻攔我，我會殺了你，或者，你殺了我！”
苗織不再駐足，帶着一葉一步步消失在了何淑禪的視線中，何淑禪並沒有追上前去，她已經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劍了。
在苗織持劍阻攔自己時，何淑禪便就沒有了繼續斬殺一葉的想法，至少不會無視苗織的感受去殺一葉。但她確實沒想到，苗織會對自己說出這一番話來，她們之間的感情是極好的，但今日過後就另當別論了。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何淑禪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內心波動不止的她此時只能強作平靜。
“不去尋張師弟與程師兄了嗎？”一名弟子問道。
何淑禪聞言搖頭，她知道自己做了一個顯得無情的決定。
“他們不可能還活着了！”何淑禪欺騙了自己。
何淑禪身為領隊者，她不能讓身後的弟子再次陷入危險。
如果只是她何淑禪自己，那麼她一定會去尋找被埋在谷中的同門弟子，哪怕對方生還的幾率微乎其微。
“放心吧，苗師姐他們不會有事的。”花有財拉住欲要去尋苗織的沈青青，出言勸解道。
“苗世界為何如此糊塗呀...”沈青青不停啜泣。
苗織小腿有傷，法力衰竭，一葉更是昏迷不醒。苗織帶着一葉並沒有行出多遠，來到一矮山之下，用劍開出一山洞，立刻於其中幫助一葉療傷。
“我要怎麼做？”原博學廣設的苗織，此刻卻有些不知所措。見到那鮮血在其中翻湧的傷口，苗織褪去自己的外裳，趕忙將之包紮住。
血液太多，抑之不住，衣裳很快被侵透，苗織伸出雙手，同樣無濟於事。取出藥效流逝嚴重的止血藥，依舊收效甚微。
止血，療傷，恢復。如今苗織連第一步都做不到，照這樣下去，一葉的身體又有多少血可以留。
“他需要葯，一種療傷聖葯。”苗織知道，常規的做法已經救不了一葉了。一葉已經失去了意識，沒有本體運行法力進行配合，服用普通的丹藥短時間內根本吸收不了。
“對了！”苗織想到了什麼，趕忙自一葉腰上取下乾坤袋，慌忙之中將其中的物品全部到了出來......
一葉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片虛無的黑暗空間，這裏很冷，沒有一絲的溫度，四肢僵硬，靈魂正在被凍結。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一葉沒有害怕，只是有些孤度。
一道耀眼的光芒劃破了黑暗的世界，在感到十分刺眼的同時，一葉終於再一次體會到了溫暖。
眼前的景物被照亮，出現在一葉的視線中。
這裏的一切，就連空氣都讓一葉十分熟悉，他曾經來過這裏。
這裏有仙在滴着血，這裏的魔在留着淚，佛已絕望，世人安靜地等待着死亡。
一葉是一個局外人，他身處其中，又像是遊離在世界的邊緣。他能感受到世界的枯寂，但世界卻感知不到他的存在，直到路旁的一個小女孩將目光投了過來。
小女孩生的絕美，只是臉上遮滿了污垢，一葉十分詫異，因為他看見了小女孩身後有着九條尾巴。
一葉擦亮自己的眼睛再次看去，小女子身後的尾巴便就消失了。再三試探后，一葉確定這小女孩能夠看見自己，她疑惑的神情讓人動容，一葉忍不住上前彎腰將之抱起。
而就在這時，原本天真無邪的小女孩突然露出了詭笑，她的相貌突然發生變化，成了與何淑禪一般無二的模樣。
一葉頓時被嚇了一跳，還沒等他後退開來，一把匕首已經刺透了他的腹部...
一葉驚座起身，一場惡夢把他嚇得不輕。劇烈的疼痛自腹部傳來，一葉仰面雙手撐地，不禁發出一絲呻吟。
“林..方師弟！”苗織靠在對面的石壁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感知到一葉的動靜，立刻點燃一支燭，照亮了漆黑的山洞。
“你終於醒了。”苗織緊抓着自己的衣角，言語中的欣喜之情難以掩飾，只是她不知如何去表達出來。
“嗯。”一葉露出一縷微笑。苗織舉着火燭，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也不妨礙一葉體會到苗織濃濃的擔憂之情。
“謝謝你，苗師姐。”一葉努力坐起身來，儘可能讓自己正視着苗織。他此刻還很虛弱，但腹部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
苗織將火燭放下，身子向後微微挪動，卻被石壁抵住了。
苗織抿嘴輕輕搖頭，“你是謝琅夥伴，我們也是同門弟子，這是我該做的。”
“嗯。”聞言，一葉不知為何有些失落，一時間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不自覺地將頭低了下去。
外面的衣裳已經給一葉包紮止血用了，此刻苗織身着一襲白色中衣於一葉面前。似乎是因為一葉的眼神有異，苗織也認為這樣不怎麼得體，便就開始在自己的儲物戒指中尋找起來，想要找到件衣裳。
“方師弟，你可有女子的衣裳？”苗織正色的向一葉問道，沒有表現出不必要的羞澀。她沒能在自己的戒指中找到備用的衣裳。
“啊？”苗織詢問，一葉這才注意到自己腹部傷口之上纏繞的是苗織的衣裳，此刻其上已經滿是血跡，顯然是穿不了了。
“沒有，我怎會有女子的衣裳。”一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也不知為何要撒這個謊。
苗織的這一身中衣較為緊緻，一葉能夠看到她較好的身段，但一葉並不會承認這是他撒謊的原因。
“哦，”苗織並沒有理由懷疑一葉。
“那你有自己多餘的衣裳嗎？”苗織再次詢問。
一葉知道這次不能夠再拒絕了，一般的修士外出都會有幾身衣裳帶在身上，再言沒有的話就顯得有些虛假了。
而或許是因為逃過死亡一劫，一葉此刻的心情較為不錯，一時有了逗弄苗織的想法。
“沒有。”一葉搖頭輕笑，看着苗織，想知道她會作何反應。
苗織聞言低頭皺眉，沒有質疑一葉。也不知是否是生了氣，直接將火燭吹滅了。
“現在還是深夜，先休息一個晚上吧。”苗織躺下身來，不再動靜。
苗織的言語十分平靜，但一葉怎麼聽來都感覺她像是生了氣，一時間便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
苗織這般幫助自己，而自己卻戲弄於她，真是枉為修士，禽獸不如。
“師弟錯了，苗師姐莫要怪罪。”一葉趕忙取出一件自己的衣裳，過去給苗織蓋上。
“師弟給你道歉，師姐千萬不要氣到了身體。”一葉俯身將一手輕搭在苗織的肩上，苗織側卧着身沒有回頭看過來。
“好了，你想多了，我怎會生你的氣。”苗織微微聳肩，一葉便將手拿開了。
苗織探出手來用一葉的衣裳將自己的脖頸遮蓋住，深吸了一口氣，“快些睡吧，如果可以話，明日我們就需離開這裏了。”
聽苗織的語氣，她似乎真沒有什麼不快，一葉將信將疑，稍稍鬆了口氣。
“好的師姐。”現在只是略微動彈了一下，一葉就感覺到了呼吸的不順。似乎是想也沒想，就直接在苗織身後躺了下去。
“師弟？”感覺到身後傳來的氣息，苗織有些詫異。
“師弟你還是過去吧？”山洞內的空間確實是十分狹小，但這般同席共枕也實在是說不過去，苗織此刻只希望一葉能夠首腳顛倒一個方向，兩人不要相處太近。
然而身後只是傳來了輕微的鼾聲，苗織並沒有得到一葉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