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親王府
啟恆來了頤和園不過一次,第二次來,兒居然主動要他抱。我訝於血緣的奇妙,也訝於啟恆對我的說的,他即將入主端親王府。
“姐姐,皇上已委派工部的人去修葺,畢竟是有很多年沒有主人的宅子了。不久之後,我就去把門口的牌匾一換,我們就又有家了。”
“端親王府,變成麟親王府?”我失神的呢喃。
“兒,舅舅過段時間帶你出宮去看新家,好不好?”
啟恆將手裏的兒舉的高高的,兒被他逗的直笑。我問他:
“你會動裏面的東西嗎?”
“姐姐指什麼?”
“端親王府的後院種滿了一種名叫解夢花的花,你會將它們都移走嗎?”
“解夢花?是不是就是書上記載的那種可以帶走人的噩夢的花?”
“你知道?”
“我在書上見過,卻一直沒見過真正的解夢花。姐姐怎麼知道後院種滿了這種花?”
“那是他為我種的。”
兒指着我頭上的珠花,嫩嫩的說:
“花。”
啟恆看着我失神的表情,輕輕的喚我:
“姐姐?”
我回過神,朝他微微揚起嘴角。啟恆見我笑了,他也揚起了嘴角:
“既然是為姐姐種的,我不會移走它們,就讓它們繼續留在那裏,為姐姐驅趕噩夢。往後只有好夢。”
我跟啟恆用着午膳,喜兒從外面小跑着進來,說皇上來了。
王希領着人先到的園子。幾十位宮女太監手上都端着朱漆紅盤。瑪瑙,玉珠,玉如意,綢緞,絲帕,金銀首飾大大小小的足足有好幾十樣。王希拿着清單唱票似的在那兒念着,我吃我的,啟恆坐在我身邊,小聲提醒我:
“姐姐,皇上恩賞,這樣坐着可是大不敬。”
我夾了一塊鴨翅放到他碗裏,又給他的碗裏盛了些湯:
“好好吃飯。”
王希約摸念到一半的時候啟瑾到了。喜兒早早的就備好了他的碗筷,啟瑾一進屋,啟恆下意識的站起身,正要請安,啟瑾抬手示意他坐下,而後自己也坐下了。
“在你姐姐這裏,就免了外面那些禮節了。用膳吧。”
啟恆一愣,看了眼一刻也沒停下來的我,看着啟瑾坐下了,他這才敢坐下:
“臣遵命。”
“這是什麼湯?”啟瑾問着,看着我。我伸手就把他的碗拿了過來,一邊舀着湯一邊說:
“這湖裏的鴨子熬的湯,喜兒熬了足足一上午。”
“湖裏的鴨子?”啟瑾接過了我遞過去的湯碗,喝了一口,滿意的點點頭:
“味道不錯。啟恆,你也嘗嘗!”
王希在外邊兒念完了,進屋來複命。喜兒上前領過王希手裏的清單,呈到我面前。
“娘娘,總共78件珍品,請娘娘過目。”
“喜兒,王公公念了這麼久,辛苦了,你領着王公去喝杯茶水吧。”
屋子裏只剩我們三人,啟瑾開口問道:
“這些都不喜歡?”
我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彎了眉眼:
“身外之物而已,我想要的只有一樣。”
啟瑾一下子就來了興緻:
“你想要什麼?”
“當初來頤和園,是為了安胎。如今兒也長了這麼大了,我也好的差不多了。”
“回宮?”
啟瑾的聲音里有着藏不住的激動和驚喜。我笑着不說話,啟瑾臉上掛滿了笑容。啟恆在一邊見我們的神情,也揚起了嘴角。
“回宮,回宮!”
用過午膳,啟瑾說墨菊園總歸是處別院,我和兒兩個人住總歸是小了些,要回宮安排讓人收拾出一處殿宇來。送走了啟瑾,站在我身邊的啟恆問道:
“姐姐為何要回宮?”
我側過頭,看着他身上錦袍上綉着的麒麟,伸出去摸了摸。
“頤和園景色雖好,我已然沒了欣賞的雅興,在這裏,離太后,皇后,國舅都太遠了。只有回了宮,才能為阿瑪和額娘報仇啊。”
啟恆一驚,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
“這些事交給我就好,你不能出事!”
“第一次我中毒,不了了之,這一次我早產,還是沒有說法。阿瑪和額娘相繼離世,你也差點沒命回到我身邊。我都被人欺負這樣了,還不能反擊嗎?以前是過慣了太平盛世的日子,覺得每個人都是善良可愛的,所以事事忍讓。如今,我飽嘗了悲傷和哀痛,差一點就家破人亡。我可不是什麼傻白甜,從來就不是吃虧認命的主。”
“你如今不是一個人,你是當了額娘的人!”
我看着啟恆的眼睛,回過頭,在乳母懷裏的兒見我看着他,咧開嘴就對我笑。
“你瞧,他笑起來的模樣真像他的皇阿瑪啊。”
不知何時種的這片桂花樹,十月金秋,桂花飄香十里,沁碧在院子裏都能聞到外面飄進來的淡雅花香。上個月七弟來府上,接了慶兒去私塾念書,說是迎兒也在,兩兄弟在一起念書,好過慶兒獨自一人在家裏讀。臨走時,從懷裏拿了一方錦盒。這錦盒是如此特別,一眼就可以看出從哪裏來。不及七弟說話,沁碧就先開了口:
“爺為了她丟了爵位,在宗人府里待了大半年的時間,也是因為她才得以從宗人府出來。我恨不了她,但是也感激不了她,日後她的東西就不要再送來了。”
啟織剛伸出去的手,無奈又收了回來。
“二哥被削爵位關宗人府,你和慶兒搬來京郊的事情一直都瞞着她,她早產,體虛,好不容易養好一點了,一得知你們的事,就立馬去求皇上。”
“說到底,是爺痴情。”沁碧深吸一口氣,抬眼看着啟織:
“爺從宗人府回來后,一直閉門不見人,今日讓七弟吃了閉門羹,也是不好意思。哪日爺出來了,願意見人了,我再派人去王府相邀一聚。”
“二嫂言重了。臣弟這就帶着慶兒走了。”
沁碧點點頭,招手叫候在一邊的慶兒過來:
“今日你隨七叔去私塾念書,與你的迎弟弟一起,為兄為長,要知道照拂弟弟,好好念書,成為大家的榜樣。”
長這麼大,這是慶兒第一次離開額娘,他的小眼睛裏蓄滿了眼淚,卻一直硬生生的忍着不哭。他點點頭,朝着沁碧下跪,叩了三個頭,這才起身。
“額娘,慶兒會好好念書,成為弟弟妹妹們的好兄長,好大哥。”
沁碧不忍當著兒子的面落淚,聽了慶兒的話,轉過身去,馬蹄聲遠去,才敢轉過身來,淚眼看着遠走的馬車,哭出了聲。
書房外,一直跟在啟希身邊的太監在門口跪着,朝屋裏的人說:
“爺,麟親王來了。”
書房裏,桌上,地上,凳子上,坐塌上都是寫滿了字的宣紙,披頭散髮的啟希,臉上的鬍鬚也有一指長了,他立於桌案前,手持狼毫下筆,一個人名便出來了。
“將麟親王帶到偏廳,我一會兒就來。”
狼毫入水,墨汁頃刻暈染了整碗清水。筆從水裏被抽出來,掛在筆架上,啟希從裏面打開了門,朝外面走去。
啟瑾親自來頤和園接我和兒回宮。為了隆重起見,他是穿着龍袍來的,接我的馬車也是他御用的駕乘。回宮路上,兒好奇的小眼睛眨巴了又眨巴,被啟瑾抱在懷裏,一直摸着啟瑾脖子上的朝珠和身上的龍袍。馬車顛簸,我靠着窗攔,看着他們父子,閉上眼睡著了。
入主咸福宮,總理後宮事務。
啟瑾陪着我受着後宮眾多嬪妃的朝拜,出宮一年時間,這後宮多了不少新面孔。
庄妃領着大阿哥歷合跪在我面前給我請安。當日若非她執意來報信,只怕阿瑪的屍身都找不到,我上前親手扶起了她,她受寵若驚的抬頭,見我笑着,她也揚起了嘴角:
“臣妾,謝娘娘。”
“合兒,過來。”我朝她身後的合兒招手,合兒未曾見過我,多少有些怕生,躲在她的身後不敢上前。我身旁的啟瑾見狀,喚到:
“大阿哥,上前來皇阿瑪好好瞧瞧。”
合兒這才走上前來。一直被啟瑾牽在手裏的兒先是歪着頭好好的看了看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合兒,然後掙開了啟瑾的手,小跑步上前站到合兒面前,開口就是一句:
“哥哥。”
一時間,在場的人都樂了。
“二阿哥聰慧,第一次見,就知道這是哥哥。”庄妃笑着,合兒見自己的額娘笑了,看着面前的兒,伸手拉住了兒。
“弟弟,哥哥帶你去玩兒。”
“好。”
兩兄弟第一次見就一唱一喝的,這種默契確實不多見。啟瑾笑着:
“乳母,帶兩位阿哥下去吧。二阿哥剛回來,對宮裏不熟,小心伺候着。”而後又讓王希指了兩名乾清宮的公公在後面跟着。
來請安的各宮嬪妃都回去了,關上門,我第一時間就把頭上的這頂帽子摘了下來。啟瑾見狀,只得是搖了搖頭:
“哪怕如今已是當了額娘的人,卻還是當年的那個固倫格格。”
“我是先皇親封的固倫格格,皇祖母親自下旨賜的名兒,我與當今皇上有着同音的名字,祈瑾。”
“是是是,祈瑾,我的瑾兒。你說你想回宮,天知道我有多開心。”
啟瑾將我攬在了懷裏,輕輕的在我額頭吻了一下。
“你就不擔心我回宮了,把你新招的小女生給遣散了?”
“吃醋了?”
“我可沒吃醋。是你心虛了吧。”
“後宮你說了算,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拉着我來到新佈置的梳妝枱,枱面上除了一眾胭脂水粉之外,還有一方黃色錦緞的盒子。這個盒子我見過,鳳印就用這種盒子裝着的。
“這……你不要告訴我這裏面是鳳印。”
啟瑾笑着,打開了蓋子,裏面正是鳳印。我皺起了眉:
“它不是應該在……”
“後來皇后拿着它來找我,說不敢收。我就想,正好我也不想送給她,既然她不敢收,我就拿回來唄。如果有一天你原諒我了,我就可以將它還給你了。”
這個人真的是……皇后說她不敢收不過是覺得就那樣收下有點名不正言不順,跑去找你,不過是走走場面而已啊。你倒好,別人一說不敢收,你就當真了。我搖了搖頭:
“哪怕如今已經是當了皇上的人了,依舊還是從前的十六阿哥,傻的可愛。”
伸手我就掐了一把啟瑾的臉,他疼的齜牙亂叫。
原來那天皇后拿着鳳印回鍾粹宮的半路上,王希領着人一路小跑,追了上來。桓青不解問道:
“公公這麼急,是皇上還有什麼吩咐嗎?”
王希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皇上說,娘娘既然不敢收,那就將鳳印收回去,免得娘娘憂心。”
桓青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禁重複道:
“皇上說什麼?收回去?”
王希點頭如搗蒜:
“對,皇上說,收回去。娘娘,將鳳印交給奴才吧。”
王希拿到了鳳印,又給桓青行了禮才離開。桓青站在原地,忽然笑出聲來。
自己不過是被他們倆耍了。什麼歸還,什麼不敢?有什麼不敢拿?不過是覺得有些名不正罷了!皇上,在你眼裏,本宮比起她,什麼都不是!
庄妃領着合兒來我這裏小坐。兒一見合兒,就直喚哥哥,跟在合兒身後,就像一條小尾巴。正喝着茶,外面進來一位嬤嬤,朝我行了禮,開口說道:
“老奴奉太後娘娘口諭,前來請皇貴妃。”
我一聽,就笑了:
“太后目前被禁足,嬤嬤你如果是坤寧宮的人,怎麼還能跑出來?不應該是跟着一起被禁足嗎?”
“老奴不是坤寧宮的。”
庄妃在一邊也聽得糊塗了,問道:
“嬤嬤不是坤寧宮的人,哪是是哪個宮的?如何收到太后口諭?”
“回娘娘,老奴是鍾粹宮的人,今日跟着皇後去坤寧宮侍奉太后,收到的太后口諭。”
庄妃看了我一眼,問道:
“皇后的人,你可有宮牌?”
嬤嬤從懷裏拿出了宮牌,庄妃的貼身宮女上前拿過來,呈給了庄妃。庄妃看過後,又讓人呈給了我。宮牌上正是鍾粹宮幾個大字。
“太后可是有說,找本宮何事?”
“太後娘娘只是吩咐老奴來請皇貴妃,並未說明何事。”
我將宮牌交給候在一邊的庄妃的貼身宮女,站起了身來,朝庄妃說道:
“本宮跟着嬤嬤走一趟,大阿哥二阿哥在一起玩的正高興,就有勞庄妃照看了。”
老嬤嬤走在前面,我領着喜兒跟在身後。走着走着,喜兒上前在我耳邊提醒道:
“主子,這條路不是去坤寧宮的。”
我攙着喜兒的手,停了下
來:
“嬤嬤,不知太后是在哪裏等着我?這條迴廊,倒不像是去坤寧宮的路。”
老嬤嬤一聽,整個人忽然就僵住了,然後拔腿就跑。我傻眼了,喜兒也傻眼了。她這一跑就說明這事兒肯定有詐啊。
“喜兒,快跑,往回跑。”
我們倆正往回跑,迴廊兩端的宮門眼看就被人從外面關上了。門關上的同時,攀附在門后的一條粗壯的大蛇也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範圍內。一回頭,另一端的宮門后也有一條!
我最怕的就是這玩意兒啊!
喜兒已經嚇的聲線都變了,她一直握着我的手,我的手心已經發涼了。
我去,這該怎麼辦!
也不知這兩條蛇是什麼時候放在這兒的,餓了多久了,門關上沒多一會兒,就發現了我和喜兒兩個活物,以加速度遊走直奔我們而來。喜兒嚇的下意識尖叫,我的腳脖子只差軟了,眼看着這倆就前後夾擊了。我們手無長物,正不知下場如何時,離我們最近的一扇宮門從外面被踹開了。一聲巨響不僅嚇到了我和喜兒,兩條蛇也嚇到了,門口一下子湧進數十名侍衛,這時,另一端的宮門也被踹開了。一下子湧進了這麼多活物,兩條蛇似乎忘卻了站在中間的我和喜兒,直奔兩頭而去。我抱着喜兒在原地戰戰兢兢的,生怕那蛇突然一回頭。好在宮中侍衛精悍,兩條大蛇不一會兒就被制服了。
“瑾兒!”
聞聲,我朝門口看去,啟瑾的身影從侍衛身後出現。我一看見他,就哭了出來。他跑過來,四下打量了我,見我沒事,下一秒便將我緊緊的抱在懷裏。
“不怕了,不怕了。”
“她們居然放蛇……”
喜兒也是嚇破了膽,見着啟瑾跪了不跪了,就站在旁邊哇哇大哭了起來。跟在啟瑾身後的王希見喜兒這副模樣,也顧不上男女之別了,上前拍着喜兒的背:
“喜兒姑娘,喜兒姑娘!好了,皇上已經派人把蛇抓住了,沒事兒了。”
好不容易喜兒才收住了哭聲,看着王希,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御前失禮了,忙跪在地上請安:
“奴,奴婢,給皇上,請,請安。”
我止不住哭聲,啟瑾一直拍着我的背。
“沒事了,沒事了。不怕了。起來吧。”
王希忙上前將跪在地上的喜兒扶了起來。可是剛扶起來,喜兒哇的一聲又哭了。聽見喜兒哭,我也跟着哭的更厲害了。
我前腳剛跟着嬤嬤走了,庄妃便讓人跟在我們身後,看看是否真的是去見太后。畢竟太后目前在禁足期間,這會兒傳口諭實在是有些奇怪的。然後自己拿着剛才嬤嬤拿出來的鐘粹宮的令牌直奔乾清宮去找皇上。走到半路,正好碰見朝咸福宮來的皇上,於是稟明此事。啟瑾二話不說就讓身後跟着的侍衛按照庄妃指的方向追去,來到了門口有小太監把手的迴廊,這才有了剛才破門而入救人的一幕。回咸福宮的途中,王希一直攙着喜兒跟在龍攆後面走,好不容易到了,萃星萃月出來迎,喜兒一見着她們倆,眼淚就又下來了。啟瑾將我從龍攆上一路抱着進的咸福宮,進了卧房,將我放在了床上。太醫來診脈,說我是驚嚇過度。我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啟瑾突然叫我一聲,我都能一聲大叫。夜裏我從夢中驚醒,大聲喊着“走開,走開!不要過來!”之類的話,啟瑾在我身邊,輕輕拍着我的背,一遍又一遍的說:
“不怕了,瑾兒,我在,有我在,沒事了。沒事了。”
在啟瑾一聲聲的安撫中,我這才睡去。
第二天晨起,我的面色慘白。啟瑾摸着我的臉,親着我的眼睛,對我說:
“好好休息,不傷神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問道:
“那兩條蛇呢?”
“昨天夜裏送去鍾粹宮了。沒事了。”
我一聽,嚇的抓住了啟瑾的胳膊:
“不要,會出人命的!打死他們或者送去山上放生,不要留在宮裏了!”
“她敢放蛇對付你,不曾擔心過你的命,你倒好,擔心起了她的命了。我會處理好,晚些時候就讓人重新抓起來,送走,可好?”
“好,送走,一定送走!”
“嗯。你好好休息,我去上朝。”
庄妃一早來請安,見我頂着蒼白的臉,臉上全是擔憂。
“鍾粹宮從昨天夜裏起就尖叫不斷。臣妾的壽康宮離的近,聽的一清二楚。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一想到此時此刻那兩條蛇正在鍾粹宮禍害人,手就不自覺的抖了起來,那茶杯都端不好了。在一邊候着的萃月見狀,上前來,接過我手裏的茶杯,喂我喝了一口水。
“娘娘這是怎麼了?”
“沒,沒事。”
啟瑾今早走前告訴我,昨天的事不要聲張,他把蛇送去鍾粹宮的事也不能告與外人知。我心裏既是害怕,也不敢跟庄妃明說。好在庄妃識人眼色,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喝過一盞茶,便回去了。萃星進屋來稟告,昨晚半夜起鍾粹宮一直傳出尖叫聲,皇上下了朝便去了鍾粹宮,隨行的御前侍衛從鍾粹宮抓出兩條大蛇,據說還是在鍾粹宮的正殿抓到的,皇后那會兒正在正殿。見着人的時候光說胡話,太醫診斷說皇后受驚過度,精神失常了。
精神失常了!
我愣在原地,萃星繼續說道: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大蛇,定是有人故意弄進宮的。蛇嚇瘋了皇后,被御前侍衛亂棍打死後,太醫一檢查,發現蛇的嘴裏沒有牙。這蛇沒辦法害人性命,但是光是那體型,嚇也能把人嚇個半死的。這不,皇後娘娘就被嚇瘋了。”
我揮了揮手,萃星這才沒有繼續說了。
她的本意就是想把我嚇瘋,卻沒想到我沒瘋,蛇被啟瑾送去了她的宮裏,她自己被嚇瘋了。
喜兒到現在還躺在床上說胡話,她從小就跟着祈瑾生活在這金絲籠里,應該是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蛇吧。太醫來為我診脈,叮囑我還是要多注意休息,要走的時候,我說:
“有勞太醫,能否幫本宮的貼身宮女也瞧一瞧?”
喜兒睡着,我指了一位小宮女給她扇扇子。太醫在她熟睡時診脈,結論也是受驚過度。眼下咸福宮和鍾粹宮的人都是受驚過度,太醫覺得奇怪,不禁問道:
“娘娘,臣斗膽問一句,鍾粹宮的人是被兩條大蛇給嚇的,娘娘您和這位喜兒姑娘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我一愣,隨即笑道:
“太醫聽過害人害己這句話。有勞太醫為本宮的人也抓一劑安神的方子了。”
太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躺在床上的喜兒一眼,作揖道:
“臣這就去開方子。”
皇后嚇傻了,啟瑾安排了侍衛守在鍾粹宮,跟坤寧宮一樣,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國舅得到消息后長跪乾清宮大殿,口口聲聲說要查明真相。啟瑾不理不睬,任由國舅跪,跪了整整兩天兩夜,暈倒在了外面,啟瑾讓人給送回了國舅府上。
皇后被蛇嚇的精神失常,國舅跪暈於乾清宮的事兒傳的滿朝皆知,啟恆下了朝直奔咸福宮,進了屋就拉着本是坐在塌上的我站了起來,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好好看了我一圈,最後才確認的問我:
“姐姐,你沒事兒吧?”
他應該是知道皇被蛇嚇瘋的事兒了。也對,國舅都跪暈被抬回去了,朝堂上的人在不知道這件事兒,只能說明他們的消息有點太不靈通了。
我自己又原地轉了一圈兒,攤開手沖他笑:
“我沒事兒啊。我能有什麼事兒?”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朝堂在傳皇后被兩條大蛇嚇的心智失常,我就擔心姐姐也遇到了那兩條蛇。”
“咸福宮離鍾粹宮可遠着呢,我可沒機會碰到。
“那就好。我自小在南方,跟着阿瑪在軍營待着的時候多見這類毒物,若是姐姐日後碰見了,切記不要慌張。”
我不可能不慌張啊,我怕啊。天知道那天我只差尿褲子了。
“好,聽你的。外面的府邸修葺的如何了?這些日子都住在驛站,辛苦你啦。”
“驛站雖比不上南方的府邸,總歸比外面的客棧也好太多。府邸修葺的也差不多了,月底應該可以完工的,等我都整理好了,便去求皇上讓姐姐出宮一聚。”
“好呀好呀。正好月底也是有中秋佳節,宮外肯定很好玩。”
國舅被送回府後便一直稱病不上朝,剛開始幾天,啟瑾還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說理解國舅的心情,時間一長,啟瑾就不耐煩了,直接將國舅身上的職務分派了出去,這樣一來,國舅爺就只是國舅爺了,空殼子一個。啟恆向啟瑾申請,宮外府邸已修葺完工,這是第一次在京城過中秋,邀我出宮共渡中秋佳節。啟瑾先是瞪了啟恆一眼,啟恆下意識跪在了地上,啟瑾戲謔道:
“你就只想着你的姐姐。”
“臣……”
“中秋可是團圓的日子,你姐姐去哪兒朕就跟着去哪兒。”
啟恆一下就明白了啟瑾的意思,笑道:
“臣恭候皇上大駕光臨!”
中秋這天,我和喜兒早早的就換好了男子的錦袍。萃星萃月幫我們編好長辮了,戴上綢緞帽,喜兒看着我笑:
“主子看起來還是當年的那個麟親王府的小王爺,一點兒沒變模樣。”
“我那是假的,如今真的麟親王府的小王爺正在外面等着接我們出宮去玩兒呢!”
“哈哈哈,我們二阿哥也穿好衣裳啦!”
乳母抱着穿着粉色小長衫的兒進了屋子,喜兒迎上去就接着,小傢伙一開始不要,惹的我們都笑。而後看了喜兒許久才被喜兒接過來抱到了懷裏。接着喜兒就將他抱到了我的面前,兒第一次見我穿錦袍,小眼睛骨碌碌的轉着,我一開口喊他的名字,他咧開嘴就笑了:
“額娘。”
又是一陣逗笑。
啟瑾的政務尚未處理完,讓我帶著兒先行出宮去,他晚些時候直接來麟親王府邸。啟恆騎着馬帶着馬車就在宮門口候着,兒一見着啟恆,伸手就要舅舅抱着騎馬。我擔心那樣不安全,好歹是把小傢伙拎着上了後面的馬車。一路穿過鬧市,喜兒撩起車簾,外面是久違了的市井喧囂。兒也扒着窗來看,激動地不行。馬車停了下來,啟恆在外面說:
“姐姐,我們到了。”
曾經的端親王府邸,如今的麟親王府邸。我站在門口仰頭看着頭上牌匾,一聲“格格”將我拉了回來。跪在我面前的正是全叔。
“全叔!”
“格格,老奴給格格請安!”
“那天我來看宅子,正好碰見常叔他們被工部的人攆了出來,得知他們都是之前的老奴了,對王府又是再熟悉不過的人,我便讓他們都留了下來。”啟恆在一邊解釋道,然後,拉著兒的手,說道:
“兒,走,回家嘍!”
兒小大人似的邁着步子,跟着啟恆一路走着,跑着,喜兒領着好幾位宮女跟在身後,唯恐他磕着絆着了。王府只是將部分地方修葺了一番,整體格局沒有多大變動,我信步穿過迴廊來到後院,映入眼帘的還是嬌艷欲滴的遍地紅花。啟恆站在我身邊,看着地上的花說道:
“你說後院全是他為你種的解夢花,我倒是不曾想有這麼多。第一來時見着它們,着實被它們驚艷了。想着阿瑪為額娘種了漫山的荔枝是為情深,他為你種的這些花,也是情深了。”
“對呀。這是他的情深。”
“皇上知道他對你的情深嗎?”
“我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有何必寫那封斷情信去刺激他?又何必送自己漫山的海棠說出花開他在,花敗他陪的話。
“我還發現有一處屋子的前院也全是種的這花,就把那屋子收拾了出來,姐姐日後來府上便在那屋休息可好?”
我看着啟恆的眼睛微微笑着:
“那是他的卧房。也差點成了我的卧房。”
如今,真的成了我的卧房了。
“如今你在我身邊了,家也有了,爵位也恢復了,是時候為你娶親了。來京也有一段日子了,你可是有碰見心儀的女子?”
我吃着全叔端上來的蝴蝶酥,兒也吃着蝴蝶酥,啟恆喝着茶,淡然的回道:
“娶妻生子為人生大事,但是父母已雙亡,暫時先不急。”
“阿瑪膝下就只有你一個兒子,還是早日成婚的好。日後生個一男半女,麟親王的爵位也算後繼有人的。”
“爵位傳承,能不能傳都還是未知數,就不急着此事了吧。來,兒,瞧瞧你的小嘴~”啟恆從身後的侍女手中接過手帕,為兒擦着嘴。全叔上來通報,廉親王福晉、庄親王福晉來了。
“幾位哥哥我下了帖子邀來共渡中秋。”
我們出去迎,只見明敏先進來了。許久未見,不曾想她又懷了身孕,我拉着她仔細打量着,跟着來的迎兒進了來,見着兩個穿着男裝的人,便問道:
“姑姑呢,姑姑去哪裏?”
我故意背對着,有意讓迎兒猜一猜,卻不想兒這個兄控被迎兒的聲音吸引了,脆生
生的一聲“哥哥”。迎兒這是第一次見兒,也忘了找姑姑了,就朝啟恆那邊走去。
“迎兒,我可知道你姑姑在哪兒!”
君兒拎着裙子就走了進來,徑直朝拉著兒的啟恆走去,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拉起了啟恆的另一隻手,面色得意的朝迎兒說:
“你的這位姑姑啊,每次出宮都是男裝,就我認的出……她。”
後面這個“她”字已經沒聲兒了。因為站在她旁邊正看着她的是啟恆。
“你,你,你……”
“這下可是見着了正兒八經的麟親王府小王爺了,你就告訴我,你現在心情如何?”我拉着明敏湊到君兒面前,看着她那張寫滿了驚訝的臉,笑的不能自己。君兒看了眼啟恆又看了眼我,一時間臉羞的通紅。撒開啟恆的手,就只顧捂着臉了:
“你們倆,從背影看真的是太像了!”
“那可不,我們可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弟。”
“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啊!”君兒給明敏翻了一個白眼,隨後朝啟恆說道:
“你跟你姐實在是太像了,每次都是她戲弄我的,今日本以為可以戲弄一下她,卻不想反倒失禮了。”
君兒說著就屈膝賠了個禮,啟恆這邊微微笑着,還了個揖:
“九嫂客氣了。”
後面慶兒拉着薏兒慢慢的走了進來。
“慶兒給姑姑請安,給皇叔請安。”
薏兒見慶兒哥哥說著話,也跟着念了一遍:
“薏兒給姑姑請安,給皇叔請安。”
這下迎兒才回過神來,沖我和啟恆作揖:
“迎兒給姑姑請安,給皇叔請安。”
兒最小,見着哥哥姐姐都做了揖,也學着做了一個揖,他尚且不會說那麼長的句子,就開口說了聲兒,而後就衝著我們開始傻笑了。
“二爺到!”
門口的侍衛喊道。聞聲我抬頭,便見到蓄起鬍子,穿着一身玄色錦袍的二哥跨過了門欄,朝我們而來。慶兒轉過身就跪在了地上朝自己的阿瑪行禮:
“阿瑪安好。”
“起來吧。”
啟希摸着慶兒的頭,這時迎兒、薏兒、就連兒也跟着跪在了地上。迎兒和薏兒喊着:
“給二伯請安。”
兒跪在地上,說不清楚字,反正是嘟囔了一句。啟希揚起了嘴角:
“眼看着這幾個孩子都到了只禮數的年紀,就連最小的兒也學了起來。”
明敏和沁碧在一邊笑着屈膝請了安:
“給二哥請安。”
“都是學着慶兒的禮數,是慶兒教的好。二嫂呢?”
“都快起來吧。”啟希說著,朝啟恆身邊的兒走去,蹲下身將兒抱在了懷裏。
“她身體不舒服,便沒來。”
這是啟希第一次見兒,兒也是第一次見啟希,被他這一抱,兒一時間還有些怕生,竟朝我伸手,要我抱。
“兒,我是二伯。”
啟希叫著兒的名字,兒回過頭去看他,看着看着竟對他的鬍子感興趣了,先是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見啟希不惱,便顧自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啟希看着懷裏的兒,抬眼便看向了我。我笑着喊他:
“二哥。”
“兒的眼睛像你。”
“啟瑾也是這樣說。”我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忽而就想起了那日求啟瑾放啟希出來是答應他的,不再見啟希。想到一會兒啟瑾也會來,他看到啟希在這裏,會不會又生氣?啟恆招呼着抱著兒的啟希朝屋裏走去,我看着他們進屋的背影,有些愣神。
“姑姑!”
迎兒見我還站在原地,便跑過來拉起我的手就朝屋裏走。
君兒說啟齊早上去上朝的時候說了,今晚中秋佳節,麟親王會在院子裏放煙火,不知是真是假?
啟恆微微彎了眉眼:
“姐姐說她想看煙火,我便找了人備了些。”
“太好了,明敏,你前些天不是還問今年中秋城門口會不會放煙火嗎?咱不用去城門啦~”
明敏笑着回道:
“是啊,往日都是要往城門跑,今晚在院裏就可以看。”
君兒看着啟恆笑:
“念歡還是固倫格格的那會兒,走哪兒都說自己是麟親王府的小王爺,如今你來了京城,看她日後還怎麼唬人。”
明敏一聽,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我倒是聽說過,你當初差點兒就被念歡假裝的麟親王府的小王爺給迷住了……”
我剛好喝着茶,一口水差點兒就噴了出來。好不容易咽下去,忙說道:
“我這麼眉清目秀的,若是當初你遇見我,也得被我給迷住了!”
明敏直搖頭,君兒已經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啟希坐在我斜對面,看着我說道:
“她每次出宮,都是男兒模樣。如今已是皇貴妃,也不曾想過按照皇貴妃的行頭出來走一遭。你這副模樣,還是當年的麟親王府的小王爺、十六阿哥的小伴讀。”
“你們瞧瞧二哥說的多好聽,我還是當年的樣子,一點兒沒老。嫩着呢!”
閑聊了一會兒,薏兒過來拉着慶兒要玩捉迷藏,迎兒拉着我也要去,兒扭着小屁股也跟在我們身後玩。我被幾個孩子求的沒法子了,只好說讓他們先去躲,我在大廳裏面數數。君兒拉着明敏和啟恆啟希玩起了紙牌,看着我坐在椅子上數數,笑道:
“念歡,我們這些人中,就數你最有的孩子緣,幾個孩子走哪兒都說著要找姑姑玩兒,有了你這個姑姑,我們這些親額娘,親阿瑪都不要了。”
我無奈的攤了攤手,一轉頭,發現兒就躲在我的身後。我一看見他,他就笑着從我身後跑了出來。小傢伙,居然想着躲在我的身後。
“好啦,額娘抓住你啦。走,我們一起去找哥哥姐姐!”
全叔在門口,朝後院的方向指:
“格格,孩子們都往後院兒去了,放心,奴才讓人都跟着呢。”
我比了個ok的手勢,就開始喊他們的名字:
“慶兒,姑姑來啦!”
兒在前面跑,一邊跑,一邊喊:
“哥哥,姐姐!”
一路上都有侍女給我指他們跑的方向,我沿着他們指的方向,穿過迴廊,就看見他們三個小傢伙站在庭院的門口看着裏面發獃。
“哈哈,我找到你們啦!”
可是這三小隻根本不緊張,慶兒回過頭來,喊道:
“姑姑,你看。”
看什麼呢?我走過去,站在他們的身後,滿眼都是嬌艷欲滴的紅。原來是這解夢花開的太好了,讓他們不知道如何下腳去踩過它們,於是乾脆就站在了這裏。
“這是什麼花啊,姑姑。”
迎兒拉着了我的手,兒從我和迎兒的手下鑽了過去,看着眼前的花,睜大了眼睛:
“哇~花~”
“這是解夢花。”
薏兒歪着頭看着我:
“什麼是解夢花?”
“是專門驅趕噩夢,只留好夢的花。”
“姑姑,我可以摘一朵嗎?”
迎兒問道。我摸了摸他的頭,笑道:
“不可以哦,這些花全是別人送給我的禮物,不可以摘,只能暫時借給你們欣賞。看夠了嗎,看夠了就走啦,去別的地方玩捉迷藏!”
“好吧~”
三小隻撓着頭被我擁着走了。
走過迴廊,忽然發現兒沒有跟上來。回過頭,發現他還蹲在原地。
“兒,我們去玩捉迷藏啦~”
小傢伙一下子就站起來朝我們跑來。
用過午膳后四個孩子就被各自的乳母領着去午睡了。我玩了一上午的捉迷藏,這會兒只想癱坐在涼亭里不想動彈。許是風吹得很舒服,許是我起的早了,不知不覺就靠着柱子睡著了。
啟希和啟恆來尋我,發現我靠着柱子睡著了,啟恆說風大,忙叫人去取毯子。一回頭,便看見啟希站在了我的面前為我擋風。毯子來了,啟恆拿了過來,啟希順手接了過去幫我蓋在了身上。啟恆站在一邊,將這些都看在眼裏。喜兒被叫過來守着我,見我就這樣靠在涼亭睡著了,喜兒嘆了口氣:
“總是貪涼。”
啟希笑着,小聲叮囑:
“好生看着她,別讓她摔了。她若是醒了,讓人上一碗參茶喝着。”
喜兒悄聲回道:
“奴婢知道了。兩位爺去忙吧,奴婢守着主子就好。”
啟恆和啟希便走了,走到迴廊的盡頭,啟希又回頭看了一眼,啟恆在身邊說道:
“即便姐姐不是皇貴妃,相信她也會被人照顧的很好。”
啟希沒有接啟恆的話,微微揚起了嘴角,朝前走去。
君兒將我吵醒的。我眯着眼看着精神頭十足的她說:
“哎呀,我們四處找你,你倒好,在這兒睡起了午覺。走啦,今兒中秋,外面好熱鬧!你一年半載都難得出來一次,快跟我們一起出去看看!”
我裹着毯子被君子拉着往外走。明敏挺着肚子跟在身後。在大廳喝茶的啟恆看見我們往外走,快步走出來問道:
“你們這是去哪兒?”
坐在一邊的啟希笑道:
“每次你姐姐出宮,都是不喜做馬車,要自己一路走過來的,為的就是能在外面多玩兒會兒。今日她帶著兒出宮來坐的馬車來的,這會兒定是要出去看看。”
啟恆一聽,很是不解,於是朝我們問道:
“當真?”
我點頭,明敏點頭,君兒已經迫不及待了:
“當真當真,二哥說的是真的。”
“外面人多,你們注意安全!”啟恆說道,隨即指派了六名侍衛:
“你們跟上,保護好娘娘和福晉們。”
我裹着毯子就出去了,一路都被君兒拉着。不得不說這剛睡醒確實冷的厲害,這會兒已是下午,室外溫度高着呢,這麼熱的天,我看見明敏的鼻尖都冒汗了,我裹着毯子卻一點兒不覺得熱。
“糖人,賣糖人啦~”
精巧的糖人,我們三個人圍着看他做。其實不止我們三個人,加上我們仨的侍女、侍衛、外加啟恆指派的人,足足有十來個人了。眼看着被圍了,生意少了,賣糖人的見我們身後又跟着帶刀的侍衛,只得是悶着頭做糖人,不敢吱聲。
“你們這樣擋着,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
身後一男子的聲音傳來,我用腳指頭就能猜出來是啟齊。
“好啦,財神爺來了。師傅,你給我們多做幾個好玩兒的,一會兒有賞。”
我沖賣糖人的師傅說道,一聽有賞,這師傅就做的比剛才起勁兒多了。君兒一見啟齊就樂開了花,衝上去就挽住了啟齊的胳膊,啟織是跟着啟齊一塊兒來的,見明敏扶着腰,於是主動摟着了明敏的腰。我看着師傅做糖人看的認真,不曾想啟瑾也是跟着他們一起的,當我轉指針選圖案轉的正嗨的時候,一隻手直接將指針按住了,然後轉到了兔子那裏。啟瑾對賣糖人的師傅說:
“做兩隻兔子,一隻大的,一隻小的。”
“好嘞!”
“你幹嘛!為什麼是兔子?你不是應該要龍嗎?”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和你是一樣的。”
和我是一樣的?意思就是說我是兔子!
“你才是兔子!你是傻兔子,笨兔子!”
“你放肆!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我就這麼跟你說話了,怎麼著!”
身後的君兒啟齊、明敏啟織眼看着我伸手就揪住了啟瑾的耳朵,直搖頭。啟齊讓剛才帶出來的便裝侍衛將這裏圍了一個圈,免得讓外面的人看見當今的皇上和皇貴妃爭嘴,而且還被皇貴妃揪了耳朵。
啟齊放了一錠銀子在轉圖案的桌子上。我拿到了糖兔子,一口下去就咬了一隻耳朵。啟瑾手裏拿着另一隻走在我的身後,看着我嚼的咯吱響。
“如今可是三伏天,念歡你這樣不熱嗎?”
走在身後的啟齊開口問道。我穿着錦袍裹着毯子在街上走着,這樣看着多少是有些奇怪。聽了啟齊的話,我把糖含在嘴裏,顧自把身上的毯子取了下來。
“若是覺得冷,還是披着吧。”啟瑾接過我遞過去毯子,說道。我搖搖頭:
“出來那會兒剛睡醒,覺得有些涼,這會兒已經不冷了。”
啟瑾將毯子遞給了一邊的王希,而後過來伸手來探我的額頭。
“沒事兒,我不冷。明敏,那邊的珠花好看!”
他剛碰到我的額頭,我就閃開了,拉着明敏的手朝前面的攤子走去。君兒一聽,甩開了啟齊的手,也跟了上來。啟齊在身後喊道:
“你們!”
啟瑾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發愣,啟織發現了他的異樣,問道:
“怎麼了?”
啟瑾握住了剛才探我額頭的掌心,到了身後:
“沒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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