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前緣(九)
很久,似過了一個天涯那般久。
他放開她,細細撫摸她的眉眼,“你很好看,是世間最美的女子!”
“撲哧……”她笑,勾上他的脖頸,“即使如此,我想要的,依舊得不到,不過,你歡喜就好!”
迎着他的凝視,她不躲閃,直直看着他。
沒來由的,他神志些微恍惚,卻極力的睜眼看她,聽她伏在自己耳邊細語。
“不用等十年,等一會兒,你就會知道一切,為姐姐守護姐夫這許久,也該功成身退了,祝你們白頭偕老。
南楚,我會幫你守護!”
最後一絲意識彌留之際,她深深的吻着自己,極盡不舍,似是傾盡全身的力氣,挽留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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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偌大府邸堪比皇宮,雕欄玉砌,奢華無比。
“夫人,這孩子生下不會哭,不會笑,已經一月了,連眼睛也不睜,而且長的很醜!”
嬤嬤嫌棄的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對淡然坐在床上喝粥,連一眼也不看的夫人說道。
“抱出去扔了吧!”
這話連嬤嬤也不敢置信,狐疑道,“夫人的意思……”
“就說本座的孩兒胎死腹中好了!”
“這……”
“見過祭司大人!”
“哈哈,聽說鍾離夫人又產下一位美人,比紫禾還要美嗎?”
他旁邊的美人推一推他,“祭司總歡喜拿紫禾取笑。”
一把擁她入懷,微微掐一下纖腰,笑的春意盎然,“本座所說屬實!”
“好了,進去看看妹妹吧!”
紫禾微微羞赧,提醒着他。
走近,看見嬤嬤所抱之人,身為祭司的楚釋寧挑眉,後退半步,極盡坦然的厭嫌。
“怎生的這般丑?”
恰在此時,嬤嬤懷中的嬰兒睜開眼睛,純凈不染雜質的烏瞳眨了眨,皺巴巴的咧嘴而笑。
惹的楚釋寧又是一身不適,再不多看一眼。
紫禾安慰着自己的母親,“母上彆氣餒,想來妹妹長大些就會好了,畢竟母上這般傾國!”
鍾離夫人含了些希望點頭,終於捨得看一眼這個自己十月懷胎所生的女兒。
但希望總歸是希望,喚作鍾離漪禾的鐘離次女,直到三十歲依舊難看的要命,是整個姜國最丑的女子。
這固然成了鍾離家的恥辱,成了鍾離夫人和紫禾難以啟齒的毒瘤。
而作為別人眼中釘的鐘離漪禾,一點兒不自知,該吃吃,該睡睡,能玩的,一個也放過。
直到姜國三十年一次的大型祭祀開始。
鍾離漪禾擠進人群,被碰觸的人都覺得髒了自己衣衫,晦氣的拍拍,低咒一聲“真噁心”。
等楚釋寧結束祭祀之後,往台階而下之時,鍾離漪禾撥開人群,站在他面前,揚起那張惹人心生不快的臉,自認為還不錯的笑笑。
“祭祀大人,你真好看,我歡喜你,你可不可以也歡喜我?”
嗯?眾人被她這石破天驚的一聲大喊,懾的不知作何反應,大家都知曉祭祀歡喜的人是這醜女的姐姐,她莫非不知道嗎?
“本座不歡喜你!”
這是楚釋寧給她回復的六個字,而後,她被人群毆打,罵她不知廉恥,地上被踹倒,痛得翻滾的女子卻只是擰着眉頭凝望高高在上的人。
那人吝嗇的不給予自己一個眼神,突然,他笑了,仿若能令天地失色,但不是對她,而是對那個擁有姜國第一美人的鐘離紫禾。
後來,她被人抱起,是姜國國主唯一的兒子,姜雲王爺,這炸開鍋的一幕,終於令楚釋寧回眸,看了眼她。
不知為何,她次日便出現在自己的神殿中,換上侍女的衣服,伺候他。
這令楚釋寧一度失了食慾,連着心情也糟糕很多。
偏偏她無時無刻都出現,轟也轟不走。
適逢一大臣投自己所好,不知自哪兒弄來一純白的白獅。
籠子一打開,那白獅就瘋狂的向著自己衝過來。
“……吁唔……”
沖向楚釋寧不到幾步遠后,白獅突然調轉頭,沖側面站着的鐘離漪禾以更快的速度衝過去。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
正要前去營救的步子驀然停下,那一瞬間,他竟極其惡劣的想,若是令她消失,似乎也不錯。
可他失策了,眼前那抹嫩綠色的纖小身影起舞,同白獅一起和諧的嬉戲,不多時,她閃身坐在白獅背上,將它驅使到自己近前。
“祭司大人,它……呃……”
脖頸被狠狠掐住,這還是他第一次碰觸自己,鍾離漪禾想。
“你可真該死,浪費本座的興緻,如此,別怪本座心狠。”
是以,她被丟在後院那群不和睦的女人堆里。
第一日,她被高高的懸在空中,頂着烈日,忍受下方一肚子怨氣的女人鞭打。高座上的人自然掛上一抹笑,看的興緻盎然。
第二日,她被置於一間黑乎乎的小屋子裏,陪着一群毒蛇毒蟻,整整兩日。
第四日,她被橫綁在一匹馬的馬腹上,隨着馬狂奔,繩索緩緩鬆弛,於是與地面接觸了一整日的背脊快要擦出火花。
第五日,屋子裏鎖進來幾個尚有姿色的男人,不過,看到她的樣子,一個個狂吐不止,於是她好生休息了一整日。
後面的日子裏,她又重複着先前,時而她們也會再想些創意出來。
直到那日,雲醫興緻沖沖的聽說祭司大人得了一位折磨不死的人,拿着還未研製出解藥的毒藥,期冀祭司幫他試藥。
楚釋寧興緻更甚,想也不想餵給她,立即痛到抽搐的她在地上翻滾着,卻不發出聲音,緊咬着唇瓣。
最後,她被君珞抱出去扔在一叢枯井旁等死。
楚釋寧想,從此再也不會有人攪擾自己了,但次日她又完好無損的回來,依舊做他的侍女。
她說,“祭司大人,若你哪日將我這顆愛慕你的心澆滅了,我斷不會再出現你面前!”
“哦……你倒是有趣,很好,那本座可得好好想想法子了!”
是以,她再次被當做他取樂的玩具,絲毫不憐惜的拆卸。
他歡喜去的地方,只要她跟去一次,那裏,他斷然不會再去,視作污穢之地。
十年的時間裏,他竟習慣以她為樂,卻也在這日,他失去了她,她如言再不出現他面前。
這日,他與紫禾定了親,突然無意看見她眸子裏流淌的無限哀傷,他想,是時候澆滅她那顆心了。
於是,他突發奇想,令人綁了她的手腳,讓她旁觀自己與她的姐姐做親密的舉動。
但不知為何,他的眼睛總掃過對面站着的人。
直到,他褪去紫禾的所有衣物,無數破碎的呻吟自她嘴裏溢出。
站着的人突然軟軟倒在地上,一滴清淚似是滴入他的心底,灼熱的痛。
她被君珞自自己眼皮底下偷偷抱出去,他失去了所有興緻,拍拍自己微微凌亂的衣衫,下了床榻。
一年,她沒出現,兩年,她依舊沒再出現,三年,四年……
五年後的一日,姜雲領着一位比紫禾,甚至於比過世間所有女子的美人,說她們要成親了。
這女子是五年前同他定親的那個女子,只是當時她用面紗矇著臉,無人得見。
女子一舉一動都極盡慵懶,帶着溫和的笑,掃了殿中所有人,唯獨不看楚釋寧一眼。
她眼角處的玉蘭花如火如荼的綻放,吸懾了所有人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