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篇 第二章 花開(下)
這天竹樓外,一位窈窕媚獸左搖右扭地向院中走來,八尺之高,一襲貼身紅袍,顯得身條十分丰韻潑辣,還未露面,嫵媚聲音便已經傳入院中。
“大哥,我可一定要做那小嬰兒的娘親啊,誰也不能跟我搶。”
黑擎對此聲音再熟悉不過,趕緊答應道:“虎妹兒來了啊,我還說去接你了,放心吧,沒有厲獸和你搶。”
被稱為虎妹兒的厲獸女子,轉眼間已經坐在了石凳上,嬰兒也渾然不覺的躺入其懷中,它拂了拂嬰兒白嫩的臉頰,笑道:“好生俊俏的娃,長大后一定是個風情萬種的公子哥,咦,這孩子怎麼生下來就滿嘴牙齒。”
正直中年的虎妹兒媚獸母性大發,對嬰兒愛不釋手,不過它突兀覺得自己肚皮上一陣熱乎,原來是這小混蛋在自己懷中撒尿了。
撒完尿的花溫香肚子咕咕作響,瞅了一眼虎妹兒便大哭起來,定是餓了,於是虎妹兒隨手一揮,一位身披黑袍的厲獸單膝跪於其面前,虎妹兒吩咐道:“去弄一些新鮮牛奶和牛肉來。”
黑袍厲獸領命消失,黑擎在一旁只是陪笑。
虎妹兒拿手帕擦拭了一下身上,不怒卻喜,繼續挑逗嬰兒,倘若換作其它厲獸或人族,恐怕早已成了一攤肉泥了。
這位虎娘子可是“十傑”中排行第八的母老虎,黑擎雖尊為大哥,可在其面前依舊百般低頭,委實是怕它那陰晴不定的脾氣,這虎娘子更是易太認的義女,後者對其呵護如掌上明珠,實力與地位炙手可熱到了極致。
根果大森林中強者如雲,其中又以誠天益府中最多,黑擎與眼前的虎妹兒皆是其中一員,二者還與另外八頭厲獸並稱為“十傑”,在獸族中可謂執牛耳者。
十頭厲獸神出鬼沒,尋常厲獸便是遠遠觀望一眼都覺得三生有幸,整天百無聊賴的黑擎除外,它怕是有史以來“十傑”中最接地氣的一個,和尋常市井厲獸並無兩樣,大伙兒都願稱它一聲黑老大。
片刻后,黑袍厲獸帶着裝滿牛奶的竹筒和用荷葉包着的醬牛肉出現在院內,輕輕放在桌上后,轉瞬即逝。
嬰兒喝過牛奶,虎妹兒還給他吃了幾片醬牛肉,才剛襁褓之年的胖白嬰,嚼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剛出生便能大口吃肉,簡直就是前所未聞,黑擎與虎妹兒看的不亦樂乎,吃飽喝足的花溫香安逸的躺在虎妹兒柔軟的懷中睡著了。
黑擎瞅着入睡的花溫香,步入正題,問道:“老四他們怎麼沒來?”
虎妹兒揉了揉嬰兒的白胖肚皮,回答道:“四哥去林外辦事去了,得過幾天才能回來。老九他閉關了,估計一時半會兒出不來。至於六哥,它說……自己生病了來不了。”
黑擎笑容玩味,瞥了一眼身旁竹樓,“這個老六幾百年都沒生過病了,虎妹兒在這坐着,我去探望探望他去,用不了多少功夫就回來。”
黑擎正要起身,竹樓後邊就有粗獷的聲音傳來。
“哪能勞駕大哥去探望我,我這病比較輕,喝壺酒就沒事兒了。”
竹樓後邊走出一隻蜜獾厲獸,與尋常野生蜜獾大同小異,白衣青領,腰間別酒壺,臉上一道刀疤格外扎眼。
其實黑擎早就察覺到竹樓後邊的蜜獾厲獸,一直沒說,就想看看其肚子裏賣的什麼葯,這個老六生平最忌恨人族,以折磨摧殘人族為樂,整天皆是喝的爛醉,外表更是一副酒鬼樣,可它這內心卻清醒的很,之所以說自己病了,實在是不想與人族嬰兒有牽扯,保不齊哪天順手就把他給宰了,但又礙於大哥黑擎曾在自己心中留下巨大陰影,着實懼怕,不來不行,黑擎對於它那點兒花花腸子,心知肚明。
黑擎淡然道:“我是不是不說看望你去,你就躲那竹屋後邊不出來了。”
排行“十傑”第六的蜜獾厲獸,瞥了一眼虎妹兒懷中的嬰兒便收回目光,不在理睬,一屁股坐在地上,對黑擎佩服道:“我把魂氣壓制的丁點兒不剩,依舊逃不了大哥的洞察,全天下有這本事的恐怕也就大哥了。”
對於蜜獾厲獸的馬屁,虎妹兒深以為然,黑擎卻不屑一顧。
虎妹兒轉移話題道:“大哥,人族開始內亂了,人族八大王朝以北雁為首,軍力與國土面積皆是八朝第一,其野心勃勃的動機,伴隨着國力不斷壯大,日益顯著,就在前兩日,北雁的千軍萬馬終於向南壓去,目標是大鴻王朝,對臨近的鄲珀王朝也是虎視眈眈,據說人族那解淳答應北雁皇帝親自上陣,估計不久,大鴻王朝就會被北雁鐵騎踏平了。”
在聽到人族解淳時,黑擎蹙了一下眉,但很快釋然,感慨道:“人族內亂,易太早就預言到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小個子的蜜獾厲獸坐在地上不斷往嘴裏灌酒,幸災樂禍道:“依我看這人族打的是越激烈越好,互相廝殺個精光,我們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虎妹兒望向天空,紫色眸子如秋水盈盈,賽人間西施,平靜道:“只要不影響森林,就算把天捅破了也不關我們的事兒。”
黑擎與蜜獾厲獸嘖嘖稱是,後者將酒壺倒懸,酒水點滴不剩,頓時愁眉苦臉。
憊懶至極的黑擎終於開門見山說道:“今天本想把大伙兒都聚到一塊,老四和老九有事來不了,那我就先給你們兩個說,易太的預言是重大機密,只有為數不多的厲獸知道,這孩子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說了,你們也知道其中的輕重利害,回去告訴你們的手下幫忙照看着點兒。”
黑擎突兀眼神深切的望着虎妹兒,笑道:“這崽子的生活還得交給虎妹兒啊,也只有虎妹兒這般心細女子才能把他養的白白胖胖,而且虎妹兒住在誠天益府,那裏更是清雅之地,對他的成長來說無疑是最佳,這破竹樓實在是寒酸,我黑擎又是斗大字不識一個的大老粗,這以後認書寫字都是問題,實在是不能擔此勝任吶。”
虎妹兒搖了搖懷中嬰兒,笑容可掬道:“恐怕這件事才是大哥叫我們來這裏的原因吧,不過也正合紅娘我的心意,我與這小嬰兒十分投緣,做他的娘親是可以的。”
黑擎哈哈大笑,“還是虎妹兒了解我。”
蜜獾厲獸坐在一旁不出聲,等待着大哥交代任務,在根果森林乃至全天下,值得它由衷敬重的不多,眼前這黑猩算一個。
嬰兒交給虎妹兒撫養肯定是板上釘釘了,女人心思肯定要遠勝男人,再者,虎妹兒住在誠天益府,那裏為林中最具威嚴的地方,無厲獸敢去那裏放肆,裏邊才華橫溢,學富五車之輩又是數不勝數,花溫香在這種環境下熏陶成長,絕對是上上之選,對此,虎妹兒不置可否,也樂意擔此重任,況且它之前就有過當這個嬰兒娘親的念頭。
黑擎伸了個懶腰,頓時輕鬆了很多,只要虎妹兒搞定了,其它事情就都好說了,在蜜獾厲獸這裏,它可就不這麼低三下四了,板了板身子,淡然道:“老六啊,你手下最多,你那個獵寒組織更是廣布整個根果森林,麻煩你正兒八經的示個威,別讓林中厲獸有傷害崽子的心思,誠天益府雖放出狠話,但錦上添花更好,這樣雙重示威下,估計那些還存在僥倖心理的厲獸就徹底死心了。”
本以為會被託付麻煩任務的“十傑”老六如撿天大便宜,輕鬆道:“大哥儘管放心,我一定辦的妥妥噹噹,整個根果森林還沒有厲獸敢不給我獵寒面子。”
獵寒二字,在偌大根果森林中如雷貫耳,無厲獸不知曉,獵寒平生嗜酒如命,身材雖矮小,自身實力卻如浩瀚東海,洶湧無邊,深不見底。
因被其不揚外表所迷惑而前來刺殺的人族或厲獸,無一不是屍骨無存,死不瞑目,曾經有一人族刺客,實力強勁,善於隱遁,仍是被獵寒追殺了三天三夜,來到其宗門,那刺客本以為到了自己地盤便安然無恙了,殊不知那獵寒真是不死不休,在那刺客所在宗門中殺了整整一夜,殺得眼都綠了,宗門高手盡出,依舊不敵,就那麼一個侏儒厲獸獨自將整個府邸殺的片甲不留,鮮血更是染紅了整個宗門,方圓數里腥味十足,它臉上的傷疤也是那時留下的。
在那次事件之後,獵寒在人族中,聲名鵲起,其睚眥必報的秉性令人髮指,至於黑擎口中的獵寒組織,便是以它的姓名來命名的,獵寒組織是一個天羅地網般的殺手組織,神出鬼沒,風馳草靡,整個組織只聽獵寒命令,多年以來,刺殺對象,多是些人族大宗大派的重要人物,地位尊貴的王侯將相和一些大義滅親的厲獸。
黑擎這個甩手掌柜做的比想像中簡單,於是看着虎妹兒笑道:“等回頭我再叮囑一下老四和老九,這崽子以後的生活就‘無憂’了,你們都挺忙的,今天就到此為止了,我要去皙山溜溜。”
這憊懶貨哪有一點兒像“十傑”的大哥,將所有事情都厚顏無恥的丟給其它厲獸,自己又滿身輕鬆,過那愜意生活。
對此,大家早已習以為常,遂各自散去。
虎妹兒抱着名叫花溫香的嬰兒,向誠天益府踱步而去。
獵寒拍拍酒壺,彈指間,消失院中。
……
……
巨大山嶽,高聳入雲,在整片綠海中獨樹一幟,不知是什麼東西遮蔽了日光,使得整座皙山陰沉無比,一頭身高十數丈的銀背金剛出現在山頂,它右拳緊握,拳意如瀑布般磅礴有力,一拳砸向空中,頓時拳風侵襲,周圍落葉亂舞,溪水激蕩。
隔空一拳直衝雲霄,陰沉褪去,恢復如初,又是一片晴朗明亮天。
千丈高空中,一隻體型如東海藍鯨的漆黑大鴉化為齏粉。
銀背金剛恢復平時身高,躺在碧綠草坪上,翹着二郎腿,嘴中叼着一根狗尾草,哼哼唱唱,好不愜意。
它望着湛藍天空,眼神悠哉,自言自語道:“我保你茁壯成長,你能否保厲獸一個大好將來。”
一陣清涼微風淡淡吹過,皙山上下,日暖風舒。
銀背金剛將左腿搭右腿的二郎腿,倒換成了右腿搭左腿,望着天空當中零散稀疏的白雲,又道:“唉,老了,一拳只將那黑鳥打散,天上那雲彩卻還有好幾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