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白狐狸”
第一十一章“白狐狸”
兩個女孩有些好奇,又有些半信半疑,雷蕾便繼續道:“你們現在也是讀過書,書裏頭不是講,光線是可以折射的,還會通過某些角度,在某些時刻,產生巨大的幻象?古時候的海市蜃樓,就是這樣形成的。你們可能是走得太快了,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太公的……那個,他不是也沒傷害你們嗎?可見他老人家就是寂寞了,想找後輩說說話。”
悠悠點了點頭道:“姐姐,你真的好漂亮,懂得也多,這件事我和媽說,她嚇也嚇死了,還拿雞毛撣子打我,打完了還讓我洗了個澡,險些把我搓掉一層皮呢!”聽完這個反應,雷蕾不由莞爾一笑道:“姨媽也是為你好,以後你有什麼奇怪的事,自己先動腦筋想一想。”
正說話間,太公的墓就越來越近了。前幾天下了一場雨,山中樹木繁盛,且常青如海,因此還有些泥濘。雷蕾雖然踩了雙靴子,也是平底的,爬山並不費力。她向前一跨,正奮力跳上一塊大石頭,又轉過身來,要去拉悠悠。就看見悠悠驚呼了一聲,彷彿看到了什麼一般,下意識地往後退去。卻忘記並不在平地,整個人失了平衡,就要往後摔滾下去。
雷蕾急中生智,正巧旁邊還有一棵粗樹,右足抵樹雙手猛一發力,才把人拽了上來。正要開口說話,卻覺背後竟有風聲。她第一反應就是把悠悠按倒,自己也迅速一個矮身翻滾。剛把悠悠推向平地那邊的父母,雷蕾翻滾起身回頭望去,正見一條白影飛過,就是方才襲擊她的東西。她眯了一下眼睛,雖然只有一瞬,但她不得不承認,真的很像一條白狐狸。
她心裏覺得不對勁,順手抄起一根散落的樹枝。山林中最不缺的就是這個了,那條白狐敏捷如斯,看起來也並不怕人,絕對是經過訓練的。她不着急追着那東西,而是把樹枝放在手心,掂量了兩下,繞着那座小小的墳包走了兩步。
趙靜她們一家早就嚇傻了,把女兒緊緊地摟在懷裏,嘴裏還嘟囔着:“太公顯靈,太公顯靈,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您儘管說。跟小孩子發脾氣,不值當。”趙茹也有些驚慌,不過雷曉光畢竟是個壯實的大小夥子,雷國平也露出警惕的神色,護住自己的老婆。
幾人不約而同地把視線對準了雷蕾,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好像潛意識裏,就覺得她一定能解決問題。而雷蕾面無表情,一邊緩慢地繞着墳墓走圓步,一邊還動作優雅地拍掉了自己衣裙上的灰塵。她走了將近十圈,雷曉光都擔心她頭暈了。正要開口說話,讓妹妹過來休息一下,再跟太公拜拜。
雷蕾突然一擰脖頸,偏頭的時候好像有一枚鋒利的針擦着臉頰過去了,叮地釘入身前的老松木。與此同時,她把手中樹枝往後一拋,又快又狠,還高得不得了。只聽噗通一聲,一個人竟然從樹上掉了下來。不過只余落地聲,竟然沒有聽到半聲哀嚎。而且落地之後也不停留,一瘸一拐地就要往另一邊的樹林跑走。
雷蕾眯了一下眼睛,心裏拊掌道,行家。面上卻沒有那麼客氣,大喊一聲道:“爸,你和姨夫看好女人,哥你跟我跑過來,前面的王八蛋,你現在給老娘站住還來得及,碰我太公的墳頭,我不打得你冒青煙,你他媽的就不知道什麼叫過大年。”
雷曉光一時目瞪口呆,不知道是因為妹妹突然爆出來的粗口,還是因為平地里冒出來一個大活人。剛剛那位仁兄掉下來那棵樹,足足有十米高,誰也沒有往上看。這年頭大家都發展經濟了,誰還跟個猴子似的,鑽研怎麼爬樹呢?可是妹妹說的氣勢洶洶,還很有道理的樣子。趙茹也着急得很,一拍雷曉光道:“快跟上去啊,你妹妹可是個女孩子。”
他們說話的功夫,那個人和雷蕾都竄出十幾米了。雷蕾喊話完了之後就顧不得身後什麼動靜了,全神貫注追着前面人的身影。這位“行家兄”顯然非常狡猾,在山林里左躲右閃,還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一不留神,恐怕就要追丟了。她許久沒有這樣大開大合地施展身手,緊張之餘,竟然還覺得有幾分快活的刺激。
雖然只是短短地鍛煉了一段時間,完全沒有恢復到前世的水準,但抓個毛賊熱熱身,小意思。雷蕾眉頭一挑,矯健地撐在一段大橫木上,單手就是一個漂亮的翻越。這可苦了後面追來的雷曉光,鑽也鑽不過底下,跳又怕頭朝下摔倒,最後像個狗熊爬樹一樣,慢吞吞地磨蹭過去了。還聽見呲啦一聲,褲子開了個大口。
雷蕾邊跑,兜里的石頭還在輕輕搖晃。這是她的習慣之一,女人的身上,總是有很多可以用來攻擊的東西。不過她現在還小,帶那麼多東西怪怪的,所以她有個習慣,只要是有兜的衣服,總會裝兩三枚不大的石子,洗的乾乾淨淨,丟出去很講究準頭。石子不多,她不能冒把人追丟的危險。
雷蕾深吸了一口氣,先掏出左邊口袋的一枚小圓鏡,本來是打算當成小禮物送給表妹的,現在一看——圓鏡劃了個迅疾的弧線,擊向前面奔跑的人的小腿。他僅僅是頓了一下,隨即繼續狂奔起來。雷蕾追着他到了一條大河邊上,眼看他要跳下去了,雷蕾卻露出了一絲笑意。冬天的河水可不是那麼舒服,而且……
二十分鐘以後,她氣定神閑地站在大堤的邊緣,看着那個男人被一團漁網纏起來,進退不得的模樣,十分淡定道:“怎麼樣,冰河水好喝嗎?我穿得很暖,不介意多站一會兒。你要是覺得河裏暖,也可以多泡一會兒。把你泡暈了,我再考慮用魚叉把你叉上來。”
第十二章捆你沒商量
那個男人約莫二十多歲,戴着個黑皮面具一樣的物件,只露出兩個窟窿來,從裏面探出一雙眼睛。雷蕾知道鄉下的風俗,這幾天會織起一張大網,網眼其實也不細,根本攔不住一些小魚,取的意思是年年有魚,過到初七,就會將網撤掉。不過對於一個大男人來說,就算會縮骨功,也是很難鑽出去的。
因為有活水流動,所以不會結冰,但下面的溫度也稱得上冰寒刺骨,人要是泡久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廢了。這個男人顯然也很清楚一點,但現在完全是進退兩難。他動了人家太公的墳,難道還要指望這姑娘等會客客氣氣跟他說話嗎?
場面一時十分焦灼的時候,雷曉光也氣喘吁吁地跑到了,他這個妹妹真是神了,跟森林裏的鹿似得,奔起來完全不沾地,飛一樣快。雷蕾抱胸而立,突然扭頭對雷曉光說:“哥,你去跟姨媽他們要一截繩子來,要快。”
雷曉光看了水裏的人一眼,大概猜到了有什麼用。雷蕾面無表情,淡定地和水裏的大兄弟繼續對視,看他先撐不住,還是他先投降。又過了十五分鐘,堤邊出現了雷曉光狂蹬自行車過來的身影。期間這位仁兄還試圖潛入深水逃走,奈何其下暗流十分洶湧,他沒有穿合適的下水裝備,恐怕更是凶多吉少,還不如繼續和雷蕾僵持。
雷曉光拿來的繩結已經是最結實的了,雷蕾伸手一拽,明白這是牛皮的,心裏點了點,打了個結,將尾端拋給水裏的人,便十分淡然道:“我拽着你,你慢慢漂,上了岸,我們再說個清楚。我還沒有報警,是給你身後的人留面子。不然大家一起抖落出來,你得有三五年都吃不上這碗飯的生意。”
她說到這裏,突然又一笑:“不過吃牢飯也是吃,你喜歡的話,還可以多吃幾年。”水裏的人感覺不妙,心裏暗罵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面上卻緊繃繃的,不肯從神色上露出一點鬆懈。他慢慢地浮遊着,快到岸邊的時候,卻猛地一發力拽定繩結,竟想把雷蕾也一起抓下去。
殊不知雷蕾慢慢悠悠走了半路,防的就是他這一手呢。此刻已臨近岸邊,她俯下身去猛然一拽,彷彿一隻覓食的巨鷹,叼起了水面的銀魚。又藉助身後還有雷曉光拽着的力道,單手來個了全身翻,把水裏的人硬拽了上來,狠狠摔在了地上。
男人渾身劇痛,反應卻不敢有一刻懈怠,還要掙扎着爬起來,雷蕾已半跪下來,拿膝蓋狠狠一頂人脊背,繩結在她手裏活像能玩出花來,三兩下就把人脖頸也套牢了,拉住一勒,冷冷道:“逃啊,還想逃嗎。老娘不發威,你以為我只是嘴上說說?”
她發狠的時候,就不由自主地露出前世那種凜冽又狠厲的氣勢,極為吸引人,卻又好像……讓人有些驚懼。雷曉光不由退了兩步,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害怕,隨即反應過來,在心裏趕緊呸呸了兩句。這可是他聰明又漂亮的妹妹,有什麼可怕的。就算怕,也應該是那些做賊心虛的人怕。
雷蕾低着頭,沒有注意到雷曉光的表情,她剛剛太習慣,下意識地把男人搞脫臼了,現在才反應過來,不過這樣也好,逃是逃不了了。她乾脆利落地給這位仁兄打了個全身套的花里胡哨蝴蝶結。別看花哨,越掙扎越緊,這才十分滿意,牽着他的手往前拖。
好在是大過年的,大堤上哪有什麼人,全都熱熱鬧鬧地在家裏過年呢,不然雷蕾這一彪悍行為曝光出去,旁人的眼珠子都要落下來了。推推搡搡地走到了停車的地方,雷曉光還有個剛買的電話,給還在山上的雷國平夫婦打了過去。聽到他們把人抓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但趙茹堅持先拜一遍太公再走,今年這個怪事讓她有點害怕。
雷曉光嘴笨,皺着眉頭還在想說辭,雷蕾已經招了招手,極為自然地示意他把手機拿過來,隨即柔和道:“媽,就是個小賊,哥的身手可好了,一下就把他打的在地上亂滾,現在我們已經把他控制住了。你們安心先拜太公,我們在車上等你們,到時候上車回了家,我們再細說。好啦好啦,安心一點,太公不會怪罪你的。”
說完之後,她就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都不給雷曉光補充的時間。雷曉光目瞪口呆,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反而成了追捕的英雄。雷蕾擺了擺手,示意他進車說,把那個男人拖豬一樣塞進去,立馬在脖頸后敲了一下,巧妙地擊暈了人。即便如此,雷蕾也不放心,依舊單手按住人,關上車窗,才呼了一口氣道:“哥,這件事,你不要和別人說。”
雷曉光猶自懵逼地點了點頭,雷蕾總得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因此慢條斯理,又開始忽悠了:“我們學校那個體育老師,你知道吧?就是晚上的時候,特別喜歡在廣場上打太極那個。其實他老婆可比他厲害多了。去年的時候,學校出過一樁事,竟然有人從圍牆後面的破洞裏翻進來,不僅偷東西,還勒死了一個女學生。”
雷曉光聽到這裏,已經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雷蕾還怕不夠真實,繼續添油加醋道:“當時那件事被壓下去了,但是我還是很害怕,我們幾個女孩子約好,有空的時候,跟她學了點防身術,沒想到終於派上用場啦。不過媽肯定不喜歡我學這個,還以為我只是想減肥,喜歡鍛煉身體。哥,你不要跟媽說好不好,算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
妹妹都說得這麽開了,雷曉光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反而覺得有點心疼,嘴裏也嘟囔道:“還以為一中已經是最好的學校了,沒想到也有這種事,以後你覺得出了事,害怕,要跟家裏講,哥哥會保護你,知道不知道?”
雷蕾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又笑道:“就你那群狐朋狗友啊,我跟你說,以後少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