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無法到達
拿着化驗單,任嫣的手在狠狠顫抖。
如果不做化療,她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
絕望地沉默,她慢慢拿出手機,想給言溪留言,張了張微微泛白的嘴唇,卻聲音嘶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想了許久,她清了清喉嚨,最後憋出一句話:“言溪,晚上,你回來吃飯吧。”
任嫣裝作語氣輕鬆的樣子,內心實則在滴血。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侵佔了她整個痛覺,雙腿顫抖嘴唇泛白,眸子卻紅的厲害。
任嫣掙扎着起來,跌跌撞撞地回家,她覺得,路上的人彷彿都在嘲笑。
家裏一個人都沒有,桌子上有一張字跡極為潦草的紙條:“晚上有安排。”
呵,都不願發一條信息。
任嫣勾了勾嘴唇,眼角卻帶上了淚。
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導致任嫣大腦供氧不足,身體像隨時會落下的樹葉般搖晃,她踉蹌着靠近身旁的梳妝枱,想讓自己站的穩一點,卻無意間從鏡子中看見了自己那張臉。
她輕輕撫上自己的臉頰,伴着冰涼的觸感,撫摸着。
真丑,那道疤痕真丑,怪不得言溪不喜歡。
外頭的天氣越來越冷了,任嫣把桌上的飯菜熱了再熱,她特意做的,言溪最喜歡的菜,直到天已經黑盡了,周圍的冷氣讓她縮成一團。
他……怎麼還不回來?
任嫣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身子,卻突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之後又是一陣汽車剎車的刺耳聲音。
是言溪……難道他又喝酒了?
任嫣連忙從沙發上起身,卻因為疼痛而不斷地吸氣,但她想不了這麼多,她只想快點見到言溪。
言溪從車上下來,一手將任嫣推開,他最恨這種老往自己身上貼的女人。
“言溪……”而她卻又着急地迎上去,聞到了他滿身的煙味。
“進去。”言溪命令道,在這個家裏,他就是皇帝,而她,不過是一個丫鬟。
任嫣給言溪倒了一杯茶,扯出一個笑容來,這幾年,她練出了一個不管多痛苦都可以保持微笑的能力。
“言溪,喝點茶醒醒酒。”
言溪冷淡的眼眸在任嫣的臉上掃了一圈,沒有錯過她眼中的卑微和狼狽,扯了扯嘴角,諷刺道:“言太太,茶水這麼涼?伺候人都不會嗎?保姆都比你強多了。”
清冷幽暗的燈光把任嫣的臉色照得越發蒼白。
這幾年,她以為她早就不會在乎言溪對她的打擊,可每一次,她每次都被言溪的語言狠狠刺傷。
言溪冷笑幾聲,推開任嫣就要走,卻不小心把案几上的茶水碰倒,滾燙的茶水全部都澆在了地上。
男人只是看了一眼,眼皮微微顫了顫,扶着牆倒在床上休息。
任嫣獃獃地看着地上還在冒煙的茶水,有些恍惚,她拖着身子把地上的水漬收拾乾淨,又發現身上還沾了一些污漬,垂着眼瞼,進了洗澡間。
可剛出來,就被言溪拽到陽台去。
陽台上有一個透明落地窗,從外面往裏面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任嫣透着落地窗的反光看到了她的影子,這還是當年特地為了她而設計的,但是仔細想想,好久沒有來這裏看風景了。
言溪快步走進,任嫣緊張地透過反光看着他的表情,生怕他會嫌棄她瘦骨如柴。
因為太在乎這個男人,她卑微到塵埃里。
“怎麼感覺這麼羸弱,沒勁。”言溪厭棄地說道。
任嫣覺得好虛弱,但是她不敢也不能拒絕,眼中流露出一陣陣痛苦,或許,這就是她的命,言溪就是她的命。
言溪悶哼一聲道:“真賤。”
任嫣心頭受了一記重鎚,近乎瘋狂的搖頭,勾着言溪的脖頸的雙手又緊了緊。任嫣覺得自己是個任人羞辱的玩物,反而放縱起來。
“我……愛你……啊……言溪……”任嫣的一聲聲呢喃傳入言溪的耳朵里,支離破碎但幾乎要讓他沉迷。
言溪的眼底漸漸浮起一層冷霧,愛?他這些年來的慘淡和痛苦都是因為她愛他,她要犯賤,所以他的人生便走向了偏軌,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控制,現在這個女人說愛他?
她又貼近,言溪下意識要躲開,任嫣滿臉淚水,固執地勾着言溪的脖子。
“你愛我對不對?你也愛我,騙騙我吧,求你了,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言溪厭煩這個女人的話,也厭煩了這個女人的臉,他轉過身狠狠把她扔到了床上,任嫣把臉埋在枕間,身體痛苦得顫抖,她毫無尊嚴,而他,連一句假話都不願意施捨給她。
“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我這臉上的疤還不是你造成的?給我一點點,一點點愛就好。”
“想都別想。”言溪恨她,見到她就反胃,他恨不得拿她的命來換另一個女人。
當初任嫣愛上言溪,發誓要此生要和言溪過一輩子,卻沒有想到,在她如願以償嫁給了言溪后,一切都是那麼的殘酷,她以為言溪不會那麼狠心,她以為言溪會被自己打動,她卻把自己搞得傷痕纍纍。
“呵,當初背着我傷害欣兒的時候,趁我沒有在她身邊毀了她的臉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今天你竟還要求我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