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回到1893

第一節 回到1893

當秦朗最終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的時候……

一切都已經晚了。

儘管已經踩下剎車,但他駕駛的軍用載重卡車還是以每小時六十千米的速度撞上了那輛突然出現的四輪馬車,又在人的尖叫、馬的嘶鳴以及木片和別的什麼東西的碎裂聲中,從馬車的殘骸上碾了過去,又在慣性的作用下繼續前進了百多米,然後才順從的停了下來。

“該死……”秦朗在駕駛室里氣急敗壞大叫着。從剛才聽到的尖叫聲他完全可以得出結論,馬車上的乘客已經遭遇了不幸――他們肯定都已經死了,或者雖然還活着,但卻受了致命的重傷,奄奄一息。

他痛恨這個意外。雖然並不在乎馬車上的乘客的生死,但如此嚴重的交通事故肯定會將警察吸引過來。

而對於秦朗來說,警察意味着災難。

會讓他被判處重刑的災難。

秦朗駕駛的hemtt-lhs重型卡車是兩個月前在伊拉克美軍基地里丟失的軍用車輛,同時駕駛室里還有幾支非法持有的自動武器和兩千發子彈――但這些還都不足以致命;會讓他被判處重刑的是卡車上運載的特殊貨物:卡車的貨箱裏,除了一千兩百加侖柴油、另外三千發子彈、二十九箱礦泉水以及可供十二個人吃一個月的食物,還有一些鑽石。

確切的說,是一袋還沒有進行加工的鑽石毛坯和十克拉加工后的鑽石,前者是他運輸的貨物,後者是他的報酬。

――秦朗,中國人,佛羅里達州立大學工程學院畢業,工學學士,鑽石走私組織成員,二十四歲,不抽煙,幾乎不喝酒,未婚。

所以他根本不想見到警察。

而且他正在躲避納米比亞秘密警察的追蹤。

秦朗所在的鑽石走私組織幾天前在納米比亞獲得了一批總價值五千萬歐元的鑽石原坯,但不幸的是,鼻子比獵狗還要靈敏的納米比亞政府僅僅過了一個小時就封鎖了機場、港口和公路,在邊境關卡設置了檢查站,並派出了所有秘密警察。

在這樣的情況下,走私組織不得不採用事先制定好的應急預案:所有人員分別乘坐十四輛攜帶有部分鑽石原坯的汽車,自行尋找安全路線從納米比亞前往南非;而為了保證每一輛車都有機會到達目的地,十四輛車中有四輛是載有燃料、彈藥、引用水和食物的補給車,當有車輛需要補給時,可以通過無線電聯絡距離自己最近的一輛……

當然,使用無線電將有可能把秘密警察引來,也許還會有已經被逮捕的組織成員被警察當作誘餌,甚至還會有人在被逮捕以後主動向警察提供幫助以換取更輕的懲罰。

當然,還會有其他一些可能――比如秦朗就時常在考慮,自己會不會承受不住壓力主動向警察自首。

但現在他還不準備這麼做;現在他還希望可以安全的將鑽石原坯帶到目的地。在監獄與財富之間,他更願意選擇後者。

他……

秦朗突然意識到,他已經無所事事的在駕駛室里浪費了……五分鐘。在確定時間其實並沒有過去多久以後他稍微放心了一些。“我必須立刻離開這裏。”他重新發動汽車,但隨即又讓發動機熄了火。

剛才的車禍……雖然非洲是世界上最貧窮落後的地區,但馬車?太奇怪了!

“我怎麼會撞到一輛馬車?”他想知道。

坐在駕駛室里胡亂猜測顯然不可能找到答案。秦朗抓起放在副駕駛位置上的bushmaster十六英寸重槍管卡賓槍,拉開車門跳下去,反身走向已經被碾得支離破碎的馬車殘骸。

他慢慢的走過去,動作帶着明顯可見的謹慎。

在距離殘骸還有大約三十米的地方,秦朗停了下來。這個距離已經夠近了,近得他可以清楚的看見三具被車輪碾壓得血肉模糊的屍體――死者是兩個成年人,一男一女,還有一個小女孩。已經不能分辨死者的身份了,但還是能看出他們都是白種人。

一個駕駛着馬車在納米比亞高原遊盪的白人家庭?他感到不可理解,但更加奇怪的是,無論是他們身上穿着的還是散落在四周的衣服,全都是典型的十九世紀樣式。這真奇怪。

除了拍攝電影,還有誰會穿着和攜帶十九世紀的服裝呢?但如果是某個公司在拍攝電影,那麼劇組的人員又在什麼地方?

如果真有什麼劇組成員,他們早就應該出現並撥打求救電話了。

那麼現在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

秦朗迷惑的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在殘骸中尋找線索。一秒鐘以後,他看到了一支在十九世紀中後期非常流行的下置槓桿式連發步槍。儘管並不怎麼情願,但他還是走過去,將它撿了起來。

雖然槍身已經破損,但幾秒以後,他還認出這是一支使用0.45-75口徑子彈的溫徹斯特m1876運動步槍,而且絕不是仿製品――兩者之間最明顯的區別在於槍托,原版m1876使用的是胡桃木,而仿製的型號使用的卻是歐洲山毛櫸。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秦朗從五歲開始就已經是一個槍迷,並且還在大學二年級時參加了全美步槍協會。而就他在佛羅里達州立大學的整個學習生涯來說,除了學校和公寓,他的日常活動範圍就只剩下了靶場和槍支商店――所以秦朗對市場上出售的各種槍支非常了解。

現在他意識到一個問題,無論是原版還是仿製品,能買得起溫徹斯特m1876的人都不會駕駛着一輛馬車在納米比亞遊盪;即使真有人無聊的想要追求某種特別的情調,他也不可能帶上自己的家人。

這個問題讓秦朗非常不安。雖然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已經有了很不好的感覺。

“我需要更多線索。”他告訴自己,並強迫自己走到三具屍體旁邊。皺着眉頭在馬車的男主人的屍體上搜索了一小會兒以後,秦朗在他的上衣口袋裏找到了一些硬幣以及幾張已經被鮮血浸透了的……國家銀行券?

是國家銀行券!

按照他對美國貨幣的簡單了解,從一九三五年開始,國家銀行券就已經被全部收回並不再發行,而在一九四五年以後發行的美元紙幣則幾乎是清一色的聯邦儲備券……所以,現在誰還可以帶着國家銀行券到非洲旅遊?

秦朗意識到他的麻煩大了。

馬車、穿着十九世紀服裝的古怪的一家人、古董步槍,還有已經作廢的美元紙幣……當把所有這些串聯起來,再加上一點點想像力以後,他得到了兩種可能性:已經升天的白人家庭意外的從十九世紀末來到了二十一世紀初;他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從二十一世紀初意外的回到了十九世紀末。

現在的情況是,哪一個答案才是正確的?

有一種方法可以證明。卡車上有無線電,如果他能聯繫到組織里的成員或者別的什麼人,甚至警察,就表明第一個答案正確;但如果情況剛好相反,那麼……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他決定進行這個測試。

但秦朗剛剛轉身就愣住了。

――他的載重卡車的尾部掛着一塊巨大的白色木牌,上面用紅色的油漆寫着:“你已經穿越了!”

他目瞪口呆的望着木牌上的紅色通告,不知道現在應該做點什麼,還是什麼也不做。他太震驚了,但不是因為他已經回到十九世紀這個糟糕的現實,而是……是誰在卡車尾部掛了這塊牌子?

惡作劇或者不是惡作劇,無論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將木牌掛到車尾的那個傢伙要麼能力強大、要麼就是一個混蛋――如果他在卡車全速前進時將木牌掛到車尾,那表明他能力強大;如果他在卡車因為撞上馬車而停止以後才掛上木牌,這隻能說明他是一個混蛋。

當然,最大的可能是,他是一個能力強大的混蛋。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秦朗也在慢慢的走向卡車尾部的木牌,然後他隱隱約約的看見紅色下方似乎還有一些文字;而當他走到距離車尾只有十米遠的時候,那些文字也已經變得異常清晰了。

“親愛的地球朋友,我已經將你送回你們的公元一三年。盡情享受吧,不用感謝我。”這是第一行字,彷彿是一個註解,或者說明,而下一行則是落款:“一個無聊的時間旅行者。”

“.bitch!”氣急敗壞的秦朗豎起了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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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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