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楊陵城破
夙問已經重整軍隊迎戰,卻仍舊是失了先機,北凜大勢已去,僅憑他一人之力如何能夠力挽狂瀾。
就在此時,百丈高的城樓上,北堂嘯忽然出現,身後廖青押着一名身懷六甲的年輕女子,在看清女子面容的那一刻,南宮淺陌周身的溫度又下降幾分。
“南宮淺陌,你看看這是誰?”北堂嘯陰鷙的聲音從城樓上傳來。與此同時,他手中的劍架在了莫熙瑜的脖子上。
南宮淺陌面不改色,目光從女子身上一掠而過,淡道:“與我何干?”
“哈哈哈!胥揚將軍還真是狠心啊!”北堂嘯突然笑了出來,聲音刺耳,全然不顧身邊女子慘白的臉色。
“怎麼辦?你們東霂的胥揚將軍你昔日的好友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你的生死呢?”北堂嘯貼近莫熙瑜的耳朵陰狠地說道。
莫熙瑜的臉色又白了幾分,身子更是不可遏制地顫了顫,閉上眼睛任淚水順着眼角流下,輕聲道:“我說過,於東霂而言,我早已是個叛徒,你的目的不會達成的。”
北堂嘯抬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笑得有些殘忍:“你最好祈禱你在他們心中還佔有一席之地,否則本王會讓你給死去的北凜將士陪葬!”
“那就殺了我吧,我不怨你。”莫熙瑜緩緩睜開了眼睛,眼中滿是木然的絕望與平靜。識人不清,又怎能怨得了旁人呢?至於自己腹中的這個孩子,或許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北堂嘯冷哼一聲不再理她,繼而是對城下喊道:“南宮淺陌,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若你再不退兵,你們的曦和公主將死在本宮的刀下!”
想到死去的青風,南宮淺陌的心一片冰冷沉寂,面不改色地下令:“攻城!”
隨着她的一聲令下,數以萬計的東霂將士抬着雲梯,拿着火箭再次展開了攻勢,城樓上的夙問面色凝重,卻毫無怯意,猶自鎮定指揮道:“眾將聽令,備火油,放箭!”
北門處有夙問親自鎮守,自然沒那麼容易攻破,但其餘東西南三個城門就沒那麼幸運了,南宮楓率兵攻打東門,莫庭燁親自領軍繞至後方攻打南門,西門則由羅域祁佑二人合力攻打。
不消半個時辰,城樓上的一眾人等就聽到了源自四面八方的殺聲,很顯然,除了北城門外,其餘三個城門均已被攻破,北堂嘯見狀臉色頓時變了幾變。
“殿下,楊陵怕是守不住了,末將命人先行護送殿下離開。”夙問帶着一身的血污傷痕,走至他面前沉聲說道。
就在這時,站在旁邊的莫熙瑜卻突然趁他不備,奮力推開身邊的侍衛,迅速站到了高高的城牆上。
“莫熙瑜!你想幹什麼?!”北堂嘯眸光一緊,厲聲喝道。
城牆不過一尺來寬,莫熙瑜懷着身孕的身子站在上面搖搖欲墜,她背對着他,寒風吹得她鵝黃色的衣裙瑟瑟發抖,聲音卻異常清晰平靜——
“北堂嘯,我向來是個懦弱卑怯的人,不顧一切地嫁給你已經用盡了我畢生所有的勇氣,可事實證明,這唯一一次選擇也是錯的。”她的語氣空洞洞的,甚至還帶着幾分自嘲。
隔了片刻,她緩緩回頭,沖他嫣然一笑:“我不怨你,只是實在累了,如果有來生,我們再也不要相遇了。”言罷便張開雙臂,輕輕一躍,任由自己的身子伴隨着寒風翩然而下。
“莫熙瑜!”北堂嘯只覺心口猛地一抽,立刻伸手去抓她,奈何卻晚了一步,手中只留下了半截鵝黃色衣袖。
頃刻間,衣袖的主人墜落在百丈高牆之下,綻放出一朵迤邐絢爛的血花,恍若盛開在黃泉彼岸的曼珠沙華,絕望而綺麗。
城下的攻勢還在繼續,守城的玄甲軍卻越來越少,身邊的心腹廖青忍不住催促道:“殿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震天的殺聲刺破耳際,望着城樓下靜靜躺着的那抹鵝黃色身影,北堂嘯不由攥緊了手心,一瞬間只覺得恍若隔世,明明在前一刻還汲汲經營渴望得到的東西,在這一刻忽然就變得索然無味起來,他靜靜地凝視着北凜搖搖欲墜的山河,聲音蕭瑟而寥落:“夙問,不必再戰了,北凜的氣數已盡。”
夙問抿了抿唇,神色不變:“殿下,末將說過,誓與北凜共存亡!”
北堂嘯盯着他瞧了一會兒,忽而嘆氣道:“隨你吧!”言罷便同廖青一起踉踉蹌蹌地往皇宮方向走去。
“殺——”城樓下的廝殺聲陡然變得激昂起來,夙問知道,這是城破了。
副將趙釗喘着粗氣跑了過來:“將軍,外面打進來了……”城樓上剩下的零零散散的玄甲軍也都一身狼狽,等待着他們將軍的命令。
夙問略微頷首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沉聲道:“把戰旗拉起來。”
趙釗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咬咬牙堅定道:“將軍,末將陪您一起!”
“對,末將們願同將軍一起!”身後的玄甲軍亦齊聲應道。
“還有我!”眾人聞聲望去,只見魏禕一身戎裝手持長劍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城樓,衝著夙問微微一笑:“承蒙夙大將軍不棄,我魏禕願同將軍共進退!”
“我昨夜不是命人送你離開了嗎?”夙問眉心緊蹙,聲音微微不悅。昨日傍晚她突然帶着一身傷來尋他,言及要與他共同守城。是他料到今日戰事艱難,生死難測,故而提前安排好了她的去處,哪成想她竟然沒走!
魏禕卻全然不在意地輕笑道:“我魏禕雖不是什麼忠貞節義之輩,卻也做不來拋下自己的夫婿獨自潛逃的事情!夙大將軍這是想要置我於不義嗎?”
夙問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轉過身去對一眾將士道:“眾玄甲軍聽令,誓死守城,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誓死守城!誓死守城!”玄甲軍們聲聲吶喊着,和着蕭瑟的北風,鑄就一股悲壯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