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地獄之門的資料

吳成睜開眼，已經回到了玻璃電話亭里。

從大Ding那出來，他心情不算好。

在廢星上待了二十分鐘，通訊費等於四十分鐘，買情報花了一共三十二分鐘（包括兩分鐘的中介費），加上老煙斗抽成半小時，三小時的訂金一半已經沒了。

這種沒去過的虛擬社區，光是準備工作就是一大筆成本費用。

匆匆回到城西，吳成用力敲打着垃圾箱，“哐哐哐……”

“啊呀，別敲了，哪個混蛋。”綠眼頂開垃圾箱蓋，“C，你吃太飽了？都給你敲散架了。”

“我要的情報呢？”吳成問。

“不是兩個小時嗎？”綠眼有點無奈地說。

“現在已經兩個小時了。”吳成瞪他一眼。

“明明沒到。”綠眼不服氣。

“我說到了就到了。”吳成用力砸垃圾箱，“咚”的一聲。

“你吃炮仗了？”

“別廢話，快點。”

“你這麼急，我現在只收集到個大概。”

“我本來就是要個大概。”

“等着。”綠眼沒法，縮回垃圾箱裏，一會兒遞出來一張小型閱讀卡。

吳成伸手去拿，綠眼一縮手沒讓吳成拿到。

“你什麼意思？”吳成連踢兩腳垃圾箱。

“咚！”

“咚！”

“你今天傻了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綠眼沒好氣地說，“不準再踢了，你再踢一腳，老子不伺候了。”

“行了，不會少你的，什麼價？”吳成深吸一口氣，問道。

“十分鐘。”綠眼報價眼睛都不眨，“加急百分之二十，一共十二分鐘。”

“操，你怎麼不去搶？一般資料而已。”吳成原本就在心疼花掉的時間，一聽這價碼哪肯答應。

“冷門社區好不好？地獄之門不對外發佈具體信息，那些狂信徒也沒想着讓人進去。你去問問，你認識的人里有誰進去過？市面上根本沒資料，我收集到這些信息相當於稀有情報，這要價已經低了。”綠眼解釋了一通。

吳成知道綠眼說的是事實，確實不算貴，不過他不打算再用元年城的逗留時間支付了。

“現在市面上是什麼比價？”吳成扔出一個問題，聽起來沒頭沒腦。

但綠眼知道吳成的意思，呵呵笑道：“各大熱門虛擬社區的貨幣價位還算可以，社區通用金幣最搶手。你捨得用嗎？你要付通用金幣，我算你一比一零五。”

每個虛擬社區都會發行自己的虛擬貨幣。

如果說智慧之城的逗留時間是全球硬通貨的話，那虛擬貨幣就是地方貨幣。

如同地方貨幣與硬通貨之間有匯率，各社區虛擬貨幣與智慧之城的逗留時間也有比價。

在這些虛擬貨幣中，有一種在各個虛擬社區都通用的虛擬貨幣（一般稱為通用金幣），價值最高。

通用金幣可以稱作為虛擬社區中的硬通貨，全網記賬，發行總量是個固定數值，是現實世界裏僅次於智慧之城逗留時間的重要資源。

所以綠眼願意以一分鐘比一百零五通用金幣的匯率，向吳成收取情報費用。

而其他任何一種單一虛擬社區發行的虛擬貨幣，與逗留時間的比價都超過一千比一，可見通用金幣的價值。

“我先付你兩百十個通用金幣，其他賒賬。我現在有個大單，去三天，回來付給你剩餘的。”吳成說出來的話差點沒氣死綠眼，也就電子義眼沒法翻白眼，不然肯定給吳成兩個樟腦丸。

“你怎麼不去搶？”綠眼氣呼呼地說，“不想做生意就拉倒。”

“這話說的。”吳成笑道，“地獄之門的資料你不賣給我，還能賣給誰？我的信用一向很好，你最清楚了。我不是手頭沒通用金幣了嘛。這樣，我再付你兩分鐘，剩下的等我回來就付完。”

綠眼看着吳成不說話，似乎是在盤算。

吳成繼續勸說：“你也不想想，除了我，一般誰會用逗留時間和通用金幣付給你。”

這算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綠眼終於點頭，把資料卡交給了吳成。

吳成做成這筆交易，心情暢快了一些，他可沒說剩下的欠賬會用逗留時間或者通用金幣支付。

回到超級馬里奧，老煙斗立刻告訴吳成，設備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進行登入。

不過吳成說還要些準備時間，也不管老煙斗的催促，開始仔細研究綠眼提供的資料。

地獄之門的世界觀，採用了二元對立的正義與邪惡、純潔與墮落對抗的大框架。

整個世界分成四片區域，分別為天堂、地獄、人間，以及連接天堂和地獄的中間地帶。

而中間地帶又一分為二，與天堂相連的一半稱作凈界，與地獄相連的一半稱作煉獄。

在凈界與煉獄的交接處，正邪雙方各自派遣了大軍，連年征戰。

人間作為中立區域，無論是天堂的天使，還是地獄的魔鬼都無法直接前往，所以那裏也成為了天堂與地獄在戰場之外，爭奪信徒的較量場所。

目前，天堂的勢力在人間佔據了主導地位，最高宗教機構為天堂庇護所，在東西南北各有一座。

天堂庇護所的最高領導者為聖言師，也就是吳成這次要達成的教職人員居民等級。

綠眼提供的資料中，還有一些四大區域的地理介紹，人間的介紹相對詳細，其次是凈界，剩下的天堂、地獄、煉獄基本空白。

吳成估計是因為去過那三片區域的入住居民非常少。

資料研究了差不多了，吳成摘下虛擬閱讀眼鏡。

“你要抓緊時間。”老煙斗的聲音傳來，“你還有68小時47分鐘。”

“不要催。一比十的時間流速，我還耗得起。”吳成擺擺手。

虛擬社區都是通過人腦接駁進入。

在虛擬世界中模擬出來的時間流速，並不需要按照現實世界中的物理時間一比一流逝。

各大虛擬社區的時間流速比各不相同，地獄之門為一比十。

也就是說，在地獄之門中待十秒鐘，相當於在現實中過了一秒鐘。所以客戶給出的72小時現實時間，等於是地獄之門中的720小時——三十天。

當然，三十天裏要達成聖言師的等級，依舊很有難度，畢竟客戶提供的入住居民身份，只是一個小地方的傳播者——最低等級的教職人員。

“我不是催你，是提醒你還剩多少時間。”老煙斗驅使電動輪椅移動到升降機上，“你進到那裏后可要算清楚天數，虛擬機我設定的是72小時，你想提早出來可不行。”

虛擬機是專業登入虛擬社區的外接設備，老煙斗的超級馬里奧正式登記的經營範圍，就是專門做虛擬機相關硬件的維修和買賣。

“知道知道。”吳成走到老煙斗身旁站好，“你別讓我餓着，我要A類營養劑。”

“你在做夢吧？”老煙斗操縱升降機下降去地下室，“我要有A類營養劑還用待在這？我所有的B類營養劑都加進去了，不過只夠維持48小時，剩下的時間我只能給你加C類營養劑。你想要A類，那讓詹爺給你弄啊。”

虛擬社區的流速比越高，大腦消耗的能量也越多。

普通人進入虛擬社區一兩個小時，便會退出來休息。

但吳成的這種工作，一次要十幾甚至幾十小時不等，他使用的虛擬機都是經過特殊改造，連接有生命維持系統。

所以用來維持生命的營養劑也就相當重要了。

A類營養劑對人體沒有副作用，B類稍許有些副作用，比如退出虛擬社區後會體乏虛弱。

C類的副作用就相當大了，不僅體乏虛弱，還會出現失明、失聰、昏睡等癥狀，人體需要的恢復時間也變得非常長。

老煙斗能抽成百分三十，就是因為相關設備都是由他來提供。

營養劑的費用是吳成和老煙斗平攤。

聽了老煙斗的話，吳成翻了個白眼沒理。

詹爺是大口幫的老大，詹爺確實能搞到A類營養劑，但吳成可沒這個面子讓詹爺給自己特供。

地下室里有六台虛擬機，其中三台里躺着人，他們都是吳成的同行。

吳成知道同行們在老煙斗這裏，都只是用C類營養劑，老煙斗能拿出48小時劑量的B類營養劑，已經是特別照顧自己了。

“呂戰進去前，要我問你，有沒有興趣和他一起到戰區走一趟。”走過一台虛擬機時，老煙斗問了一嘴。

吳成撇了眼那台虛擬機，透過透明的艙蓋，可以看到裏頭躺着一個上身綉滿骷髏刺青的青年。

“他不知道我不做團隊任務？”吳成反問。

“也就是一問，戰區好像有個比賽，他在找隊員。”老煙斗忽然壓低聲音說，“我聽他說找到了贊助商，你真不考慮？贏了戰區的比賽，你的暫住證可就有着落了。”

吳成看看老煙斗沒說話。

“戰區”不是一般的虛擬社區，它是坐落在現實世界裏的特殊社區。

吳成沒去過那裏，也不打算去。

呂戰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戰區是出了名的要人命。

吳成雖然很需要錢，但不想為了錢去拚命。

見吳成不回答，老煙斗也沒再多說。

兩人來到最裏面的虛擬機前，吳成脫去上身衣物，躺了進去。

等吳成調整好姿勢，老煙斗問：“準備好了？”

吳成點點頭。

老煙斗按下啟動按鈕，虛擬機的電子護臂自動扣住吳成的雙臂。

吳成感到些許疼痛從手臂上傳來，生命維持系統連接上了他的身體。

接下來的三天裏，營養劑會通過手臂一點點注入吳成的體內，以維持他的身體器官，特別是大腦的運作。

在虛擬機完全合上艙蓋前，吳成聽到老煙斗最後說了一句，“你還有68小時36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