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取畫冊慎如稱讚,掏鳥蛋初見雪朗
“付司衣,付司衣,這件衣裳王司衣覺得做工不佳,您過過目,屬下覺得無論是走線還是綉紋都很用心了。”
隨着這一聲請示,原先繡房內靠竊取劉婼綉樣而受到重用的付綰心,已經實現了成為女官的願望。身後叫她的是今年剛入繡房的年輕綉娘,正捧着一身衣裳渴望得到綰心的肯定與讚譽。
綰心接過衣裳,仔細看了看,嘴裏念叨着:“綉法老練,搭配得當。給誰做的衣裳?”
“回大人,是給敏良人做的衣裳。”
“嗯,不錯!顏色也是她喜歡的。”將衣裳還給那綉娘,綰心贊道:“你做的很好,王司衣的綉工還不及你呢,不用理會她的意思,只管送去吧。”
果然,敏良人看到衣裳的那一刻,開心的像個孩子,還賞了送衣裳來的綉娘。繡房之內,能夠得到主子的賞識,便是立足的根本。付綰心深知這一點,也把這份對手藝的信奉傳遞給每一位綉娘。
“綰心,這幾年在你的打理下,繡房還真成了宮中的一片凈土。”
司飾大人慎如,凈土剛好過來看衣裳的顏色與紋飾,好回去給主子們搭配首飾。看到繡房內一派欣欣向榮的狀態,很是羨慕。畢竟與這幾的司飾司比起來,這裏真的充滿了能量與幹勁。最關鍵的是,很少有主子們來插手繡房的工作,可是司飾司......不提了,慎如現在都還有一件頭疼的事呢。
“哪有什麼凈土啊?不過是,看你怎麼去看待罷了!”
綰心將今年夏裝的圖樣冊子遞給慎如,嘴上謙虛,心裏卻也很是為自己而驕傲。
“對了,怎麼不見阿婼?”
這兩年來,慎如與劉婼搭檔創造出了一件件震驚魏宮后妃的衣裳首飾,一時間只要是她們倆做的似乎都成了宮妃們追捧的對象。
“她去給太后量體裁衣,說是病了一通,太後身形消瘦,原來的尺寸做得衣裳不合身。”
是啊,忘記了劉婼還有太后要伺候。
“對了,那日聽皇後娘娘說,是不是你們繡房偷懶,皇上一件寢衣穿了三年多,破了口子竟讓御前的女史幫他縫補,又繼續穿呢!”
綰心聽罷,掩嘴一笑:“可是一件玄青色的寢衣?”
慎如訝異地點點頭,卻聽綰心貼着自己的耳朵道:“那是皇上的心頭之物,阿婼三年前做了送去的。”
原來如此,慎如不禁搖頭,這兩個人啊!一個明明有嬪妃之實,卻就是不接受冊封。一個明明心裏裝着心愛的女人,卻還要往這宮裏不停的裝女人。終究是主子的事,她們不好多言。慎如拿着冊子,道謝離開。
悠長寂靜的宮道上,傳來兩個孩子的對話。
一棵僅有碗口粗的樹上,爬着一個四歲左右的男孩。比他稍小一些的女孩兒站在樹下,抬着頭盯向樹上那個誘人的鳥窩。
“南珽哥,你再往上爬一點,還差一點點就能夠到了。”
小女孩焦急得直跺腳,指揮着爬在樹上的晏南珽不斷的挑戰自我。豆大的汗珠從晏南珽額頭上往下滴,他的腳微微有些發軟,手卻還在往上夠着。此時的他,只敢抬頭看,因為他知道自己打小怕高,往下看一眼,非掉下去不可。
“不行了,咱不要了好不好?我全身都在發抖!”
晏南珽似乎求饒一般對着樹下的妁伊說道,可妁伊將小手一抱,哼了一聲:“南珽哥哥就會騙人,上次我說你撈不到魚,你還逞能,最後險些掉到池子裏。這次你又說要掏鳥蛋給我,可是鳥窩都還沒有碰到呢,就說算了。”
“好妹妹,這棵樹真的比我想像的高,再不走洪嬤嬤又要罰我了。”
一想起上次撈魚被罰的事,晏南珽尚且心有餘悸。
紅牆之內,便是棲鳳宮的後殿,一個比他們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子,躲在角落裏偷聽着他們的對話。陽光底下,他只有戴了斗笠,將紗幔放下來遮住臉才敢出來小院子裏走走。除了哥哥之外,他沒有見過宮裏任何一個孩子。雖然,他知道自己還有好多個兄弟姐妹,但都只是聽說過名字。
“你好,我叫雪朗!”
斗笠下的孩子反覆的練習着該怎麼去跟他們打招呼,可他還沒敢從牆下的陰影里走出來,便聽到一個嬤嬤驚呼一聲:“我的小祖宗啊,你怎麼爬到樹上去了?”
在接下來,一個瘦小的太監三兩下爬上了樹,將那男孩抱下來。雪朗等了許久,都沒有再聽到聲音。應該是走了吧,這裏是母后的棲鳳宮,輕易也沒有人敢靠近。
小雪朗在心裏默默地想着,他又幻想着有一天自己可以有貼心的朋友。他們知道蟈蟈是綠色的,怎麼養才最能斗。他們知道糖藏在哪裏,可以一次吃個夠。不會像福滿他們一樣,除了管束自己,就不會說句貼心的。
這不,福滿又來了。
“皇子,您怎麼跑出來了?外面這日頭多大啊,曬着你又該疼了。”
他不停地嘮叨着,重複一些雪朗聽膩了的話。
“福滿,大哥去書院了,母后也許久沒來看我了。他們是不是都不要我了?”
福滿抱起渾身純白的雪朗,胖胖的臉上堆滿了笑:“怎麼會呢?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皇子的人,可能是hi太忙了。”
“父皇愛我嗎?我已經不記得父皇長什麼樣子了......”
雪朗的大眼睛緊緊盯着福滿,好像很渴望一個肯定的答案。福滿已經騙過他許多次了,這一次也不在話下。他張嘴便道:“那是當然的,除了皇上還有太後娘娘,都是愛你的。”
這一點雪朗是深信的,皇祖母是來看自己看得最勤的,她總會給自己帶一些有趣的小物件,或者好吃的。其中有許多,都是父皇托她帶來的。
第二天,那兩個孩子又來了,他們先是在樹下商量了一下,這一次妁伊決定自己親自上樹,晏南珽負責把風。
商量定了,妁伊便摩拳擦掌的準備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爬樹,她今後的人生會為眼前這個男人爬無數次樹,而現在只是一個開始。才開始晏南珽是徹底認慫的,他實在懼高,況且把風的人也很重要,他更能勝任。
可是,當妁伊把手腳放在樹上時,他突然改變了注意,無比瀟洒的將妁伊往身後一推,說道:“爬樹這種事,還是讓男人來做吧!”
他們來了!
雪朗聽到牆外的說話聲,又戴了斗笠趁福滿不注意跑了出來。這一次他決定勇敢一點,自己要站到太陽下去,主動跟他們打招呼。
晏南珽這一次確實比昨天爭氣不少,至少頭已經探到牆頭上了,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在盯着自己。眼睛才從牆頭上冒出來,便看到一個穿着白衣戴着斗笠的孩子對自己招了招手:“你好,我叫雪朗!”
“我的媽呀!”
晏南珽一慌,只當是抓自己的來了,哪顧得上聽他說了什麼。腳下一滑,整個人順着樹榦縮了一截,嚇得不輕手上沒了力氣,人就摔了下來。
有那麼一瞬間,晏南珽覺得自己腦袋嗡嗡地響,而妁伊竟然還用嫌棄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自己來!”
妁伊果然天生比晏南珽更會爬樹,雖然笨拙,可她終究還是將腦袋從牆頭上探了出來。這次換了人,雪朗依舊站在那裏,臉上已經開始起紅疹,但是他依舊在等待跟朋友們打招呼。
“你好,我叫雪朗!”
妁伊愣住了,然後哈哈的笑了起來:“你像個小雪人,快站到陰涼處來,太陽底下多曬啊!”她似乎忘記了,自己也正在盯着大太陽作案。
鳥窩近在咫尺,妁伊又往上爬了幾步,終於夠到了。她把自己的“戰利品”在雪朗眼前晃了晃,她看到胖胖的福滿從雪朗身後走來,便對他揮了揮手,低聲說:“再見了,小雪人!”
之後,她飛快的從樹上下來,拿着鳥蛋在晏南珽眼前顯擺。晏南珽突然哭了,不是因為嫉妒或自卑,而是他的頭有些疼,而一群人正在向這邊走來。
“怎麼有孩子的哭聲?成海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