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神兵碎片
普通人的潛水閉氣時間，在一分鐘左右。經過訓練者，可以達到三分鐘，甚至更久。而擁有內息能力的修行者，潛水時間能突破十分鐘的關口。
烈陽現在只能算是啟靈下境的修行者，內息能力有限，閉氣時間在十五分鐘左右。分辨出湖底就在眼前，烈陽連忙調整姿勢，左手握住昭烈神劍，將之壓在自己的肩頭，雙腿微分的同時，右手取出一枚星辰石——
穩穩落地，腳邊翻起白沙，串串氣泡翻騰而起，亂石嶙峋的湖底世界，展現在烈陽眼前。
這裏沒有魚蝦，也沒有水草，慘白的細沙，像是骨粉鋪就。
或鋒利或盤亘的黑色怪石，宛如一頭頭沉睡的巨獸——劫湖之底，是一片沒有任何生機的死域。
“我都看得出來劫湖有問題，太古時期到現在，這兒應該被人翻了無數遍吧？”烈陽藉助昭烈劍在湖底站穩，四顧周圍的景象，難免心裏疑惑，“還能剩下什麼，讓我撿便宜？”
風老得瑟的壞笑：“嘿嘿嘿，那個級別的神兵非同小可——普通魂力無法搜索，也沒有任何元素特性。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一塊破石頭。”
“好吧，一塊石頭。”烈陽苦澀而幽默的嘆了嘆，腳底站穩之後，立刻向前移動，“師父，我該怎麼找到這塊石頭？”
有靈種釋放的推力，修行者在水下十分靈巧，烈陽只點出兩步，就來到了目標位置——他右手連揮，把四枚光芒石打入周圍的石峰，視野頓時清晰不少。
然而掃視之下，周圍黑白交錯，似乎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師父，這是……”烈陽用昭烈劍穩定身形，右手攪動水流，把覆蓋湖底的白沙捲起了一層又一層。
“廢墟？”烈陽看清某塊大石頭的輪廓，不禁瞪大了眼——那是塊城垣的殘骸，有清晰的磚石琉璃結構。
“不錯。”器魂空間裏的風老，看到這般情景，內心也感到了震撼，他言語滄桑的介紹，“這些殘骸，曾經有絕強的禁制保護，否則早就被歲月侵蝕——東西就在三米方圓之內，你找找看。”
烈陽看到建築殘骸，早就堅定了信心，於是立刻開始搜索。
“呃……”烈陽魂力鋪展，將三米內的區域完全籠罩，“師父，咱要找的東西，到底是個啥，能不能給點提示？”
修行者找東西，通常只需要用魂力定義，然後區域搜索。
烈陽擁有地玄中境的魂力，查找三米方圓內，簡直小菜一碟。只是他幾番嘗試，並沒有得到任何結果。
用眼睛去看，也瞅不出個所以然。
“我也不清楚……”風老沉吟起來，“你先找。”
“靠？”烈陽抓緊時間尋找，一邊和風老吐槽，“師父，我只有啟靈下境的內息水平，憋不了多久！”
“放心，不會讓你淹死的。”風老說話很是慢條斯理。
烈陽堅持許久，感覺體溫開始下降，心裏恨恨的道：“凍死了呢？”
“嗯……”風老似乎沒考慮太多，反懟了烈陽一句，“少廢話，快點把東西找到，不就可以回家了？”
烈陽嘴角抽了抽，合著自己隨時可能被溺死、凍死，全都是咎由自取？
下來找個啥都不清楚，神器碎片長什麼樣？
一團、一坨、一塊，還是……一根？
幾秒鐘后，烈陽心裏越發焦急：“師父，要不要往下挖？”
“不知道。”風老的回答很不靠譜，不過從他的語氣看來，烈陽在搜索的同時，風老也在努力確認。
他在幾十裡外都能有所感應，現在來到神兵氣息的源頭，按說應該越來越清晰。
但風老的靈魂十分虛弱，經過幾次消耗之後，壓根沒有耐力可言。
烈陽感知到風老心有餘而力不足，暗自咬緊牙關：算了，靠自己吧！
——
星塵大陸上的屬性相剋十分嚴格，烈陽僅有的午火之靈，在劫湖之中遭到了極端壓制。在幽暗的湖底，他甚至無法用午火之靈保持體溫。
烈陽左手握緊昭烈神劍，鬆軟的頭髮在冰冷的湖水中漂浮，口鼻之中不時躥出些氣泡。他齒縫發力，右手捏拳舉起，屬於修行者的靈刃，驟然爆發！
靈刃對於普通人，可以造成毀滅性的傷害。
咻咻咻！
環繞的幾枚星辰石，把湖水照亮，道道煞白的靈刃旋轉而出，如同千刀萬刃，篩子般將湖水切割，畫面一陣晃蕩，周圍不知矗立了多久的怪石，霎那間化為齏粉！
“呲呲——”
烈陽的嘴裏吐出大串氣泡，臉色變了變。他本就承受着巨大壓力，而且早已消耗過半，此刻啟用靈刃，已是殊死一搏！
“在那裏！”烈陽的魂力，精確追蹤了每一道靈刃，湖底的尋常砂石，哪裏扛得住靈刃切割，絕大部分都被輕鬆穿透，但是其中一塊長條形的“石頭”，卻在黑暗中發出“硜”的聲響。
就嵌在烈陽腳邊的泥沙里！
此時風老也大喜過望的叫起來：“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別用手抓，直接用虛界收，我幫你！”
“好！”烈陽的眼裏，有星辰般的光芒。
之前在風老的協助下，將昭烈劍收入虛界，早就有過經驗。此番操作就在一瞬間，便將目標收取——
這是一截兩尺余，略帶弧度的“石條”。乍一看去，就像個碎石片，但石質斑駁處，卻有凜冽無匹的寒光！
“哎嘿嘿！”風老大喜過望，正想開心的說些什麼，烈陽卻憋到了極限，嘴裏咕嘟咕嘟的往外吐出氣泡。
連忙合力將昭烈劍收起，顧不得管那四顆價值不菲的星辰石，腳下躥出一道火光，猛的往上躥去！
“笑你個鎚子笑，能活下來再說！”烈陽心急火燎，現在不是“火燒眉毛”的時候，是“水淹房頂”的時候！
風老笑了幾聲，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叫不好：“對喔，你要是被淹死在這，老子得和你一起沉到湖底？豈不是，永遠不見天日？”
“臭小子，你可不能死！快快快！”風老開始催促，只不過語氣輕鬆，怎麼聽都像是裝出來的。
“我！盡！力！”此時的烈陽，盡量減少其他方面的損耗，閉着眼睛，將渾身靈氣轉化成推力，在凄冷的劫湖深處，火箭般沖向湖面！
可是，終究是消耗過大，在離開湖底的時候，烈陽的狀態已經很糟糕。現在操控靈種，釋放能量，更無法穩定內息！
“操了……”
烈陽心口處的午火靈眼黯淡無光，絲絲縷縷的火焰快速消散，靈種內息所需要的“聚靈”環境，已然崩塌。
“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他的午火靈種消耗一空，僅憑經脈之中殘存的靈氣保持推進，心裏不斷給自己鼓勁，只要堅持下去，就能衝上湖面！
可是現實很會打擊人，當氣息耗盡時，身體會不由自主的想要呼吸，哪怕烈陽再能忍，也憋不過肉體的條件反射。
嗆了第一口水之後，鼻腔會有酸澀的疼痛，腦子會持續發昏。
“還差一點點啊！”烈陽努力保持神魂的清醒，心裏發狠的道，“老子是炎關上將，總不能……被淹死吧？”
可是很快，他被嗆了第二口水。
這時，由於身體與條件反射持續對抗，會有抽搐的痛感，發暈的頭部，爆炸似的脹痛起來。
“那也，也，太丟人了！”
烈陽心裏才閃過這個念頭，就嗆了第三口水。能量消耗殆盡，意念再強，也不能超脫肉體。
“嗯，是有點丟人……”
這是烈陽在劫湖裏的最後一個念頭。
——
春節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極少有人在這個時候跑到荒郊野外，更何況是危機四伏的結冰湖面。
哪怕是各方勢力的眼線，也很少把目光放倒劫湖之上——
當然了，少，不代表沒有。
烈陽踩着滑雪板，一腦門扎進劫湖的情景，可是被好幾個人看在眼裏。剛落水時，有幾人還嘀咕：新年大頭的，這大兄弟跑來劫湖面溜冰，趕着投胎？
可是很快就發現了蹊蹺——按說常人滑冰，不慎落水之後，肯定要撲騰幾下。但烈陽墜入劫湖，水花都沒騰幾下，人就沒了影。
劫湖雖凍，卻沒到幾秒鐘凍死人的程度。
而且烈陽在墜湖之前，在湖心的位置停留了一會兒，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有關注劫湖動靜的探子難免疑惑：“難道說，這湖裏有什麼東西？那墜湖之人，是下湖撈寶貝去了？”
劫湖深不見底，能藏個鎚子？
真是藏了個鎚子，他撈得起來？
正打算把這一條記錄在案，然而烈陽過了老半天都沒露頭，就算是個地玄域強者，在劫湖下待這麼久，恐怕都嗝屁了……
天寒地凍的，想想都哆嗦。
“淹死了吧？”探子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不過還是把此事記下，發給上峰。曰：大年初一，某男子滑行至劫湖正中，有搜尋嫌疑，落水后不見蹤影。
——
話說回來，堂堂炎關上將，當然不會這麼“丟臉”的死去。只是醒來以後，有些懵逼——自己正躺在溫暖的被窩裏，觀察屋裏的裝修水平，聽屋外的人聲，可以判斷出這是一家粗糙的客棧。
烈陽坐起來，感覺腦子裏像扎了根錐子，腹腔里也有過度抽搐的疼痛。
他用力揉了揉腦殼，嘴裏嘀咕：“神馬情況？”
喚了幾聲風老，卻沒有絲毫反應。
叫來夥計一問，夥計說：“公子在三天前，也就是大年初一，來到小店一直迷迷糊糊，每次起來吃些包子就睡，今兒好些了？”
烈陽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應該是風老接管了自己的身體，脫離湖水，並且來到了此處。風老的狀態本就不佳，過度消耗之後，難免陷入沉睡。
——
“沒事了。”烈陽緩了緩，感覺身體輕鬆不少，往窗外看了眼日頭，吩咐道，“替我準備午餐，一葷一素一湯，再備一匹快馬，待會兒一併結算。”
夥計態度殷勤，想是風老進店之時，預付了不少錢：“好嘞公子，您來時給了兩枚金幣，小的去給您討匹好馬來，估摸着剛好夠用！”
住三天客棧，吃了幾頓包子，算算也就三五百銅錢的事。一匹稍微好點的西北大馬，的確接近兩萬銅錢，也就是兩金。
烈陽“嗯”的應聲，讓夥計離開了房間。
他臉上看起來鎮定自若，卻在房門關上之後，心裏掀起軒然大波——窗外小橋流水、綠柳成蔭，青石板街的左右，掛起串串大紅燈籠。
這裏，是辰國南方！
……
青雨城，雲來客棧。
客棧名目，取“好運來”的諧音。到了年初四，很多人親友會選擇出門聚會，因此大廳里的客人頗多。
烈陽獨坐角落，聽着周圍都是南方口音的划拳猜碼，心裏滿是震撼：“到底，怎麼做到的？”
按夥計的說法，在大年初一的早晨，自己就來到了南方可是劫鎮位於辰國的西北角，到青雨城有近千里路程！
哪怕是坐最快的船，順流直下，也要一天一夜才能抵達。
可是，風老不知使了個什麼法門，竟然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讓烈陽跨越千里！而更重要的是——
“師父接管我的身體，使神通將我送來青雨城，究竟有何目的？”烈陽吃完午餐，都參不透其中奧妙，“青雨城，到底有什麼？”
翻遍了虛界，也沒發現風老留下什麼提示。
“呃，該不會是……”烈陽結算了費用，牽着新買的駿馬離開雲來客棧，忽然戲謔的笑起來，“讓我去找她吧？”
青雨城，是辰國南部最繁華的主城之一，比起皇都玄星城都不遑多讓。這裏有數百萬人聚集，其中有相當比例的修行者。
各種服務於修行者的行業相當成熟，比如百鍊兵器、丹藥、靈核，都有規模不小的產業鏈。
甚至連春風玉露堂，也在青雨城設下了不少醫館。在街上閑逛，時常能夠遇見穿着斬靈、陣師制服的修行者出現。
沒準擦肩而過的路人，都可能是一名地玄域的強者！
原因無他——青雨城西南側不遠處，正是星塵大陸五大會心之地之一的——青天劫域！
那裏，是天劫宗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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