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千霜讓餅
修行者步入地玄域，會開啟靈眼虛界，並逐漸習慣虛界空間的方便。所以虛界裏的，通常是地玄域強者的全身家當。
死在眼前的七名斬靈，都是啟靈域的修行者，只能看看他們的錢袋、背囊——
“嘖嘖，還挺有錢的嘛。”岳十一手腳麻利，看樣子以前混江湖的時候，沒少干類似的事，“李哥，我這邊找到十七枚金幣，零散銅錢六百多塊。”
他已經知道烈陽的身份，卻還稱呼“李哥”，倒是極會做人。
烈陽“嗯”的點頭，把幾人的背囊倒了個底朝天，嘿嘿一笑：“幻靈核四枚，還有些材料、藥材，能值個一百金。”
“哇靠，發了呀！”岳十一之前窮怕了，頓時興奮起來。
殺人劫財，從來都是最快的發財方式——或者說，辰國刑法里規定不讓做的事，都是發財極快的路數。
烈陽嘴角噙着習慣的鋒利微笑，將戰利品一併收進虛界，計劃在離開劫谷之後，再行分配。
見冷千霜表情有些奇怪，烈陽隨口關心一句：“你怎麼啦？”
“沒怎麼……”冷千霜躲開臉去，一時語塞。她只是覺得，烈陽曾經作為星塵大陸名列第一的少年天才，怎麼也應該有些偶像包袱。
就像宗門裏的一些人，說話得有腔調，做事也很講究。
然而見了烈陽，發現此人完全沒有偶像包袱，說話很隨意，有時候挺不講究，挺不要臉的……
“你很強。”冷千霜看他們收拾好東西，想了許久，才感嘆道，“你若還是巔峰，我怕是會輸你兩招。”
兩招？
烈陽心裏好笑，眼前的小姑娘是極為稀有的劍陣師，戰鬥力爆表。可是想要在對決中和自己五五開，未免有些太過自信。
這和情商無關，他本來就這麼狂！
“也許吧。”烈陽知道自己已經沒有狂的資本，隨意的笑笑，只是他的演技很差，冷千霜一眼就瞧了出來。
“你！”冷千霜肯定不服，見烈陽收拾好東西就大踏步往前走，連忙追在他身側，寶石般的眸子瞪着他，“那你說，如果你沒受傷，我能在你手底下走幾招？”
冷千霜幾次出手，是故意在烈陽面前展示部分實力。
她想知道，自己在烈陽心裏，能得到怎樣的評價！
“這個……”烈陽一邊辨識前方路徑，一邊尋思着答案，“你是劍陣師，但是劍招和陣法並沒有完全契合，出招有明顯的頓挫感——如果你用天劫宗的基本功來和我打，或許可以走十招。”
烈陽微微一笑：“如果你用劍陣師的套路，也就是你的最巔峰戰法，一招吧。”
炎關烈陽，就這麼狂！
“……”
冷千霜表情一愣，腦海中閃過烈陽用炎關劍擊出玄炎神印的情景，的確很快！威力或許不如純粹的劍陣，但烈陽能夠做到這一步，冷千霜有充分的理由認定，烈陽也有成為劍陣師的潛力。
或者，烈陽本就是個劍陣師？
她還是不服：“為何用基本功可以跟你打十招，用劍陣師的套路連一招都走不過？”
烈陽見前方已經沒有明顯的道路，於是根據經驗，往山林光線充足的方向走——光線充足，意味着林木稀疏，會比較好走。
他嘴裏道：“因為你修行了十幾年的天劫宗武學，但轉職劍陣師，應該不超過三年。三年的功夫看起來很強，但花里胡哨的成分更多。”
冷千霜凝眉辯道：“我劍陣師的本事，也全靠天劫宗的武學打基礎，怎會花里胡哨？”
要踏踏實實討論武道，烈陽就沒那麼客氣了，他言辭犀利的回眸問聲：“那你在斬殺伏地蟒時，為何慢了？”
“慢？”冷千霜腳下一頓，差點讓身後的岳十一撞到。
岳十一自知檔次不夠，連忙憨笑着往前走出一點距離，沖烈陽擠眉弄眼，滿是幸災樂禍。他向來喜歡收集江湖八卦，眼前一個炎關烈陽，一個青天劫域冷千霜，這倆人擱一塊，那可是了不得的江湖大新聞！
而且怎麼看，都覺得冷千霜對烈陽有些特別的意思。
山林里，傳出冷千霜略顯氣憤的聲音：“我御劍起陣，哪裏慢了！”
得虧眼前的是烈陽，若是其他小輩，冷千霜根本不屑一顧。
烈陽也停住腳步，認真的看着眼前的俏麗臉龐：“伏地蟒只是玄靈級，你憑宗門的天劫劍訣，完全可以瞬間斬殺。但你御劍起陣，看起來星芒璀璨，實則外強中乾——劍陣師，講究的是劍中有陣，陣中有劍。你做到了劍中有陣，但你的陣里，沒有劍！”
“……”
冷千霜的胸脯起伏，銀牙緊咬的盯着烈陽，香肩發顫，竟被烈陽幾句話氣得說不出話。
烈陽論起武學來，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因此，劍陣皆慢了半拍，那蛇頭斬斷處的切口並不平整，就是最好的證據。”
冷千霜幾番表情變化，蔥白的手指緊捏，但細下一聽，竟無法反駁。到底是想爭回幾分面子，強辯道：“伏地蟒的頭部速度奇快，或許我御劍起陣的確慢了一分，但不至於在你手底下一招都走不過吧？”
烈陽狂雖狂，卻不喜歡和個小姑娘爭輸贏，大大咧咧的笑聲：“反正我現在廢了，你就當我吹牛吧。”
說著，就邁開步伐追上岳十一，走前邊開路去了。
冷千霜愣愣的看着那林中的背影，氣息起伏，忍了好一會兒才趨步跟上，心裏暗道：“炎關烈陽，從不吹牛！”
“你的話，我信！”
“我會加倍努力，等你重回巔峰！”
——
百里劫谷，其實算不得大。由於地形複雜，靈獸出沒，才會顯得十分艱難。
劫谷南部的靈獸密度明顯不如北部，不過烈陽沒有掉以輕心，既然有了確定的目標，就盡量不要在半道上耽擱。
剛才的戰鬥力，烈陽看似瀟洒，實則消耗很大。黑天的確帶來了超高的爆發力，同時也加重了靈種的負擔。
烈陽的午火靈種遭到重創，如今只是啟靈下境的水平，還不足以提供足夠的能量——說到底，烈陽的戰鬥本能，是以地玄中境為基礎。
相當於小馬拉大車，必定乏力。
“呼……”艱難的行進了大半天，明媚的陽光被劫谷西側的山壁遮擋，投射出大片的陰影。烈陽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抬手抹去額前的汗漬。
他之前的華貴錦衣早已換成了纏着繃帶的布衣，方便在山林里行走。相較之下，穿着灰皮大衣的岳十一，和衣着講究的冷千霜則沒那麼輕鬆。
“天黑之前，我們要找到安全的營地。”進入陰影區域，烈陽知道黑夜會來得更早，他壓低聲音提醒道。
岳十一撓了撓頭：“剛才路過了一片青草地，旁邊還有溪水，我見挺合適的。”
的確，烈陽在初進劫谷之時，也曾在溪水畔的大青石板休息，彼時有尊靈級的風靈獸當靠枕，才敢囂張。
現在全靠自己，溪畔的草地便不再安全。
“溪水邊看似空曠，視野只有十來米。”烈陽目光找尋，嘴裏分析道，“我們在草地上，等於完全暴露，處境會很危險。”
“嗷……”岳十一恍然點頭，他沒有叢林生存的，此刻虛心求教，“那我們應該找什麼樣的地方作為營地。”
“找顆大樹，搭個樹屋。”烈陽找了個視野開闊處，向北遠眺，已經可以看見劫谷中心巨大的樹冠，“周圍樹枝多設機關，防備夜間靈獸偷襲。”
眼看着天色迅速變黑，烈陽、岳十一、冷千霜抓緊尋找，總算尋得一顆十來米高、枝葉繁茂的大樹。
接着分工合作，在周圍收集藤條、蕉葉、竹竿等物，在烈陽的帶領下，很快完成了一間有模有樣的樹屋。
有寬大的蕉葉遮擋四壁頂棚，不懼風雨。底座上鋪滿松針，最上層蓋些荷葉，坐下來感覺還挺舒服。
忙完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
哪怕劫谷地區月光漫灑，有如銀灰，斬靈們也通常不會選擇在夜間趕路。因為夜間捕食的靈獸，往往比白天更危險。
冷千霜倒是不懼條件惡劣，進了樹屋便盤溪而坐，閉目養神。
樹屋外，離地有七八米的樹杈上，烈陽用午火之靈炙烤着最後三塊酥糖肉餅，絲絲香氣飄散開去，令人食指大動。
岳十一就坐在一邊，臉上是傻大個的笑，心裏卻有如明鏡。
“喏。”烈陽掌控着熟悉的火候，恰到好處的遞過一塊給岳十一，又魂力托着另外一塊，送到了冷千霜面前，嘴裏不忘了叮囑，“剛烤好，小心燙。”
“這是……”岳十一皮厚肉糙，接在手裏也沒啥感覺，“鎮北將軍府的酥糖肉餅？”
烈陽點了點頭：“我和炎風十八騎的兄弟，都拿這個當乾糧，一塊雖然只有一斤半，但能頂得一天不餓。”
岳十一沒想太多，聽到烈陽提起炎風十八騎，越發覺得手裏的肉餅特殊。於是往嘴裏送去，咬了一口。
酥糖肉餅氣味酥香，咬起來質感十足，緊而不硬，韌而不僵。他憨笑着道：“李哥，真好吃，好香！”
不好吃，不香的話，烈陽怎麼會選它作為行軍乾糧？
烈陽正打算吃掉手裏的酥糖肉餅，一絲清新的魂力傳來，卻見冷千霜又用魂力把那一塊酥糖肉餅送了回來。
黑咕隆咚的書屋裏，傳出她清冷卻有些嬌羞的聲音：“你不知何時才能重返炎關，你吃慣了酥糖肉餅，這塊也留給你，我……我吃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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