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撥動星空的巨手
那不過是一張普普通通的太陽系遠照。此前旅行者1號也曾拍過類似圖片，而且不止一次。
在旅行者1號旅行到太陽系邊緣的時候，它曾經在深邃的夜空中傳回一張模糊的圖片。圖片里有一片灰色的小行星帶，而在那片凝灰的介質中，漂浮着一顆如同浮游生物的藍點。
那是地球。
從宇宙的尺度看，人類所有的史詩和光輝，不過是這麼一個藍點的集合。它讓人真切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現在這張圖片，也是以類似的視角，錄入了太陽系如今的場景。只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比震撼，他們高超的職業素養在第一時間提醒他們：有什麼東西變了。
旅行者1號最初的探測任務，是將在太陽系行星運營軌道上的遙遠的冥王星、天王星的數據傳回地球。這也就意味着，它的軌道是於太陽系行星軌道剖面相平行，或者相切的極小的銳角。
但現在，在這張模糊的相片里，出現了幾乎是整個太陽系的全貌，它的視角是從上往下，俯瞰着整個太陽系！
人們第一個反應是——它不可能是自己變更的軌道！
因為上一次它傳回照片是三年前，三年的時間，它沒有可能會從太陽系的側面“跳”到正面去！
它已經行將就木，它的電力只能讓它時常陷入深眠來延長壽命。即使如此，它的電力系統也只能支持到2025年！
它不可能有這麼快的速度穿越太陽系，以它跨越的角度看，它在這三年裏幾乎橫跨了180個天文單位！這意外着什麼？
地球到太陽的平均距離是一個天文單位。
你如果算下來，你會發現這也沒什麼，畢竟它的飛行速度是17km／s。這可是足足三年的時間，綽綽有餘了。
但問題是：
它如果要拐個彎兒。它得要有足夠的動力。但它沒有。
它如果拐彎之後要再加速，也需要動力。但它沒有。
那麼，是什麼原因，它拍下來了這張照片?又或者，是什麼原因，讓它拐了個大彎?
在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又有一串數據發送了進來。
那是旅行者1號的探測數據，它曾經用它的探測器來探測過冥王星，所以現場有負責這方面的人。數據很快就被分析出來。
“上面顯示的是一顆彗星。”
“什麼彗星，我們有記錄嗎？”
“有記錄，但是不多。而且很陳舊。”
“那是什麼？”
“噢！我……的……天！”底下發出一聲驚呼。
“那是什麼！?”
喬治大聲詢問。
“那是——哈雷彗星！”
……
羅裕書包里背着三塊隕石，踏上了輕軌。
今天是星期四。天朗氣清，有點微風。
輕軌從橋下穿過。窗外飛馳而過的鋼架間，看得見一條寬廣的波光粼粼的河面。
河水昏黃，因為是秋天，長江還沒有冬天的溫柔。它和嘉陵江的連接處，如同涇渭分明的異色，慢慢融匯在一起。
輕軌上擠滿了人。就連列車連接處，都有人坐在上面。
說起來很羞恥。蜀川市輕軌的發展史讓人有些不忍直視。
一開始輕軌上的座位沒有凹陷，也就是光溜溜的一排，沒有分出座位來。
然後當人們不顧一切的擠坐在一起時，它開始有了劃分明確的座位。
一開始輕軌連接處的鏈子上也是光溜溜的，喇叭里每次路過一個站都會提醒:不要在列車連接處停留。但是當許多人不顧一切的坐在那上面時，它的中間開始加上了猙獰的巨釘。自此以後，再沒有人能在那上面放下屁股。
前一個站有人下車，於是羅裕面前的座位空了出來。在他猶豫是否要坐下去的那一秒，已經有一個屁股落在了上面。
而後屁股的主人才露出真面目。
羅裕面無表情。屁股的主人是個中年婦女，她沖羅裕笑了笑。羅裕扯了扯嘴角，若無其事的抬頭望江。
列車到站。
到站的那一刻，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
雨里羅裕慢慢走，十五分鐘后敲開了研究院的大門。
“不到開館的日子，小兄弟。”
門衛大叔站在值班室里，從洞開的窗子裏俯視羅裕。
“我不是來參觀的。”
門衛大叔接過羅裕遞來的身份證，對照備忘錄，發現了他的名字。
“學校放假了嗎？”
他記不清今天的日子，好像是星期四，普普通通的一天。一個奇奇怪怪的少年。
嘩啦～滑門打開。
“沒有，我請了假。”
羅裕將書包帶子緊了緊，慢步走進去。
……
世界上所有的研究室都是一副醫院的模樣。
但是他們治療的是自己的知識。
……
湯院士在辦公室里接見了這個有天馬行空的思想的小兄弟。
他本來以為是什麼奇怪的石頭。因為少年人總是喜歡大驚小怪，他們說的一些隕石可能只是長相奇怪的石英岩。
但是當羅裕把石頭取出來。他連忙說：
“慢一點，慢一點……”
石頭裂開成三塊。大部分是晶瑩的晶石，晶石外包裹着明顯的碳性隕石特有的黑褐色融殼。
他把三塊隕石翻個個兒。看見石衣里鑲嵌的顆顆晶體。有些晶體的透明度和賣相已經夠得上寶石的範疇。
“前天發現它的。我站在山坡上，然後它就砸了下來。”
“小夥子運氣好，它竟然沒有砸到你的頭頂。”
湯院士笑着說。
“運氣好當然是一方面……湯爺爺，我要怎麼處理它?”
這是一個十七歲對八十歲的正常稱呼。
“它們嘛，還得檢查檢查，可能有些什麼微量輻射，你就暫時把它留着這兒，話說小夥子，你家裏人呢？”
羅裕搖搖頭。
“就我一個。”
就我一個……湯院士琢磨着這句輕飄飄的話，有點不是滋味。
“在上高中吧？”
“上星期還在上。”
“那現在？”
“為書本費而煩惱吶，就休學了。”
“為什麼喜歡天文？”
“因為在遙望星空的時候，就會想起來我們的一切煩惱只是一顆太陽系裏的藍點裏無數的塵埃。”
湯院士不再問了。
羅裕自告奮勇抱起三顆隕石，和湯院士一切去研究室。
“硬度很高，結構很密集。看來應該是鑽石。”
“鑽石?”
羅裕驚訝的說。
“可能是鑽石，隕石里發現鑽石雖然不常見，但是也是有先例的。”
“小夥子，你打算怎麼處理它?”
湯院士端詳男孩兒稜角分明的臉龐。
“研究室需要它嗎？我可以給他們。”
“嗯……可能需要一些，但不是全部。你條件不容易，我們也不會白要……這樣，你把它們放我這兒，我幫你爭取些獎金，讓你能完成學業。”
“那……麻煩湯爺爺了。”
羅裕看起來有些靦腆。
“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