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痕迹

艾爾見到林初義之後，哭得很厲害。

對於艾爾來說，她是見證了林初義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痕迹的人。

從林初義走出時門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一直到第一次林初義死在林初心的懷裏。當時就讓性子柔弱的小艾爾傷心得不行。後來，林初義的靈魂來到艾爾家族，又在艾爾的私心下，進入了時門，並回到了當初林初義走出時門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小艾爾那時候不理解什麼叫做永劫，她只是欣喜地期待着這一次，林初義和林初心的故事。

或許是哪裏出了錯，林初義一次次的死，艾爾一次次的徇私舞弊，但故事從未迎來任何的好轉。最多也就是，多了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而已。

現在，艾爾知道了，一切並不是自己厲害，而是永劫的緣故。

按照珞的推斷，永劫的節點，並不是只有一個。

或者說，永劫這種情況，遺漏了一個人。正是小艾爾！

只是，小艾爾所擁有的力量還是有些弱小了。

但話又說回來，就算小艾爾擁有強大的力量，可是那又能怎樣呢？即便永劫遺漏了小艾爾，但小艾爾有扭轉乾坤的能力嗎？

珞不敢說沒有，但在她的心裏，起碼並不覺得樂觀。

曦雅也哭得很厲害，“你的記憶都還沒有恢復呢，怎麼會這樣？”

“其實我早就想問問你了，我的什麼記憶？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直接告訴我。”林初義安撫着曦雅。

“其實，你是第一代靈宮的主人。”曦雅抽着鼻子道。

“靈宮和艾爾家族的歷史比起世界有記載以來的歷史要更為久遠，準確來說，應該是當世界出現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生命的時候，靈宮和艾爾家族就已經有人入主了。艾爾家族那邊的情況我不清楚，但是靈宮這邊的第一代宮主，就是你。”曦雅仰着頭看着林初義道。

“宮……宮主？”林初義嘴角一抽，

“或許，你是那位第一代靈宮主人的轉世也說不定。”珞適時說了句。

“你們這裏有轉世的概念？”林初義不禁些微的愕然。

“當然有了，艾爾家族裏的所有人，其實就是上個靈氣時代里魔域的那些人一一轉世而來的。換句話來說……”珞眨着眼，眼神之中甚至有幾分玩味，“如果你是第一代靈宮宮主的轉世的話，那麼你也就是上個靈氣時代中某位神殿的人的轉世了。”

“也許吧，誰也沒有規定，這個世界的人死後不能轉世到其他世界嘛。”林初義臉上掛着真誠的笑容，接着道，“只不過上一世是上一世，這一世是這一世，這一世可不是上一世的延續。所以，除非是沒得選，否則我真的不希望自己能恢復那些記憶。”

“……”曦雅很認真的看着林初義的眼睛，但良久都沒有說話。

艾爾的目光不斷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走。好半天之後，曦雅的眼睛幾乎只用了一瞬間的功夫，就紅了起來。

“人家……人家知道啊。”她嗚咽着開口，“羽棠哥哥，已經死了，魂飛，魄散。就算他還……還有機會轉世，那也只會是下個，下個靈氣時代，的事情了。可是……可是……我想他啊。”曦雅說完這句話，一共吸了十三次鼻子，話剛說完，頓時嚎啕大哭。

林初義知道不小心撩撥到了曦雅心中的一根心弦，還是最痛的那根。他輕輕將曦雅往自己的懷裏拉了過來。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當初在唐川的時候，在去唐川下面的峽谷后，他們有進入過一個岩洞。在岩洞之中，曦雅在岩壁上留下過一個名字——羽棠曦雅。

羽棠，羽棠哥哥，關係肯定不淺。

曦雅一下子哭得更厲害了。

人心裏總是需要什麼寄託的，因為一顆空空蕩蕩的心，不裝點什麼東西的話，這說短卻長說長又短的人生豈不是過於可悲了？

不多久后，艾爾看着林初義已經抱了曦雅小半天了，她就不樂意起來了。

“曦雅姐姐，不準霸佔初義，我也要抱。”

“噗……”曦雅頓時破涕為笑，“好，也抱你。”曦雅將艾爾拉過來，三個人抱在一起。

因為曦雅的身體不過十六七歲而已，小艾爾更只是一個小孩子，三人抱在一起，倒也不算擁擠。

靈兔樂園，林初心到處打聽，到處問，但是眾人知道的基本都差不多。

不是根本不知道就是只知道林初義這幾天應該主要都是待在禁地那邊，也就是小木那邊。

小木還不會說話，但在表達上還算沒問題。起碼，簡單的答個是否還是沒問題的。再有就是，獵獄蜥龍那邊。

可林初心去那邊已經超過了五次，但無論是在獵獄蜥龍那邊，還是在小木那邊，得到的答案始終都是一樣的。

林初義確實在山谷里待過，但只是待了兩天，到了第三天就走了。至於去了哪裏？這個真不知道。

林初心可以不相信獵獄蜥龍，但她無法懷疑小木。

她當然不知道，小木與獵獄蜥龍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其實骨子裏早就被獵獄蜥龍給帶跑偏了。以往那個天真無邪又心思純凈的小木早已不復存在。

地球。

孔傷很無奈，他好不容易搭上了林初義的線，起碼從之前的情況來看，林初義已經認可了與神異組的合作。而且從孔傷邀請林初義去幫忙的結果也能看出來，連幾乎大半個二隊都折戟沉沙的神秘對手，在林初義的面前，他其實都還沒正式出場，問題就解決了，任務也結束了。

雖然不能排除他竟然與那個神秘存在認得的原因。

其實現在神異組已經遇到了第二個難題，倒不是神異組對付不了，但是想要解決這個難題的話，就意味着神異組需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若是以往，神異組就算拼着付出代價也只能如此，因為沒得選，但現在嘛……他們有了另一個選擇。

其實這次的任務之所以會想到讓林初義來處理，倒也不完全是出於孔傷個人的考慮。這是組裏全票通過的決定。

主要是，伴隨這份任務的，還有一份很有看頭的殊榮。孔傷有理由相信，這份殊榮，林初義會喜歡的。因為據他所知，在林初義的母親謝芳的眼裏，林初義暫時仍然是一個無業青年。

而接了這個任務之後，林初義在一定意義上就相當於是公職人員了。

在地球，在這個國度，公職人員，在人們的心裏總有着相當特殊的地位。不是說能賺多少多少錢，又有着怎樣怎樣的風光，而是勝在穩定。

起碼，在稍微年長一些的人們看來，公職人員，是真正意義上的鐵飯碗。

相信，有了這樣的背景之後，林初義在自己的母親面前，應該會少很多壓力。

任務本身是有不弱的危險性的，但是對於林初義來說，這種危險，恐怕根本算不上是危險。至於之後的榮耀，一方面就會擁有所謂的“正式編製”，另一方面則是出於保密考慮，不可能公開相關的情況。

在孔傷反覆考慮過十四次以後，他篤定，這次的任務，簡直就是為林初義量身定做的。

只是讓孔傷很鬱悶的是，他現在根本找不到林初義。

比孔傷鬱悶的則是獨孤尊。

獨孤尊是一隊的隊長，可以這麼說，獨孤尊就是整個神異組的門面擔當！

同時，獨孤尊也是神異組當中最強的那位。到了獨孤尊這種程度，想要找對手，已經很難了。上次的任務，其實原本是不必麻煩獨孤尊親自動身的，但他還是出動了。因為孔傷給了他一個他無法拒絕的理由。

然而，他卻錯失了和林初義見面的機會。

獨孤尊這種人，說白了就是武痴。

上次的任務不簡單，所以從那一天之前開始，卻是在昨天才完全結束的。結果一回來神異組這邊，就聽說了林初義的事情。

更聽說了林初義輕鬆降服讓二隊吃了大虧的神秘存在。

結果等獨孤尊想要找林初義的時候，又發現林初義早幾天前就已經沒影了。

不過獨孤尊的鬱悶還只是單純的鬱悶。

還有不單純的鬱悶。

謝芳。

謝芳也很鬱悶。

她回來之後，就發現聯繫不上林初義了。那孩子，到底跑哪兒去了？還有林初心，這孩子也不讓人省心，她回來之後，也發現聯繫不上林初心了。

雖然說之前林初心在自己的妹妹那裏多少有些失禮，但其實細想起來也還好。年輕人嘛，做事咋咋呼呼的，有時候想一出是一出也不奇怪。再給幾年時間磨礪一下性子就好了，不是什麼大事。

再者說了，她對林初心確實是很滿意的。知書達理，賢良淑德，又秀外慧中，其他的更是沒什麼好挑剔的。

人啊，哪能雞蛋裏挑骨頭？

還有就是，自家的孩子可是相當在意林初心的。雖然林初義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但謝芳是過來人，哪還能看不出來？

不過轉念一想，兩個人都聯繫不上，這本身不就已經說明了一些什麼嗎？

心情好了一些之後，謝芳也就懶得管了。

林初義去了轉生竹那邊。

他忽然想到了一點事情。

永劫，會影響到轉生竹，但卻不會影響到轉生竹的存在。就像是以往經歷了那麼多那麼多次的永劫，但轉生竹不依然都存在嗎？至少那些因為因為靈氣時代的結束而長起來的轉生竹依然都存在着。至於因為永劫而生的轉生竹，那東西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是次品。

如果……把關於自己的一點點事情，就一點點，哪怕只是一個名字，留在正品轉生竹上，是不是就可以讓自己曾經存在過的痕迹遺留？

現在的自己，又聾又瞎又啞，甚至，再過一兩天，就要連命都沒了。

想到這些，他真的很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轉生竹上。自己也不貪心，就只刻一個名字，三個字而已。

“你要幹什麼？”珞及時攔住了看上去有點不太正常的林初義。

他不是有點不太正常，他現在是很不正常。

他也確實很不正常。

“我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在轉生竹上，起碼，留下一點我曾存在過的痕迹。”林初義解釋。

“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吧。”珞遲疑了一下，然後就把艾爾可能是永劫之中被遺漏的一個點的猜測說了出來。

“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不會再記得你，但是艾爾一定會記得你的。等到了那個時候，就讓艾爾把你的故事說給所有人聽吧。”珞是真不忍心讓林初義把他的名字刻在轉生竹上。

轉生竹太珍貴了，它是一筆可觀的財富，每一株轉生竹之中，都記錄著關於一個靈氣時代的故事。雖然有些故事確實已經有點讓人看不明白了，但歷史的美麗之處，不正是在於它的那種特殊的朦朧感嗎？

它讓你甘心去探究，試圖撥開雲霧，找到真相。

過於準確的記述自然有這種記述的好，但過於直白的記述會讓閱讀者失去太多想像的餘地。其實說白了還是，真的沒有足夠準確的記述。

一個靈氣時代的概念如今已經很清楚了，它並不是單單指靈氣時代的開始到最終。雖然它的本義是這樣沒錯，但是延伸出去理解，一個靈氣時代，還可以理解成是這個世界從有生靈開始，一直到所有生靈全部因故消失之間。

這些一切，所有痕迹，並不會徹底消失，而是會催生出一株轉生竹。

轉生竹就像是一位忠誠的記錄者，記錄下了整個靈氣時代的所有一切。

只是，這種記錄也並非是完全好的。否則的話，轉生竹又為何會被妥善的安置，卻不是對所有人都開放的？

每個時代的路都是不一樣的，每個時代，都會由這個時代的智者帶領人們往前行走。

或許，有些路會大致相同，但這屬於巧合。

人們會從前人走過的路里汲取出寶貴的經驗，卻不能直接獲得更為久遠的往昔的總結。

成長一事，從來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在還沒有足夠的精神文明之前，就得到上個靈氣時代的珍貴總結，這不利於人類的發展。

而等人類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再來看上個靈氣時代的那些寶貴成果，或許有借鑒的餘地，卻也未必還瞧得上了。

但轉生竹終究是極其珍貴的寶物，讓林初義在轉生竹上刻字，這個不能有。

這邊，林初義已經跟艾爾拉鉤約定了。這次永劫之後，有空的話，一定要跟人們說起關於他的故事。

唔，撿好聽的說。

對此，艾爾連連點頭，連聲保證。

林初義笑了。

然後……林初義就做了一個決定。

他要出海，他要去遠方看看。

最好，可以再見一次初五。林初義這樣想着。